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陛下如此匆忙地传趁过来,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抬起头,“陛下,臣可以发誓,只要殿下不负天下,那臣必然随殿下护佑苍生。”
他给出了与乔闻珂不一样的答案,朔皇闻言沉默了一下,却也知道不能逼萧启明太狠,“风卢,朕年纪大了,传位给何华是迟早的事,朕想叫你回京里,接替礼部尚书的位子。”
萧启明恭敬地站着,“臣惶恐。”
“父皇。”封何华出声了,“父皇言重了。”
朔皇心烦意乱,叫萧启明退下,去找伏苏交接事务。
他揉着太阳穴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封何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揉肩,又喊宫人换壶白水过来。
“何华,朕是不是真的操之过急了?”朔皇问她。
“父皇总爱说这些丧气话。”封何华低着头,“至于知节,父皇断不该怪罪他,他年纪小,哪里懂这些。”
朔皇闻言冷笑,“何华,他下个月便七岁了,朕记得你七岁的时候,已经在陪朕理事了,甚至都能独当一面。”
然后接着说,“子旻七岁的时候,京中人人夸赞,还有成义,他七岁时都已经敢带兵去打剪径的奸人了”
封何华默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知节以往从未说过要做太子之类的胡话。朕在想,是不是乔婉铃对他说过些什么。”他紧接着睁开眼睛,目光锐利,“这些东西不是他该想的。就算你将来真要以他为皇太弟,也不应该叫他横生妄念。”
“哪怕他真是童言无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朝堂上别有用心的人不止一个,若是传出去,总归有人会别有用心。”朔皇说完他的担忧,发现封何华不说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萧启明此人心性纯良,他与林家也有些渊源,有他在,东海郡那边将来也更容易服你。”
朔皇的良苦用心封何华懂,她的身份几乎是个无解的结,她甚至无法想象真相揭露的一天会在朝堂和江湖间掀起多大的漩涡,封何华这些年来不断收拢自己的势力提升实力也是因为这个,其中也有朔皇在背后的助推,她叹了口气,“我尽人事便是了,大不了……”
大不了便做一辈子的男人,只是会对不起左悠之。
她心中有这么一个声音如此说。
不知不觉间,左悠之被她装进了心中,她没接着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父皇,过些日子,悠之的亲长应当会来这行宫,我想……”
她斟酌着用词,“我想同他亲长说一下真相。”
这自然是在征求朔皇的意见,朔皇对于她这个想法倒也没多惊讶,“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封何华点头,“我恐怕是栽到他身上了,当初本是权宜之计,不曾想竟成了真。”
她说这话的神情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后悔或惊慌,嘴角带着轻微的笑意,“有他陪着我,父皇尽可以放心。”
朔皇猛然想起了那日琼林宴上的情景,一时间心中泛起涟漪,点了点头,“那好。”
然后听到封何华说,“早上同悠之说起了旧事,父皇可敢吃我做的饭食?”
“你做的饭食难不成还能毒死朕?”朔皇乐了,“只是这些事实在不该是你做才是。”
“母后当年也做啊,我好歹也是同母后学过些的。”封何华言之凿凿。
刚说完就听到后殿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第64章 伏苏
封何华与朔皇对视一眼,迅速起身走去后殿,刚进了连廊,便看到有个人在往外跑,封何华喊道,“宁理!”
朔皇也走了出来,那人早就跑了没影,他皱着眉问封何华,“是宁理?”
