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一度的春初开课大典上,山长讲话并不是在简简单单对学子进行教导,山长更是将真元注入话语中,以犹如雨落的形式洒向诸人,使耳清、使目明,使茅塞顿开,助学子们修行。
神都学子将此称为“聆圣音”,没人会不来,除了逃避发言的剑无雪。
山长发言不会太长,他总是言简意赅,将要点道明便离去。
接下来,便是代表致辞了。
论道台的人都不期待,目光里含上讥讽与愤怒,列在队伍后排的,甚至打起了偷偷离开的注意。
但没一个人来得及跑,因为很快,有轮椅滑过地面的声音在神思塔门口响起。
那轮椅带着当中的人穿门而过,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慢地,于方才上宫攸站立的石台上停住。
座中人红衣猎猎,白发胜雪——端的是风流艳丽,可惜,是个残的。
塔内众人目光一变再变,有人更是嘲笑出声来:
“这便是论道台今年的代表?”
谢厌面不改色,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扫过底下,素白的手交叉放在腿上,扬起下颌,慢条斯理开口:“今日由我来代表论道台发言,祝愿诸君平安康健,学有所成、业有所获。”
顿了一下,又说:“便是这些。”
语气漫不经心,还高高在上,就差没说一句“退朝”了。
神思塔内顿时炸开,甚至有人拔出了剑。
谢厌恍若未闻,驱着轮椅踏上来时路,行至门口,朝等在边上的人颔首,示意他过来推自己。
晏珣有些凌乱,站在原地没动。
谢厌便自顾自走了。
那十六字经典祝词亦走得很快,随开课大典结束后的人潮迅速扩散至神院每一个角落,就连最为僻静的太清池都受到影响。
剑无雪本专心凝神练着剑,忽然间捕捉到“红衣”“白发”“轮椅”几个词,手里的剑倏地一偏,剑气削落池中一朵历经千辛万苦才绽放的雪莲。
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连剑都不曾记得收,问过那几人谢厌朝何处去了之后,拔腿便冲。
作者有话要说:
剑·宇宙第一厌吹·无雪:谢厌没有出场的部分,他的戏份由我来组成——谢厌*1谢厌*2谢厌*3谢厌*4谢厌*5谢厌*6谢厌*7谢厌*8谢厌*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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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真的不虐啊!!!我写正剧的,虐度不高的!!
厌厌要帮上林谷拿到四朵天菱蕊果实,肯定会来神都上学的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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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我说发红包和加更你们好多人还是不肯评论,我不由得脑补了一下你们的内心活动。
作者:评论多了就加更哟~
读者:别一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快滚去码字(冷漠
第20章 食堂饭难吃
食堂饭难吃
月上寒山,照雪光清寂;春风不顾,留松石嶙峋。
伫立在长风白雪间的神都学院内,关于谢厌的讨论沸沸扬扬。他本人将这些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却是面不改色,仍旧慢条斯理驱着轮椅,往学院大门行去。
晏珣跟在他身后,吹了好一阵子冷风,才从凌乱震惊中缓解出来。
“你为何要这般做?若不想上去发言,一开始拒绝便是,何故闹到此般田地?”晏珣问。
“我只是想逗论道台的小崽子们玩玩。”谢厌神情似笑非笑,声音懒洋洋的,弥散在风中,透着股说不出的幽冷,“好教他们知道,我这个‘上林谷长老’,并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晏珣冷哼:“谁让你其他三科不去,偏要去那以武至上的论道台?你以为自己还是三百年前那个一剑诛万邪的谢厌?”
谢厌耸耸肩,不置可否。
“反正你来此地另有目的,不如改去文墨阁。”晏珣又道。
得益于谢厌方才在神思塔的壮举,现下所有人见到他,纷纷绕开十数丈远,他们才能如此正大光明地谈论此事。
谢厌哼笑着反问:“现在神都学院谁人不知我是论道台的弟子?”
晏珣翻了个白眼:“你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你这会儿知道那番举动会让后续调整难以操作了?”
