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暑假期间,我没办法像上学期间那样可以天天与张灵筠相聚。
只是,自她从我家逃离而去到现在,已经有两天。
这两天,虽然我表面上毫无波澜,但是心里却还是挂念着她的。只是,这一次,我不想主动去找她,因为那会让我感觉到一种挫败,因此,我决心要等她回过头来找我。
昼夜交替,阳光驱走雨水,终于,在等到第六天时,我再也耐不住了。
我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她的家庭号码,便拨了过去。
可是,我所听到的,不是张灵筠俏皮的声音,而是嘟嘟的占线声。
那一刻,我沉下了脸,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窗外。
过了半个小时,我站起身,对着镜子梳好头发,穿上那条一直舍不得扔,以至于都洗成了朱红色的红裙子。
之后,我执起紫色的遮阳伞,走出了家门。
那条通往她家的道路,不知不觉间已经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哪怕蒙上我的眼睛,也许我也能够摸索着过去。
阳光毒辣不堪,即便我撑着伞,我也依然能够感觉它在噬咬着我的皮肤。但我仍旧笔挺地行走着,目不斜视。
直到我来到了她所住的公寓楼处,我才停下了脚步,而后收起伞,又转身向着公寓楼的楼道处继续走进去,一口气爬了三层楼,在右手边的房门前站住了脚。
“砰、砰、砰。”伸出手,我在空气中开始敲她的门。
然而,门的后面,没有丝毫对我的回应。
“砰、砰、砰。”转动手腕,我继续敲击。
可是,仍旧没有回应。
那一刻,再次突然觉得头皮一阵紧缩发麻,愤怒席卷全身,我开始不由自主地打着颤,退后了一步,而后,忽地抬起腿,“砰”地一声踹到了门上!
仍旧没有回应,如同空房。
我捏着拳头,红了眼,不停地用力踹着那扇门,哐当哐当的声响震耳欲聋,可我仍旧毫不停歇,也不管如果被她妈妈看见自己的这个德行会怎样。
突然,身后传来了开门的“咔嚓”声。
我回过头,只见一个中年妇女将门开出条缝,然后把头伸了出来。
“小姑娘,你找他们?他们几天前就搬走了。”中年妇女好心地提醒我。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好恨,恨得牙齿都快僵了,我拿着伞,转过身,猛地便劈到了门上!
那中年妇女像是看着怪物一般看着我,在我转过身时,她便急忙将自己的门关上了。
张灵筠,张灵筠。
望着折了骨的伞,我站在她门前,开始难以克制地咳嗽,并笑了起来,笑得我全身颤抖,笑得我泪花四散。
☆、一个人
初三的下学期,我又恢复了幼时那个独来独往的自己。
我现在的同桌,是一个叫做陆原的女孩子。
她非常爱美,上课的时候,经常将桌子抽屉的书全部取出,整整齐齐地在面前叠成两种小山,然后,将一面小镜子靠在那两座书山的后面,对着小镜子画眼线,贴双眼皮胶,刷睫毛膏,涂唇彩。
她很瘦,排骨身材,很多女生都会惊讶地问她为什么那么瘦,是怎么减的肥,可不可以传授传授秘诀,尽管她长得并不好看。
然后,我总能听见她得意洋洋地告诉别人说:“没办法啊…我天生那么瘦,怎么吃都吃不胖,而且,为了让我长胖,妈妈还每天晚上都逼着吃夜宵呢,她快急死了。”
于是,周围听了这话的女生都发出“哇”的感叹,既羡慕嫉妒又崇拜非常。
陆原喜欢有事儿没事儿地找我说话,尽管我不爱搭理她。
每当我穿了新的裙子到教室时,她都会问我是什么牌子的,然后伸出手来,拉着我的裙子摸来摸去。
而且,她还总是喜欢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讲述哪个牌子化妆品笑傲群雄,甚至还来捏着我的脸颊问:“你是用的什么护肤品啊?真好,看你皮肤滑嫩得,给我推荐推荐呗。”
我很讨厌她,是的,特别讨厌她。
我不喜欢被人那么随意地触碰,也不喜欢被满口金钱名利的女人拉着陪聊。
终于,陆原又一次和女生吹嘘自己怎么也吃不胖时,我开了口。
我转过身,望着她,一抬眼,问:“你今天又催吐了几次?”
