她将之前与方才的话重复一遍:“照他的说法,这个神不想我们找到小龙王,到底他和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关系?”
当年将龙蛋交给蛇妖的应该是海麒麟,他想夺取小龙王的位置,但又不能将之杀掉。交给蛇妖,虽然留下嘱咐,但妖言不可信,也许海麒麟认为蛇妖会将龙蛋吃掉。
谋杀下一任龙王,自然是有悖天道,即便海麒麟日后成神,也会被天道所弑。借由他人之手,不必沾这因果,自然百利无害。
这是他们此前的猜测。
但如果从海麒麟方才的话来说,是另外有人要他将龙蛋交出去。
海麒麟的野心,是他自己选择的,还是被人撺掇的?或许是他有野心却没有胆量,然而这个幕后者蛊惑了他,给他希望?
这个幕后者,真的是个神明吗?还是个,冒充神明的妖物?
“放心,他有动作,最后就总会露出马脚。”许靖远安慰孔令窈两句,就站起来,“孔老师接下来还有课吧?我就先回去了。”
孔令窈有心挽留,又没有什么借口。旁边沐浴着法螺法力的龙蛋一顿,蹦蹦哒哒跳到许靖远身上。
“嗯?小龙王怎么了?”
蹭蹭,再蹭蹭。
“不想我走?”
没错!
许靖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那,我再留一会?”
他抬头问孔令窈:“孔老师方便吗?”
孔令窈笑起来:“没事的。大课间,离下节课还有点时间。”
她在一旁准备下节课的教案,许靖远则是抱着龙蛋,低低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孔令窈偶一抬头,见阳光照过窗棂,小小的圆斑投射在许靖远脸上。她意外发现,许靖远的睫毛竟然很长。
抱着龙蛋,低头说话的许靖远真是,温柔啊。好像,充满着母性的光辉哈哈哈。
孔令窈被自己的脑补闹到笑出声,许靖远抬头茫然地看她。
孔令窈闹了个大红脸,尴尬地掩饰:“想起一个笑话来。”
室内重又安静下去,孔令窈摩挲着教案,怔怔看着许靖远。这也算是一种岁月静好?记忆里,似乎也曾看过这样的场景呢。
是妈妈陪着幼年的自己玩耍,而自己偶尔回头看见原本应该伏案写教材的父亲就这么温柔地看着自己和妈妈。
孔令窈在一瞬间,将自己和许靖远与父母亲重叠在一起。
这感觉让她脸色发白,以至于许靖远同她告别,她也再生不起那怅惘的情绪来。
许靖远回到黎阳观,大师兄正帮人解签。他想起姜飞的事情,便在一旁等着,待他解完签后便上去问。
吴明越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好笑。
“那个吸血鬼,确实是小飞的对象。不过这事说来,怎么说呢……还挺……”
姜飞与吸血鬼爱德华的姻缘线,是被强行捆绑上的。始作俑者,便是桐市掌管同性姻缘的神明,那位被人称作“兔儿神”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必须承认自己不会写感情戏……
算了,其实我啥都不会写,哈哈哈。
☆、木雕
兔儿神在桐市的传说中,是掌管同性姻缘的神明。据说他原是凡间人物,因为恋慕同性却不可得,反被那人所杀,幸得阴司怜悯,封为兔儿神。大约是因着自己的这番求不得,他为同性之恋赐福,但性情却也变得颇为古怪。
他长相秀美,却不喜欢旁人说他像女子。姜飞当年初见他,就是将他误会做是女儿身,一时口快,就被小心眼的他记住了。
吸血鬼爱德华在华国浪荡一段时间后,又偷偷返回他老家。谁也不晓得在那个期间他是怎么招惹上兔儿神的。等吴明越和姜飞接受委托,去追捕爱德华时,姜飞直接被这个人高马大的外国妖物抱了个满怀。
吸血鬼是追捕到了,其实也用不着他们出手,这家伙黏着姜飞就跟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掉。也是回到黎阳观,吴兴德帮着占笈,询问了黎阳真人,才知道两人都因为招惹了兔儿神,被他捆上姻缘线。
许靖远听着吴明越讲起这段往事,总算理解大师兄那种哭笑不得的无奈心情。好好的契约妖就跟吸血鬼谈了恋爱,任哪个道士也受不了啊。
说起来,僵尸和吸血鬼是同一个物种吗?