“是。”封何华点头,“喊他也不站住,跑得比兔子还快。”
“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些什么,居然害怕成这样。”封何华有些担忧,她方才与朔皇交谈的内容倒是不至于泄密,总归还是不放心。
朔皇向殿外喊道,“王方,去陈吉娇处把封云会叫来。”
王方领命而去。
“喊他来问问便是。”朔皇对封何华说道,“也亏了听到这些的是宁理不是别人,否则事情便难办了。”
朔皇的几个子女之中,论起天资,封云会是最差的,平日里在朔皇那里也不是很受疼爱,只是身为皇子,再怎么样都不至于会受了亏待,陈淑妃的性子也是个胆小怕事的,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对封云会百依百顺,结果就把封云会养成了个畏畏缩缩的鹌鹑性子,别说朔皇,就连一些朝臣都直言封云会日后难当大人,陈将军本是对自己这个外甥寄予厚望的,听了这话直接与对方翻脸,至今交恶。
出乎意料的便是,王方出去后一直没回来,朔皇等得着急,正想派人去催,却听到有人来报说伏大人求见。
伏苏入朝两月,行事八面玲珑,做起事情来滴水不漏,得了各位朝臣的交口夸赞,偏偏他又是个低调性子,得了这些夸赞也不骄不躁,至今仍旧有不少朝臣托了媒婆上门,不出意外地都被伏苏婉拒了。
“臣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伏苏进来,仍旧是一副月朗风清温润如玉的模样,浑身都是游离于尘世之外的淡漠,封何华望着他,心中那股熟悉感愈发强烈,仍旧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这样的一个人物。
也不能说没有符合的人物,只是伏苏的年纪与那人却是完全对不上,封何华又在心中默默地把紫衡近几年来的新秀在心中盘算了一遍,仍旧找不到与他有丝毫相似的人物。
伏苏发现了封何华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头对封何华笑了笑,然后对朔皇说道,“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完还停顿了,“臣想求陛下下个旨,禁了城中的媒婆们来臣这里说亲。”
封何华好奇道,“本宫先前也是听说了伏大人家每日里都是门庭若市,难不成都是媒婆?”
“太子殿下。”伏苏叹了口气,“臣说来也不怕殿下笑话,先前在京中时,来访者络绎不绝,十之八九都是媒婆,甚至还有些大人请动了官媒,臣本以为这次来了南都能避避风头,不曾想,这才第二日,便有不少地方上的大族遣了人来,明里暗里旁敲侧击地问臣的婚姻之事。”
“就连萧大人方才都说,还好他的女儿年纪小,否则怕不是他也会动把女儿嫁给臣的心思。”他苦着张脸,对此十分无可奈何,“臣实在是没了法子,各位大人又都不是臣得罪的起的,也只得来求陛下出手了。”
朔皇听得忍笑不已,补充道,“皇后先前同朕说,反正你也不急着成婚,想叫朕把你定下,过些年等若婉大了叫她嫁你。”
伏苏愣了下,“承蒙皇后娘娘厚爱,只是陛下既如此说,想来应当是没成的。”
“若婉哪里配得上你。”朔皇道。
这话倒是叫封何华有些意外,先前朔皇单同她说说便也罢了,如今竟是直截了当地说给了伏苏听,还好没叫乔皇后听到。
“本宫都有些好奇,将来能让伏大人中意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了。”封何华盯着伏苏,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不一样的神色来。
“殿下莫要取笑臣了。”伏苏连忙施礼,“臣现下想的,不过是对这天下苍生尽责,随殿下赴汤蹈火,护佑苍生。”
这话答得叫人听不出毛病,朔皇看他面色真诚也并非作假,便说道,“今天夜里有个小宴,你代朕同唐戈说一声,一道来吧。”
“陛下,止卿他一大早便去了南都城中向本地的几位大人求教刑狱之事,臣却是见不到他的。”伏苏道。
唐戈上任后,更是拿出了拼命的架势,来南都前便同伏苏说想要拜见一下南都城中的几位曾在京中掌刑狱的官员,今日一大早便出了门,说要趁早过去,至于什么时辰回来,还是个问题。
正在此时,王方带着封云会回来了,他哆哆嗦嗦地站在王方身边,“儿臣……参……参见父皇……”
朔皇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宁理,你这是什么仪态?在伏大人面前也不怕被笑话。”
封云会抬头看到朔皇的脸色,更害怕了,不管不顾地抓住伏苏的袖子,“求伏大人救我。”
“封云会,放开。”朔皇盯着他,不免在观察伏苏的反应。
伏苏叹了口气,仿佛没听到封云会的话一般,“三殿下,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