霎时,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周围不明所以的女生也纷纷投以疑惑的目光。
“又或者,你今天又喝了几袋减肥茶?”说话间,我飞快地伸出手,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抽屉取出了一小袋减肥茶。
就在之前,我趴在桌上假寐,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陆原慌慌张张地往水杯里放茶袋进去,然后又将剩下的茶袋放到了抽屉里。
顿时,女生们撇着嘴,拉着各自的闺蜜,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而一个恰巧飘过的男生则说了句:“虚伪,没劲”,便也走到别处和人打打闹闹去了。
我将减肥茶放回她的抽屉,无视她那愤恨得红掉了的双眼,只是若无其事地翻开单词本,背起单词来。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在放学后,我走进人少的小巷子时,被三个小流氓围追堵截了。
我停住脚步,抬起头,望着他们,那一刻,我有些害怕。
我知道这是一群怎样的人,其中那个子比较矮的,曾经还是我的同班同学,更是陆原的哥哥陆北,在学校打架凶悍是出了名,甚至进出过多次少管所,胳膊和腿上有着好几条长短不一的疤,模样长得和陆原很像,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
至于另外两个,我很震惊地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陈云峰!他仍旧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然而,却从内到外地散发出一阵冰冷气息,全然不似当初的文质彬彬。
没有多停留,我转过身,便向着巷子口跑去!
然而,体育成绩一向差劲的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我还没跑几步,肩膀就被一双钢铁般的手钳住了,痛苦深入骨髓,我挣扎不开,便扭过头一口咬住了那人的手臂!
“性子还挺刚烈的嘛…”那人呻吟了一声,放开我的肩膀,却又一把拽住了我的头发,我发出低低惊呼,然而转过头后,双眼却是毫不认输地盯着那张和陆原极其相似的脸。
“顾婉啊顾婉,你敢不给我妹面子,也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啧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不如就来伺候伺候我们吧!”陆北抹了一把口鼻,满面油光的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疼得我难能反抗。
“陆北,放开她。”这时,有人开了口。
“什么?大哥,就是这女的给我妹难看的啊!”陆北的手仍然拽着我的头发,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他的手突然抖动了一下,疼得我咬紧牙关,才不至于让自己叫出声来。
“这个女人,我要了,所以,放开她。”然而,那个人仍旧冷冰冰地开口,按照自己的意愿下了命令。
“好。”陆北是极不甘心的,他回过头来望着我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发着幽幽绿光的狼烟,恨不得扑过来将我撕碎,但,即便那样,他还是不得不松开了手。
得救后,我将头发捋到胸前,五指为梳,将被陆北弄乱了的长发细细舒顺,而后有些慵懒地望向那个开口救了我的人。
他,是陈云峰。
“你们走吧。”陈云峰继续冷冷地下达着命令。
陆北虽然很是气不过,但终于不敢反抗,便同另一个小弟一并走了。
陈云峰走了过来,站到我面前,他仍旧很瘦,比我高出一个头。
我拉着发梢,静静地望着他,这个令张灵筠曾经心动过的男人,这个我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男人。
然而,造化弄人,今天他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找我算账,可是却又拦住了想要欺辱我的人,将我救下。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顾婉。”他望着我,叹了口气,神情不似先前那般冰凉。
拨弄着长发,我开始笑,我记得那些亲戚说过,我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特别好看。
“顾婉,你根本就还是个孩子,完全不懂得怎么处世为人,迟早有一日会被人整死的。”陈云峰继续说。
是啊,这一次,如果不是他出手相助,我可能已经被陆北那个禽兽糟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