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兰依旧扭着头不去看他:“道教在大秦盛行,玉京贵族几乎人人都会拜道教大能为师,这是一件雅事,殿下以前也不能免俗。”
还是听他称呼“殿下”更顺耳一些,思君暗地里舒了口气。
“我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思君懒懒道:“好啦,我的衣服已经整理好了,你扭过来吧。”
“殿下!”乌有兰如玉面庞绯红一片,有些害羞又有些不满道:“男女大妨殿下也要注意些!”
思君看着他这副硬着头皮劝谏,却十足口不对心的样子,颇觉好笑,便严肃了脸色道:“好啊,那你以后也不要来替本宫梳头了,也别在本宫洗漱的时候随意进屋了。”
乌有兰一呆,眨着眼睛有些可怜地望着她,思君却不理,催促道:“别打岔了,快说我师父是怎么回事?”
他失落地垂下头,恹恹道:“殿下的师父正是灵犀真人吕相如,在道教中也颇具影响力。他在府中时,我曾观察过他,似乎也没有趁机做什么事情。不过,他有没有泄露过公主府的情报我便不知了。”
思君一边听着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仔细思索。
乌有兰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便凑近身子抬手拦住了她的手,思君疑惑地看向他,他微微一笑,白皙的手指贴着她的太阳穴轻柔揉动。
他果然很适合做这些事情啊……这样想着,思君便合上了双眸由他去了。
他放低声音,轻柔的如涓涓细流:“道教一君三圣之下便是七仙人和多位真人了,剩下的皆是普通道士。”
“还真是等级森严……”思君感叹,心中却对这样盘根错杂的组织感到惊讶和恐惧,这样一股势力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乌有兰看着她舒服的样子,眼中的柔情似乎要滴出水来。
“那道教神通究竟是真是假?”
“信它就是真的,不信它自然就是假的。”乌有兰看着她的脸,只觉得眼中再也放不下别的什么了。别的女子在越歌这个年龄早已成婚,孩子都有了好几个,她却一直独身一人,即便有过定亲对象,也只是为了设计和试探。有不喜清河公主的人在背后嘲笑她年纪那么大都嫁不出去,一定是相貌丑陋、身材肥硕,虽然她不是容貌倾城、绝色无双,但是在他乌有兰的眼中,世上已无人比她更好了。
思君愤恨地揉着被角道:“你再不好好说话,就滚出去吧!”
公主殿下的脾气可真不好,也只有我能受得了。乌有兰在心中勉励了自己一番,便笑着道:“那些都是假的,若是真有通天彻地之能谁还费这些功夫收拢人心,直接劈山降雨岂不更好?”
“那……”思君刚想说话,只听到有人在敲外间的门。
“大概是有人忍不住来看殿下了。”乌有兰的语气是与以往不同的冷淡。
☆、弈心
早春三月,香风渐暖,湖心亭中两人正跪坐在蒲团上对弈,四周遮风帘幕迎风舞动。
脸色有些好转的思君披着大氅,无聊地摩挲着白色的棋子,而正对面的乌有兰则紧皱眉头,死死盯着棋盘中一方胶着厮杀的土地不语。
等了许久,思君不耐烦地将棋子扔进黄杨木棋盒中,说道:“既然你心有不喜,何必让他改日来拜访?”
乌有兰看着她,两根手指夹着黑色的棋子缓缓放下,“我开不开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要从他身上得到消息。”
“你这人就是太聪明了……”思君感叹道:“你的棋力高出我不止一截,如此冥思苦想,怕是在考虑怎么能不动声色地输给我吧!”
他的眼中满是笑意,手指温柔地蹭了蹭棋子。
思君扭过头道:“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是你不擅长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环境养成你这样的怪物!”
乌有兰好脾气的笑了笑,那双藏着深海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其实,我一直不擅长一件事,那就是讨公主殿下的欢心。”
思君瞥了他一眼,带着些嫌弃:“你可真是贪心,想得到我的信任,又想得到我的欢心。来,你再说说你还想从我这里讨些什么?”
