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记事之碎魂卷(23)

勇猛过人的他腰间重伤,稍作包扎,就上马跟着前锋骑兵冲阵,对于将死之人来讲,胜负并不重要了,但是他即使死,也要砍下敌人的头颅。

金色大旗带领的三万骑兵成功冲溃敌人的核心中军,铁蹄之下尸横遍野,马嘶人嚎,虽然项雄也损失了近六千轻骑,但是主力尚存,但此项潜山剩下那个薄弱的包围圈不再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看来项潜山已经是江郎才尽,孤注一掷,耍一些小伎连损我两员爱将,就以为可以赢得战争么,真是个孩子啊。”项雄看着担架上崔御风圆睁的双眼喃喃道。

一旁的亲兵欲合上这位昔日常胜将军的眼睛。

“不要动。”项雄拿起崔御风身边的破云长刀,冷冷道:“就让崔将军睁着眼看我砍下项潜山的头颅祭旗吧!”

作者有话要说:战场的部分是最难写的,为此狂啃兵法书,又搜罗了好多冷兵器的图片,笔者看的最多的是《李卫公问对》和《卫公兵法》,全是实用的战法,而且事无巨细,连行军营厕所的合理方位都有交代。

弩的射程一直都争论不休,本文认为三百步有效射程应该比较可信,欢迎大家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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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琴谷之战【三】 ...

桐影山,闻琴谷。

天色突然变黑,重重乌云压下来,渐渐可闻雷声轰鸣。

山腰处,项潜山坐在石头上冷冷的看着山谷中突进的金色大旗,伐山剑静静的插在石缝里。

百年来这把剑一直被供奉在祠堂里,今日刺入崔御风腰间之时,这柄剑像是被唤醒似的,发出一声清鸣,入鞘后仍然在鞘中长嘶,似乎要挣脱出来,吞噬生命。

此时对方已经冲破防线,先锋轻骑兵在快速追击前面打着深紫色大旗的溃军,三万步卒和他们的距离被拉开了很多,军队集结成一字长蛇阵在山谷快速前进。

“将军,中阵退散,左右两翼已经退到山脚下。”

青铜面具武士飞身下马,行毕军礼后,报告战况。

“让两翼弩弓手前进五十步。”项潜山缓缓站起来,双手按着伐山剑。

“得令!”立在一旁的掌旗官双手持白旗,在头顶划出一个圆弧。

“此谷名为闻琴谷,却不闻琴声,只听见铁马金戈,梁栈你琴艺过人,可否弹奏一曲?”项潜山手指轻叩剑柄。

唤作梁栈的青铜面具武士身体一怔,纯黑的眼眸带着柔和的笑意从冰冷狰狞的面具透出来,“此谷生长的桐木做出的古琴声音音域宽广,余音悠远,如松涛阵阵,所以名为闻琴谷,倒不是说这里可以听见琴声,既然将军想要听梁栈弹琴,这场战争结束后,梁栈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哦,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还不知有没有这个机会。”项潜山淡淡的说道。

青铜面具武士望着山谷突然刮起的大风,信心满满的说道:“连老天都在帮将军,天时地利人和,梁栈相信将军必会得胜。”

带着尘土和血腥味的狂风在山谷盘旋,项潜山拔出伐山剑,插进背后的剑鞘,“传令,风林骑兵按计划截断叛军本阵。”

掌旗官双手在头顶挥舞赤旗,东西两座山头立刻升起了两道黑烟。

疾如风!

徐如林!

掠如火!

动如雷!

不动如山!

霎时山谷东西两边响起整齐的吼声,战马长嘶,雷声震震!山头战鼓齐鸣!

山谷东西两边山腰处杀出两队骑兵,每队皆是五匹战马列成行,分别打着疾、徐、掠、动、山五只深紫色战旗,所有的骑兵面上都罩着黑色铁皮面具,只露出双眼和口鼻,面具额头上按着编队刻着“疾”、“徐”、“掠”、“动”、“山”字样。

两只轻骑军如猛虎下山,从东西两边直冲项雄所在的本阵,此时风沙漫天,乌云压顶,如同黑夜,轰鸣的雷声和山谷回荡的军号声交织在一起,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来军方位,护翼的弓箭手只好胡乱的朝着前方放箭,黑暗中项雄军队一时判断不出对方进军方向,唯一能做的就是攥紧手中武器随时迎敌。

倏然之间,黑色面具骑兵像地狱出来的猛鬼出现在他们面前,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点亮了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战刀!

