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记事之碎魂卷(36)

范逢谷眯着眼睛打着拍子,今晚运气出奇的好,不仅得到倩兮盼兮的殷勤献舞,还低价得到名画。如果那副字也是真迹,那就真的捡个大便宜了……。

牧月惊慌的跑下楼来,“范公子,小鱼遭贼了。”。

“字画被盗了?小鱼姑娘你……?”,范逢谷又惊又疑,面前的小鱼不再是乡下丫头般的俗气打扮,她像是刚从梦中惊醒,合欢襟的襻带从浅粉睡袍里不经意的探出来,不禁遐想连篇,她卸下妆容钗环,青丝倌成慵懒的睡髻,自有一番出水芙蓉的娇媚。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字画被贼人所盗,小鱼很担心字画有失,还请范公子想个法子。”

范逢谷悬起的心这才放下,暗暗怪自己大意。

他才不信那番梦见字画丢失的鬼话,不过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宣称那幅画是真迹,还交了定金。云雨楼鱼龙混杂,难保不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盯上,若真的失了字画,那就亏大了。

“小鱼姑娘放心,我派保镖上去护卫,不会有事的。”范逢谷倒了杯酒,递给牧月,“先喝杯酒,压压惊。”

牧月接过酒杯不饮,“如果小鱼再次惊醒,希望看到的人是范公子。”,她将酒杯搁在桌面,拉过范逢谷的手, “小鱼愿为公子拂枕席。”,牧月心中颇为忐忑,编了个谎言,还学了云雨楼丽人招呼客人的手段,不知道这种伎俩会不会成功。

范逢谷心中一荡,此女姿色自然不如盼兮倩兮姐妹,刚才这番应付男人的手段也略显生硬。也正因如此,别有一番情趣的娇媚打动。

坐拥美色,又能将字画牢牢护住,何乐不为呢?范逢谷对保镖说道:“好好重赏两位佳人。”,弃了盼兮倩兮姐妹,跟随牧月上了三楼。

“小贱人!”盼兮低声咒骂,这个小丫头竟然厚着面皮再次抢走客人。

一旁的倩兮轻掩住妹妹的口唇,示意她禁声,安抚道:“不过是个乡下丫头,上不了台面,见到有钱人就靠过去,跟她见识反而伤了咱们的身家。”

听到盼兮的咒骂,范逢谷不用回头就能大概猜出她是什么表情,他暗自冷笑,女人么,都妄想男人只属于她自己,却不知花朵再美,也有厌倦的一天……,一个懦弱可怜的女人在脑中一闪而

过,范逢谷下意思的紧了紧握着美人腰的手,花儿嘛,还是新鲜的好。

“字画呢,你藏到那了?”范逢谷合上门。

“在浴桶里,你过去找吧。”牧月安然坐下,朝着里间的扬扬下巴,左手则伸向绑在桌底的匕首。

范逢谷径直走过去,拨开浴桶上盖的半旧石榴裙,浴桶底部铺着厚厚一层冰雪,却不见字画,他转过身道:“你莫要再玩笑……。”

话音骤然消失,一把熟悉的匕首插在心口,范逢谷直愣愣的倒在身后的浴桶里,牧月将一盆冰雪倒在死者的伤口处,轻舒一口气,总算成功了。

“夫人,你交代的事情,我们都办妥了。”颜彤带着一个陌生女子从屏风后走出来。

这个中年夫人看起来孱弱无比,那身厚厚的皮裘都能把她的身体压垮,瘦的只剩一张青黄的面皮,显得双眸怪异的大而深。

“夫君,你真的把我忘了。”女人捡起地上的石榴裙,“这些首饰,衣裙,样样都是我们新婚燕尔之时,你送给我的,这位姑娘穿戴这些去见你两次,你都没察觉,夫君,哪怕有一样你能看出来是我的,今夜也不会丧命于此啊,我在你心里,早就是个死人罢。”

“什么?他是你相公?”牧月匪夷所思的看着这个女人,今晚真是太险了,如果范逢谷发现一件物品是他妻子的,必然不会上钩,甚至她和颜彤都有危险,原来她一直被蒙着眼睛走在悬崖边缘,自己还浑然不知。

范夫人合上丈夫圆睁的双眼,轻声到,“十几年前,他只是一个在街边摆摊帮人写书信的穷书生,那年也是元宵节,我和家人出外赏灯,被人群冲散,还扭伤脚踝,只好靠在墙角等待家人来寻,他拿着把破伞,帮我赶走几个无赖,背着我走了四条街,才寻到我的家人,那个时候的他身上满是墨水的淡香,我伏在他瘦弱的脊背上,心里扑嗵嗵的直跳。”