他听出了她话中显而易见的不满,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不开窍,光得到一个风月之名有什么用,自己一点都不关心风月之事。这样想着想着乌有兰连她几个前任都记恨上了。
而思君心中却对他的贪得无厌心生不满,自己虽然有所隐瞒,但毕竟也是出于信任的基础上告诉了他一些失忆的事情,他还想讨要什么?
两人这样一心二用却也把手下的棋下得精彩纷呈,结果果然是思君赢了,而且从棋面上一点都看不出乌有兰有放水的痕迹。
“萧涉水对我的心其实也蛮真的。”思君掂量着手中的两三颗棋子。
乌有兰收拾着残局,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怪怪的:“就怕是殿下自作多情,最后可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思君气呼呼地将手中的棋子全都砸向了他,他却温柔一笑,衣袖像一阵风似的扫过,再一看那几颗棋子全都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嬴思君这才意识到,乌有兰恐怕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厉害,就这一手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心里对他的防备不自觉又提高了些。
他将那几颗棋子放到棋盒中,又将落到胸前的黑发扫到身后,白衣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他清淡似兰,温润如玉。
思君抬起一旁的香茶,轻轻抿了一口。
“即便是真的又如何,殿下难道不为他手中富饶的封地动心?不为他手中的精兵强将动心?比起他这个人,殿下更想要的是那些吧。”
思君悠然一笑,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味着嘴里的茶香。
乌有兰看着她的样子,最终抛下一句:“殿下,若是想要重回朝堂,河间王正是那个适合的垫脚石!”
她顿时睁开双眼,眼中精芒毕露。
“即便你失忆了,也没有忘记这份心不是吗?”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再说话,可两人各自明白对方想要什么。
正在这时,薄云有度的脚步声响起,每一步都是一样长度一样时间,真不知是怎样训练出来的。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薄云正领着萧涉水前来,却只能听到薄云一个人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越歌,你的身体可曾好些了?”萧涉水快走两步,脸上带着担忧地表情道:“既然身体不舒服怎么又坐在透风的地方?”
思君笑晲道:“我又不是面做的人儿,哪里需要注意那么多啊,况且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萧涉水让下人替他褪了鞋,便跪坐道越歌身边的一个蒲团上,展现着灿烂的笑容道:“我还要给你一个惊喜,你一定会开心的。”说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她。
思君看着他手上那个嵌着玉花银叶的盒子,心想:这盒子看上去都如此贵重,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价值千金?
待打开盒子思君才发现那是一条不知道是什么木制成的手串,不过,看上去并不是新的。思君不动声色地看了乌有兰一眼,他微微直起身子,暗地里打量起那个盒子。
“这个手串你带了那么多年,一时丢了一定很伤心,这是我去那片树林反复搜索才找到的。”说着,他向思君露出了一个不含半点阴霾的笑容。
思君吃惊地瞪大双眼,她一直对树林湖中发生的事情讳莫如深,也曾猜测他会不会是害自己的凶手,谁知道他竟满不在乎地主动提出。
思君拾起那个手串,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红色的木珠越发显得她的肌肤白腻。她这时才想到,当初陛下询问她丢掉的东西,是不是正是这个?
看着那枚红色手串,乌有兰的眸光闪了闪,却朝着萧涉水笑道:“河间王殿下真是有心了。”
萧涉水淡淡一笑,锋利的视线却几乎射穿他。
见两人又打起了眉宇上的官司,思君便又低头看着手串,手指细细抚摸,木珠材质柔软细腻,几乎是轻轻一捏便会留下印子。
“这可是上好的金星红檀,据说有辟邪挡灾的功效,殿下常常带着,我也能放心。”乌有兰眸中满是呵护的神色,那是让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忍不住动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