“谁不好意思了?我很好意思,并且不打算换到文墨阁去。明天一早,我必然准时出现在论道台。”谢厌眉梢一挑,手指慢慢悠悠描摹暖炉正面的刻纹,说得轻描淡写。
晏珣十分不文雅地“呸”了一声。
二人说着话,步伐渐渐放慢。
倏然之间,谢厌余光瞥见有个人影正朝他所在之地奔来。
那人身穿神都学院低年级弟子专属的银白地古鼎灰滚边长袍,前襟、袖口绣论道台的雷云纹,手持一柄通体玄黑长剑,被月光雪光一照,亮煞心魂。
不仅如此,那人还绷着一张脸,表情跟神都经年不化的冰雪一般冷,唯独青灰色眼眸中燃着些许灼灼之色,将心绪透露出几分。
晏珣顺着谢厌的目光望过去,待看清是谁,登时溜之大吉。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剑无雪。
谢厌没拦晏珣,抬手扶住额头,无奈地笑起来:“讨债的来了。”
谁晓得一别二十来日,少年已是耳聪目明,隔了三四丈距离,仍将这句低声呢喃听清楚了。
少年眼神微闪,快步走到谢厌身前,站定、收剑,一双眼瞬也不瞬地凝视他。
唇抿了又抿,却是许久,都未曾说出只言片语。
无法与谢厌相见时,他有许多话想对这人说;但当真的站到这人面前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该说什么呢?
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吃穿可称心意?有没有被冻着?可有人为难你?
不好不好,这些都太过琐碎,谢厌听到,只会觉得烦。
青灰色眼眸逐渐垂下,又伫立半晌,余光瞥着月光与雪光,剑无雪终是道出一句:“你才是讨债的,我欠你良多。”语气还硬邦邦的。
“不多不多,过不了多久就能一笔勾销。”谢厌轻笑。
剑无雪的脸绷得更紧了。
片刻后他掀起眼眸,“你来神都,我很欣喜;但你入论道台,我觉得不妥。”
谢厌双手捧住暖炉,又笑了一下,语气不容置否:“这是已经定下的事。毕竟你不能指望我去文墨阁和一群儒生辩论,又或者到太素堂,整日和银针、草药相对。”
“你来此,所为何事?”剑无雪问。
“少年人,你这是想帮忙的意思?”谢厌慢条斯理地问。
“自然。”少年人应得干脆。
却仍是不答,只道:“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自会开口。”
剑无雪垂下脑袋,失落地道出一声“好吧”。
谢厌垂手抚过轮椅侧方的灵石,驱使之继续朝前,剑无雪忙不迭跟上,问:“你如今住哪?”
“晏珣帮我在八一街置办了座宅子。”谢厌答。
“如此甚好,太玄山冷,夜里你定是待不住的。”剑无雪点头,“不过如此一来,你岂非每日寅末就得起床?”
“我是来办事的,又不是真的来修习武道。”这话便是不会来上早课的意思了。
剑无雪“哦”了一声。
两人停止交谈,剑无雪自然而然地握住轮椅后头的把手,推着谢厌往前。
月光皎白,随着二人行过梅花仍盛的君子苑,再取道竹林,便要走出神都学院时,剑无雪停了下来,问:“你可用过晚饭?”
谢厌:“还未。下午和晏珣一起吃了叫花鸡,到现在都不饿。”
剑无雪蹙起眉心:“这不行,若是这时候不吃些东西,到了晚间更饿的时候再吃,你会胃疼。”
谢厌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遂点头:“好吧,那便去学院饭堂。”
剑无雪却是没动,谢厌偏头看他,发现他的表情很迟疑。
“怎么?”谢厌笑起来。
“神都饭堂的饭很难吃。”少年人语气里透着点嫌弃。
“有多难吃?”谢厌追问。
剑无雪心说:难吃到我都不想吃的地步。
到底是相处了一些时日,少年不言,谢厌也猜出了他的意思,眼中笑意更甚:“带我去试试,看看到底有多难吃。”
剑无雪:“……”
谢厌开口,剑无雪一般不会拒绝,但今时今日,却是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把他带下了山。
晏珣替谢厌置办的宅子,距他们先前下榻的天乾客栈不远,是座格局较为讲究的二进院落。
入宅门,过垂花门,穿庭而过,便来到正厢房。剑无雪把谢厌安顿好后,一头扎进厨房,利用简陋至极的食材,做出两菜一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