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美嗤笑一声:“呵,看来你还没被什么公平正义给洗了脑。”
赵训把他交给两个警员押走,转身对韩琦说:“加紧审讯那两个店员,务必尽快找到钻天鼠录音里他们提到的那些被贩卖到西区的omega。”
***
公孙泽醒来的时候周围光线昏暗,光照来自于墙边踢脚线上的细细灯管。他发现自己侧卧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都木木的,只有左手传过来一些温暖,他动了动左手,才发现上面的留置针还在把点滴液输送进身体,有人怕他的手凉,在下面垫了一个热水袋。
“醒了?”包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公孙泽现在不能转动脖子,看不到他。
“伤口虽然深,不过没有伤到腺体。”包正帮公孙泽把滑落的被子盖上肩头,“疼不疼?”
“现在……还没感觉。”公孙泽的声音有点沙哑,包正转到他的正面,拿起保温瓶往早就准备好的凉白开里兑了一点,拆开一包吸管拿出一根搅了搅杯子里的水,端给公孙泽喝。
公孙泽喝了好几大口,人也清醒了,回忆起救护车上被疼醒的时候,抓着包正的手哭着问,自己的腺体是不是已经被切掉了,公孙泽觉得有点窘迫。
包正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把杯子放到床头的小柜子上:“害怕又不是什么错,我当时也很害怕。”
公孙泽动动没有输着液的右手,包正用自己的手盖住了他的手。
“我现在有点后怕,如果那个人是要标记我……。比起腺体被切掉,我更怕被强迫着标记。”公孙泽把手指插进包正的指缝里,“包正,你想不想标记我?”
“想。”包正回答得迅速而确定,“不过我要你也想被我标记。”
公孙泽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然后用一种似乎不太在意的语气说:“那……就等我的伤好了吧。”
“嗯。”包正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我快等不了了。”
***
后来警员们把家具店里里外外搜查了几十遍都没有找到吴姓店主的踪影,根据注册的户籍资料得知他叫吴天,但吴天的档案全部是伪造的,就连吴天这个名字都不一定真实。吴天消失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被绑架的omega除了那天在矫正设施被解救的一个,找回来8名,还有3名已经被折磨致死。而那8名omega除了那个被“留给”其中一个店员的,全都已经被标记,这代表着他们以后都不可能过上正常的婚姻生活了。其中有两名omega要求回到标记他们的alpha身边去,因为他们怀孕了,孕期没有alpha的信息素抚慰的omega几乎是不可能顺利生下孩子的,甚至自己的生命也会因落胎受到威胁。
公孙泽住院的时候,曾不经意间听到过有个omega被强迫标记后来做切除omega器官的手术,复职以后他查阅当时的案卷,发现受害者当中有一个男生就是他在同一病区的走廊上见过好几次的某个人。
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公孙泽心头,让他一想起来,就会感到愤怒和痛惜。
有时候他会想,还好遇到了包正,他可以被一个喜欢的人标记,有时候他又会感到迷茫,那些一直遇不到自己喜欢的对象的omega,就不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吗?
