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意。
这般一想,她洒鱼食的姿势更柔美。
周和以冷眼瞧着,不仅他看过去,密切注视着几位皇子脸色的在座之人都注意到了。此时顺着陆承礼的目光看过去,也是满目的惊艳。
周修远端着酒杯的手一滞,侧耳小声问周德泽:“认识?哪家的姑娘?”
周德泽摇摇头:“……能这般自在地走动,应当是姜家的姑娘吧。听说长公主将两个姑娘都留下了,就是不知这位是哪一个。”
周修远低头将杯盏的酒水一饮而尽,心道,姿色不错。不过姿色如何,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是沾不得的。安王府一正妃两侧妃的位置都满了,大长公主的亲孙女养孙女,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去他的后院做妾。
又瞥过去一眼,周修远留意着周和以凝重的神态,嘴角勾了起来。
周和以的心情,很是复杂
他冷眼看亭中折腾的姜怡宁,一时间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又有种被侮辱了的荒谬感。姜氏上辈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哪怕他再不喜她的性子,却也给了极大尊重的嫡妻。这辈子在长安没被找回之前,也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招摇了十四年。姜怡宁此时的一举一动,连累他也被落了脸面。
他嘭地一声放下了杯盏,正准备出去唤了下人去告知长公主。就看到湖中亭的回廊上又出现了几个姑娘。是长安和沈家的三个姑娘。
长安此时一身白底儿裙摆撒粉色桃花的半身长裙,上一件窄袖短褂。与绣花同色的丝带束腰,头上金冠已经换成白玉冠。她举着一把绣花伞,急色匆匆地就穿过了回廊往湖中亭去,阳光下,她整个人在发光,仿佛一个仓促从天宫奔下来的神女。
当真是每一处都妙到骨子里……
沈家的三姑娘以及姜怡宁几个,一时间都被她衬得黯然失色。
周和以心中骤然一凛,眼神凌厉地看向上首。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周修远周德泽在内,眼睛都直了。陆承礼倏地从位子上站起来,周和以捂着额头立即看过去,眼神微利:“你去哪儿?”
“长安来了,”陆承礼还记得长安交代过他人多时不能唤娘子,“我要送花给她。”
“长安?哪个是长安?”周涵衍心口怦怦跳,一把抓住陆承礼的胳膊,“白裙子的?还是湖中亭蓝裙子那个?”
陆承礼才不会跟别人说长安的事,甩开他的手就走。
周和以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居然就这般直愣愣地撞过来?虽说还晓得带了几个姑娘同行,但这般花枝招展的模样,跟没带又有何区别?
陈二花这个女人!陈二花这个二愣子!!
王爷也不知为何不舒服,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在座男人的眼神都碍眼极了。
长安丝毫不知男宾这边的热闹,进了凉亭就严厉地盯着姜怡宁。她会出现在这里,外人不知缘由,长安却一清二楚。这凉亭的斜对方,就是男宾席。被看穿了的姜怡宁靠着栏杆,面上镇定,袖笼里的手却已经掐进了手心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忌着外人在,长安还想给她留个体面,没把话说透。
姜怡宁偏过脸,目光泛泛地盯着亭子的石桌,显得很无辜:“酒水饮多了,有些上头,出来吹吹风。”
长安点点头:“吹了半个时辰的风,想必姐姐也吹够了。方才张家的姐姐和李家的姐姐在寻你,若是姐姐不忙,尽早回来如何?”
“自然,”有长安在,她的打算也泡汤了,“我这就回。”
说罢她一牵裙摆,款款地走出了凉亭。
沈星月看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嘀咕:“这六月的天儿,湖中亭子里又没什么风。把手伸出烈日下喂个半个时辰的鱼,她都不觉得晒吗?”