而且,原来本地神明也管得了外国妖怪啊……
吴明越又看了许靖远一眼:“之所以观里设了英语考试,除了上次我们出去遇到阻碍外,也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小飞他对象。”
“哈?”
“总不能爱德华回到小飞娘家,却没人能跟他对话吧?”吴明越笑道。
师兄啊……你对于丈母娘这个角色扮演似乎挺满意的。
可是我不想学啊!那个什么爱德华中文不是讲得挺好的吗!
许靖远八卦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阴影覆盖,要不然撂挑子不干,先去找孔老师补补课再说?
李婉临返校前,趁着爷爷奶奶外出的时候溜进书房。
自从观潮村回来后,爷爷李一保就越变越奇怪。从前他很喜欢出门溜达,跟其他老人说话聊天,如今却一门心思窝在家中,成天不知道在书房里捣鼓些什么。
奶奶看不下去,从不吵架的老两口终于红了脸,最后还是奶奶在家人的帮助下占据上风,每天都将爷爷拉出去走上一个小时。
书房不大,进门后便见占了一面墙的书架,上头满满的书。她将视线移向另一面的书桌,却被桌子上方墙壁上设的小龛吸引目光。
桐市几乎家家设有神龛,但基本都设在宽敞又常有人活动的大厅。神明也需要人气,若是在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慢慢地这个神明也会被遗忘,继而消失。
于是书房所设的这个小龛就显得怪异。瞧来只有爷爷一个人在供奉,上头甚至连香炉也没有。
李婉探头看,见小龛里头放着一枚木雕,眉目不甚清晰,好像笼着层雾气一般,只那衣饰雕刻繁复,体态瞧来风流,令人遐思这定然是个美貌的神明。
李婉试图从之前所看的地方志和风俗书的记忆中翻找出这位神明,但想了一圈,也没觉得有类似的记载。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顺手发给许靖远,就在书案上翻找起来。
许靖远的回复挺快:“这空神龛有问题吗?”
李婉惊出一身冷汗,点开发出的照片,果然照片里的小龛空空荡荡。她猛地抬头,那木雕神明仍然在其中。李婉只觉一瞬间自己似乎被一道目光凝视,顿时惊叫一声,迅速跑出书房。
家中无人。她站在大厅里,盯着那扇敞开的房门,好像下一秒里头就要蹿出什么怪物。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抖抖索索地挪过去,小心地将房门关上,半点也不敢往小龛的方向看。
家里是不敢待了。她迅速拿起钥匙,跑出家门。
许靖远看到李婉时,她仿佛受了惊吓,唇色有些苍白。见到他时她只是有气无力地道:“等我拜一拜再说。”
说完便取了香,跟香客一起跪在蒲团上叩拜起来。
之后才跟许靖远去了后院,将事情说一遍。
她是画手,要画那木雕自然是不成问题的。只一会就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体态风流男女莫辨的形象:“也不懂为什么看不清面目。”
吴兴德倒是知道:“这是有真身下降。”
凡间所塑的神明供像其实是神明的耳目,聆听信众的祈祷。这供像自然只是人们想象中的神明形象,他的真身是不是这样的,可就不一定了。
有些信众十分虔诚,神明为了满足他们的祈愿,会下降至他们家中的供像,引导他们实现祈愿。因为真身的模样与供像可能相距甚远,信众眼中所看的下降真身的供像就会模糊不清,其实也是神明不泄露自己真面目的一点小手段。
“那,那刚刚,那个神明其实是下降供像,就在那里看着我?”李婉问道。
“九成可能。”吴兴德说着,“你的手机拍不出他也是正常的。这对神明算得上是侮辱。如果你去各个庙宇,应该也会听到不能正对神像拍照的劝告。如果遇到脾气不好的神明,可能会折福的。”
李婉脸色一白。
“那,那我去给他道歉?可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神。”
吴兴德等人也瞧不出来。这事说起来也很是奇怪。李一保偷偷设了这么个神龛,供奉着一个说不上是什么的神明。联想起他也在死而复生的名单里头,就不禁让人觉得他供奉的神明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