妇人按着胸口,青黄的脸颊飞起一丝红晕,像是又回到多年前的初遇,“他说,那晚所有的花灯,都不如我的双眸明亮。后来爹爹聘他为账房先生,三年后他入赘成为我的夫婿,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向来待他如亲子,将家里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他打理,他勤勉兢业,生意再忙也早晚二次向父亲请安问候,爹爹临死之前拉着我的手,说女儿今生有靠,他含笑九泉,此生无憾。”

“爹爹死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小妾的轿子一一个往屋里抬,就是这样,他隔天就往来云雨楼,若不是忌惮我的族人,他早就把我赶出家门。一日我苦苦求他不要去青楼,他居然说相识的那晚,其实是他雇了几个流氓调戏我,然后佯装英雄骗我跟他走,实际上是要把我卖到云雨楼,不料路上碰到我的家人,才改变主意谎称是救我,后来爹爹的病总是不能好转,也是他暗中下药的缘故。”

范夫人十分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她双手握住丈夫胸口的匕首,狠劲拔了好几次,才将其抽出,“我真是蠢,误了自己终身,还连累爹爹丧命,即使这样,也狠不下心亲自动手杀他。”

“多谢二位帮我完成心愿。”范夫人将匕首还给颜彤,又将包着画卷的娟袋递给一旁听的入神的牧月,“此画葬入火海太可惜,我愿赠给姑娘。”

“你要烧了这里?”牧月问道。

“我已无生念。”范夫人惨淡一笑。

“你觉得范逢谷是不是在骗他夫人,十几年的元宵节可能还是他真的救了她,只是后来开始厌倦了,故意编谎话气她。”牧月看着远处的火光冲天,隔着娟袋摸了摸画轴,那对怨偶生前互相算计,最后还是死在一个地方。

“三天后你要找到花自妍,她安排你下一个任务,里面是地址。”颜彤转身上马,扔给她一个竹筒,行了几步远,挽住缰绳低声道,“是不是欺骗并不重要,十几年的元宵节,他们都还活着,而今年的元宵节,他们都死了。”

牧月静立在雪地里良久,直到火光消失,她探出左手,自语道,“咦,雪停了。”

35

夜雨冻 ...

越州,紫菱城。

初春的天气如婴儿般不可琢磨,前天还是艳阳漫天,有些花草还萌的新芽,不料一晚的北风过后,似乎把那些绿芽冻的缩了回去,盖上一层薄霜,主妇们又翻出厚重的冬衣,叮嘱家人穿上。

浓雾般的细雨密实得像一块素绢,无穷无尽的遮住天空,所以刚至黄昏,城里的人家就早早燃起了灯火。

一头青骡驮着主人行走在紫菱河边,青骡的体型比马稍小,跑的也慢,好在耐力极强,还不易生病。牧月戴着大箬笠,身上披着玉针蓑避雨,侧骑着青骡,自从上次跑病了那匹骏马,她就用骡子代步了。

一艘两层的画舫在紫菱河缓缓而行,牧月跳下青骡,点燃火把,朝着画舫吹了声口哨,然后将火把向左绕半圈,向右绕一圈,反复三下,画舫的艄公灭掉船上的一只方型灯笼,表示接应,将船徐徐靠近岸边,放下竹跳板。

牧月将火把递给艄公,行了两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身回来,从骡背上掏出一张油毡布,盖在青骡背上,又摸出一把黄豆喂到骡子嘴边。

“快上船,不要让姑娘久等。”艄公的斗笠压的极低,看不清他的面容,听他的语气已经颇为不满。

“那你来喂它啊。”牧月将放着黄豆的布包递过,艄公身体猛然一僵,右手霎时靠近藏着武器的腰间,犹豫了片刻,他最终妥协接过袋子。

牧月将布袋重重的放在他手上,扬眉一笑,“好好喂,别忘了掺上盐巴。”

“臭丫头,看以后怎么收拾你。”艄公见牧月上了二楼,低声咒骂道。

牧月要见的人是花自妍——她最不喜欢的人,所以她每次来这里都会耍些小伎俩,戏弄那个将花自妍奉为主子的艄公。如同小孩子在吃药前总要先含着一块糖,才觉得会减轻药的苦楚。

当初她刚去玉遥山,被丘止柔扔到玄青门,原本和花自妍同住一个屋子,后来花自妍受不了牧月身上的异味和虱子,将她赶了出去,两年后花自妍出山,每次行动都堪称完美,成为右使陆翔回最为得意的弟子。花自妍的容貌觉美,这几年风言风语里传她与何清阙的关系非同寻常,牧月唯一的朋友星无遥甚至肯定的声称,如果不是她的老师陆翔回与丘止柔嫌隙已久,何清阙和花自妍早就成双成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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