姜怡宁优雅的背影倏地一僵,沈星雨没忍住,暗暗给沈星月的腰狠狠一掐。
沈星月脸一僵,闭嘴了。
长安忽然觉得头疼,沈家姐妹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哪怕她今日什么都没说,但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姑娘,再单纯也单纯不到哪儿去。转头跟沈家姑娘道谢,谢谢他们陪她走这一趟。
三个姑娘连忙摆手,直说不碍事。
沈星月挠了挠脸颊,走过来挽起了长安的胳膊:“我看你顺眼,你也看我顺眼,往后你就是我的挚友了。过些时日,请你来我家做客。”
沈星雨不由地扶额,她姐姐什么时候能把那些话本子扔了?好好一个将门贵女,总是这般不着五六的可如何是好:“长安你……”
长安却觉得很受用,点头一口答应:“好啊。”
沈星月牙一龇,挽起长安便往外走。
伞撑开,几个姑娘的身影就消失在拱桥的另一端。周修远放下了杯盏,低垂的眼睫中,眸光幽幽的。他心道,长公主的这个孙女是多大年岁来着?十四?
唔,还有一年及笄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更!!!!
ps:在这里作者君声抱歉,在这里,女配的个人行为,不代表一个群体。就像幼师也有虐待儿童的,老师也有心思不正的,大家不要把她看做一个群体的职业道德标准……
另外,求生欲旺盛的作者君,从小到大的语文老师都是男的,不存在故意黑……
第三十三章
这一出戏, 自此就落了幕。
姜怡宁若还想折腾幺蛾子是不成的, 盖因回去的半路上, 便被孙嬷嬷给截住了。王爷素来是个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就致人于死地的性子。姜怡宁的此番所作所为, 他一声不吭地直接捅到长公主耳边。长公主彼时还在笑, 一听这事儿,脸瞬间就敷上一层冰。
不说其他, 姜怡宁今日的举动糊弄个不知事儿的人或许还行得通。但在长公主这等宫里出身的人精眼中, 那是无所遁形的。
就这般耐不住性子么?她早就说过会为她另寻一门好亲事, 为何要作践自己去做这等拉低身价的事儿?还当人家看不出来么?!
周和以的人来她跟前说出姜怡宁的所作所为, 简直等于把姜家的脸面撕下来踩!
长公主气得不行,见到姜怡宁时,当场就砸了一个杯子。
姜怡宁一见到孙嬷嬷就意识到不好。此时面对着怒火中烧的长公主,只把长安给恨到骨子里去。不作他想, 把这件事直接捅到长公主面前的人,除了陈二花还能有谁?!心中惊怒交加, 她面上却可怜兮兮, 膝盖一软,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祖母……”眼泪说来就来, 姜怡宁双目通红。
长公主火气一上来, 克制不住。这回没在意姜怡宁膝盖磕得那样响, 可伤着了。她问她:“我就问你,前些时候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没听进去?”
姜怡宁不敢答, 跪着膝行到长公主身边,就扑在她腿上呜呜地哭。
这便是没听进去了!
想来这段时日为了长安漠视了怡宁,怡宁才会如此惶惑不安。长公主一时间又气又心疼,可在心疼也不会妥协。这姜家的一切本就是长安的,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怡宁接受也得受了,不接受也得受了。
长公主自觉两个孙女,她其实还是偏心怡宁多些的。否则凭当年陈家故意弄错孩子害得姜家血脉流落在外,陈家这一家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她如今没追究陈家,没替长安出这口气,就是在全怡宁的脸面,就是在顾念怡宁,怡宁这丫头居然连这都看不透?
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哭的人。长公主不由地想:怡宁再体贴聪慧,年岁到底还是小了些,看事情都看不透。
然而即使这般,长公主心中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失望的。
姜怡宁死死巴在长公主的腿边,颤抖的肩膀抖动得更可怜。虽说她不知长公主突然间失望了什么,但姜怡宁敏锐地察觉到长公主情绪的变化。于是从矜持地哭,她干脆放开了大哭。左右四周人被长公主清下去,她这般也不怕丢人于眼前。
她这一放开哭,眼泪鼻涕一把的,别提多可怜。
长公主被她哭得头疼,外头客人还在,这时候也没工夫教导她。丢下一句‘今日宴席结束之后,你回自己院子禁闭三个月’,而后便回了宴上。
姜怡宁手脚发软地摔在地上,惊出了一身冷汗。只是罚三个月禁闭而已,听长公主方才说话的口气,似乎没有将她送走的打算。姜怡宁一面觉得虚惊一场,一面又把这笔账算到了长安的头上。若非她告密,府上下人绝不敢在长公主面前说她半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