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91)

莹月问她:“能呆多久?”

“看皇上的旨意了,暂时还没有说我要怎么完婚,要是郡王来京迎娶,我能呆久一点,要是让我自己去蜀地,那嫁妆备齐,我就要走了。”

莹月想起来,忙道:“对了,我要准备添妆!”

她心里琢磨开了,要准备什么好,她现在还是有钱的,应该能备出几样体面的来——

惜月打断了她的念头:“别破费了,什么也不要你的,你出嫁,我都没来得及给你什么。”

她见莹月要说话,又抢道:“你上次捎来的银票,我原去换开了想带到宫里去打点的,结果前面太顺,后头一下被刷下来,都没来得及用。这就算你给我的添妆了,分量很足了。”

莹月道:“这怎么好算呀。”

“怎么不好,”惜月想了想,“你要实在非得再添,那别给什么首饰银钱了,太太会给我备的,就算她不备,大哥回来了,大哥不会像她那么行事。嗯——我要走了,你送我一篇送别的文章吧,以后我想你了,就拿出来看看,比送我钱好。”

其实惜月内心不是真觉得书文比银钱好,她被徐大太太关着,吃过没钱的亏,那日子莹月过得下去,她过不了。所以这么说,就是哄着莹月,不想再要她破费了。

莹月不知道,信以为真,认真地应了:“那好。”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二姐姐,我不会写,都是写着玩。”

惜月干脆地道:“总比我强吧,说不定比大哥哥也强。”

莹月忙道:“没有,没有。”

又说得两句,看看天快黑了,怕迟了宵禁回不去,莹月就站起来告辞,惜月下午才从宫里回来,也有疲累,没有留她,说了得闲再请她来,就站在门边目送她走了。

**

莹月记性不错,在回去的路上,就一字一句地全告诉给了方寒霄。

有关方伯爷之事,是惜月主动说出来的,方寒霄先听到了这个,觉得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他明白白日里薛珍儿和方伯爷两个人的反常了,方伯爷没白挤进去协管,他探听来探听去,恐怕是探听到了建成侯薛鸿兴和蜀王间的眉眼——很有可能是薛鸿兴也使人往里打听,为他发觉了,他顺着这条线,摸出了薛鸿兴背后的蜀王。

方伯爷当然是不会去告发的,那对他没有多大好处,借此搭上他早已想搭上的藩王线,才更符合他的利益。

而最快建立起两个本无多大交情的家族间信任的方法,莫过于联姻。

方寒霄想了想,这门亲事他恐怕拆不掉,方伯爷连那样的儿媳妇都准备认了,下的几乎是不成功便成仁的破釜沉舟的决心了。

他暂时把此事放过一边,继续听莹月说起来。

他对接下来这件事的感想仍然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如此,他面上就没有多大波动,莹月好奇道:“你不惊讶吗?你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方寒霄向她点点头。

莹月不满了,不满中还有点失落:“你为什么知道,一样听的话,我都没听出来,二姐姐自己也不知道。”

她感觉自己有点没用。

方寒宵看出来她的心思,写着告诉她:得你告诉我,只有你能问。

再过几日他们从别的渠道也许也能打听出来这些细节,可惜月自己到底在这过程里发没发挥过作用,她有没有背着人做过什么导致局面的翻盘,只有她本人才知道。

而他们需要确认这一点。

莹月是很好哄的,她一想,好像有道理,惜月还特地嘱咐她不要告诉给徐大太太那一边呢,心里就舒服了,重新笑眯眯的。

问方寒霄:“那是怎么回事?”

她这么乐呵,方寒霄心中的千头万绪好像也跟着轻松了,不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她帮忙探了话,他也不想倒过来瞒她,只是这缘故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他想了想,简单点写:圣意如此。

莹月一看,还是不解,不过以她的年纪阅历,她不会再往后去追究,天子的旨意,那就是最高了,谁还跟天子去问为什么呢?