什么时候,每一个有尊严的人,都能守住自己的心,平静地度过一生。
这次的omega绑架买卖案把德城市民对西区的仇恨推到了一个至高点,要求武力镇压西区流民的声潮一浪高过一浪,而市长刘方还是以一贯的态度应对民众的要求。
“西区的居民不属于德城,使用武力镇压他们违反新联合国自由都市条约,市政厅能采取的就是确保德城和西区的绝对隔离。”
公孙泽虽然反对使用暴力手段,但同包正一样对市政厅的这种不作为的态度感到很气愤。
***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办案的几个主要负责人百思不得其解——在家具店地下的一间屋子里搜到一部外形怪异的机器,经过鉴定,是一部简易的NMR(核磁)。经过比对,那天公孙亮和赵训通过公孙泽所配的通讯器听到的机器提示音就是它所发出的。
“他们用NMR排查omega身上的金属物件?”这个推测赵训自己都不能信服,这些人绑架的都是看起来身份普通的omega,怎么会一开始就假设他们身上藏着金属物件。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按公孙泽之前的推论,他们在找一个最合适的人,也许他们需要这个人没有做过什么会嵌入金属的手术。”
“那样的话,不需要NMR。”白金堂摇了摇头,“NMR造价高,仪器体积又大,如果只是为了找出受害者身体里有没有金属,X光就够了。”
看到赵训和公孙亮都沉默了下来,白金堂提出了另一个不同的猜测:“他们也许是在寻找身体里某个器官有别于其他人的omega。”
不过没有等他们找出这台NMR的真实用途,一件件大事接踵而至,将与此相关的所有人都卷入一场更为凶险的暗涌之中。
就在市政厅的决议出来后的第二天,德城每日连线就报出一条爆炸性新闻,这次绑架买卖案的落网主犯之一——德城矫正设施的最高负责人陈世美,在一个月前已经与刘方市长的女儿订婚。刘市长或许与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有一些小道消息把案件主谋的箭头指向了刘市长,称他才是德城最大的“污淖”。
民众纷纷要求彻查此事,治安局局长刘丽华也站出来表示不管阻力多大都一定要还市民公正,专案组以极快的速度成立了,人员是刘丽华亲自甄选的,却没有一个是来自绑架买卖案的组员。
公孙亮本要质疑此事,却被赵训拦了下来,赵训的理由是侦办涉及政府官员的案子不同于刑事案件,其中必然会牵扯到贪腐,不是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事。
“听说你弟弟公孙泽要结婚了,这时候没咱们的事,不是好事嘛。”赵训拍拍公孙亮的肩膀。
“是啊。”公孙亮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对了,科长,我老弟的见习期马上就要结束,以后就是咱们的正式成员了,你这个大领导的红包打算包多少啊?”
“自然少不了,阿泽可是我们这次破案的功臣。”
注4:德城原则上是不设监狱的,触犯法律的人会送到矫正设施监禁起来,通过教育的方法感化罪犯,矫正时间从1年到无期不等。
第9章 相似的伤痕
白玉堂醒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他睁开酸涩的眼睛等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脖子后的伤口在他挣扎着坐起来时被牵拉到,很疼。白玉堂看到了挂在旁边衣架上的输液袋,又看了看手背上的胶布,对面沙发上一阵阵的鼾声也不容忽视,展超在睡觉。
他知道自己这是高烧过后,浑身酸软,嗓子冒烟,桌子上的水壶里却一点水都没有了,他拿着水壶走进浴室,把水壶放到水管下接水,接满后不经意间抬头照了一下水池上方的镜子。
镜子里是一张白得有些透明的脸,在浴室小气窗射进来的日光照射下,白玉堂发现自己的眼睛虹膜颜色变成了酒红色。他呆呆地盯着镜子看了十几秒,然后叫出声来。
展超被白玉堂的叫声惊醒,差点从沙发摔到地上,他寻声来到浴室门口,看到白玉堂正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对着镜子,满脸的惊惶错愕。
白玉堂转过脸来,展超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白玉堂的眼睛带着诡异的红色,让他想到在小说中读到过的一种古老而神秘的生物——吸血鬼。
“身体异变引起的虹膜色素变化,应该不会影响视力的。”展超不知道怎么安慰白玉堂,干巴巴地挤出这样一句话。
***
沉默了良久,久到展超感到时间似乎凝固了,只有偶尔滴答的水声提示他们,然后白玉堂声音嘶哑地说:“这就是……我没有救得了林琳、还苟且偷生的印记。”他关紧水龙头,把已经满得溢出水的水壶从水池里提起来,慢慢地走出浴室,走到水壶的加热盘旁。
“白玉堂!”展超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从加热盘旁边拉开,“白玉堂你听我说,活下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们都是……医疗技术的进步不就是建立在前人的尸骨之上……”展超拉着白玉堂湿漉漉冷冰冰的手,有点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