当!

乒!

两柄战刀相击的同时,一声巨雷响起,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将风沙压下,周围亮堂了许多,须臾之间,黑色面具骑兵一举将叛军阵型腰斩,在雨中挥刀砍向慌乱疲倦的敌人。

项潜山的风林骑兵以逸待劳,守候在山腰多时,而项雄长途跋涉,军队已经疲乏,全凭着三战三胜的骄人战绩撑起士气,冲阵损失了近六千的轻骑兵还来不及收尸就急匆匆赶路,本来以为已经大获全胜,而突然一阵撼天动地的冲锋口号在狂风中嘶吼,一时间金色大旗淹没在黑暗中,阵型打乱,首尾不得相顾。

项雄挥起岳云长刀,砍断了左侧企图偷袭的“掠”字号面具骑兵的战刀,这些黑面骑兵来势凶猛,身边的护卫亲兵都被缠住了,黑面骑兵抛下手中残刀,从马鞍上又拔出一柄战刀,并无退缩。

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战刀还没来的及挥下,黑面骑兵的脑袋骨碌碌滚下来,颈上的鲜血直喷三尺!

浑身是血的左虞侯陆轻裘从后面闪出来,挥舞着手中的双刀。

“陆虞侯!贼兵来了多少人?怎么到处都这些黑面骑兵!你的左翼骑兵怎么现在才来护阵!”项雄大喝道。

“王爷!左翼骑兵全军覆没!只有我一人闯过来!大雨中我也看不清楚他们有多少!后面的步卒被骑兵切断后,被弩手包围,无法过来救驾!”陆虞侯答道,大雨清洗着双刀上的血渍,战马在泥泞的地上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胡说!你是不是早已投降,企图过来行刺本王!怎么可能恰好只有你一个闯进来?!”项雄胳膊一长,九尺岳云长刀停在陆虞侯颈间,雨滴砸在刀面上,溅起冰凉的雨花。

“我自小就是孤儿,王爷待我如亲儿,轻裘不才,没能立下大功,但是拼死也要杀过来守护您左右啊!王爷若不信,尽可拿下轻裘头颅,陆轻裘虽死无怨。”陆虞侯面目并无悲喜,平静的看着项雄。

项雄为了培养亲信,收养了一些孤儿,教习兵法,练习武艺,表现出类拔萃的便可以进入兵营获得军衔,陆虞侯便是其中之一。

项雄撤下长刀,长叹一声,“闻琴谷竟然是我项雄葬身之地!轻裘,你还很年轻,和我这个老头子死在一起不值,你若向项潜山投降,还会有一线生机,六合大好河山,你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你以前不是说要把军队驻扎到休国戈壁草原吗?记住,只要能达到你的理想,跟随的人是谁就并不重要!假以时日,你定能成为倾世名将!”

言罢,项雄一拉缰绳,战马长嘶,挥刀冲进黑面武士的包围圈,骤雨狂飙,他的金色大旗已经被踏进泥泞里。

陆轻裘呆立在雨中,回想着项雄留给他最后的话语,在他眼里,这个亦师亦父的人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睥睨天下,他只是众多义子中表现一般的角色,他甚至以为王爷根本记不清他的名字,可是刚才王爷分明还记得他在一次宴会中无意中提到的梦想……。

陆轻裘抬首望天,乌云满布,肆虐的闪电撕扯着天空,雨水和着泪水流进盔甲里,冰凉刺骨,手腕轻轻一动,双刀扎进烂泥中,没有一丝声音。

他想起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他蜷缩在街角一处小饭馆的门口,贪婪着嗅着飘出的饭菜香,当他闭着眼睛幻想着扯下油乎乎的鸡腿,刚送到嘴里,就被店小二重重一脚踢到肋骨,他发疯似地扑过去,尖利的指甲划花了店小二的脸,众人把疯狗般的他拉开后狠狠的用脚踢到路中间,怕弄脏了手,倒在积雪的他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当他以为自己要冻死的时候,一个高大的戎装男子走过来,伸出有力的双手扶他起来,又将身上的轻裘披在他身上,笑着对着周围的亲随说道:“这个孩子有着一双坚定的眼睛,配得上这身轻裘。”

十几年过后,陆轻裘功成名就,成为大桐帝国开国主将之一,他没有要任何封赏,拿着崔御风将军的九尺破云长刀,一人一马,孤零零的行到帝国西北端要塞——落雁关。一辈子驻守在这个荒凉冷寂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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