她有这个答案就够了,点头:“哦。”

**

隔日下午,方寒霄算着于星诚下衙的时辰,去了于家。

他跟于星诚不用解释那么多前因后果,只把话一转述,于星诚当即明白了。

“原来如此。”

所谓圣意如此,更准确地来说,其实是圣心独断。

没有任何干扰,只是皇帝一人的意志。

皇帝不会平白生出这个意志,一定有什么左右了他的决定。

惜月的出身在秀女是算高的,这不是她的优势,反而是劣势,但皇帝力排众议,把她从落选的那一拨里提了出来,直接点中,这表明,她一定有她别的不可取代的长处。

别人未必能很快想出这一点,但于星诚一定能,因为不久之前,参奏隆昌侯的那封弹章是他亲手写就的。

皇帝当时没有很大反应,可是从那以后,选秀按兵不动,直到如今,忽然出了结果。

说得更明白一点,昨天是什么日子呢?是隆昌侯亲爹岑老侯爷做大寿的好日子。

皇帝捡在这一天,敲锣打鼓,把隆昌侯儿媳妇的亲妹妹,点给了蜀王之子。

要说只是巧合,那么,也未免太巧了。

如于星诚这样沉浮官场十来年的人,已不可能有这份天真,他立刻就把前后事宜全联系了起来,并且得出了结论:“皇上,疑上隆昌侯了。”

他的弹章没有白写,虽因举不出实证而没有在朝堂上激起多大水花,可是在皇帝心里,投下了阴影。

皇帝沉吟至今,捡在昨日那么个大好时日,给隆昌侯与潞王上了一出离间计。

这两个人臣间若没有什么,那是最好,什么妨碍也没有,可若要有什么,那以后潞王还能不能那么信任隆昌侯呢?

于星诚感叹了一句:“圣心啊——”

下一个词通常是“难测”,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与方寒霄碰了下眼神,二人嘴边都泛起一丝微笑。

——在信息足够的情况下,圣心,其实是可测的。

第69章

方寒霄从于家回来的时候,迎头赶上了自己府里的一场地动。

这场地动引发自方伯爷,爆发在洪夫人及方寒诚。

洪夫人的嗓子都快叫劈音了:“不——行!不——可能!”

他们起初在自家居住的正房里吵,会被方寒霄迎头撞上,是因为随后转移到静德院来了。

洪夫人和儿子两个人撼动不了方伯爷一个人,又气又急没奈何,这时候想起方老伯爷来了,一状告了过来。

方老伯爷听了怔了好一刻,道:“把老二给我叫过来。”

于是方伯爷也来了,方寒霄进去的时候,正听见他在说:“爹,薛家那姑娘除了嫁过一回之外,别的并没什么不好——”

“她都嫁过一回了,还算什么姑娘?!”洪夫人才听了一句,就受不了地打断了他,她面色紫涨,昂着头,伸着脖子,整个人是一副快气炸了的神气。

“先头许家那个倒是不掺假的大姑娘,谁叫你生的儿子不争气,胡闹把亲事毁了?”方伯爷吵到现在,还被叫来亲爹这里,火气也不小,张口就道。

“是我一个人生的儿子吗?争不争气伯爷不问问自己,只来问我?”洪夫人愤怒非常,她平时对方伯爷说话都是宛转容让的,这时候顾不得了,反唇就质问他,又道,“再说,就算诚哥儿糊涂过一次,好人家的姑娘多得是,重新再慢慢挑就是了!”

方伯爷冷笑:“你倒是想挑,不想想别人是不是还由得你挑,诚哥儿当着岳母的面出了那个丑,有规矩的正经人家谁敢要这么个女婿?除非往下找,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你又看得上了?”

那自然是看不上的。洪夫人堵了片刻,坚持道:“诚哥儿也是才退的婚,伯爷着什么急,过一阵子,等那些风言风语散了些,总能找到的。再怎么找,也比找那个残花败柳强。”

方伯爷听得立刻皱起了眉:“你闭嘴!薛家姑——姑奶奶是正经出嫁,正经孀居,什么残花败柳,你少胡说。”

他说得其实有道理,但这句话里一个“姑奶奶”,一个“孀居”,都戳中了洪夫人的爆点,她嗓音当即又拔高了一个度:“我的诚哥儿做错了什么,伯爷要这么刻薄他,伯爷叫我不说可以,我绝不同意跟薛家结这门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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