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未至骄矜的神色一僵,半晌,咬着牙强作世家贵女的优雅大方:“娘娘恕罪,是嫔妾不懂规矩了。”
夏未至笑得勉强,姿态去端的高,不过她自认为,这已经是她忍辱负重放下身段了。
本来没打算对女主怎么样的尤悠凤眼微微眯了下,意味深长地打量起她一脸受辱的神情,然后,突然来了兴致。‘啧’了一声,皇后娘娘恶劣地勾着唇笑,张嘴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差点让夏未至满脸坚强的优雅破了功。
“不懂规矩就要身体力行地去学,夏秀女觉得呢?”
夏未至心头一滞,下唇都快咬碎了。
这老女人什么意思?是让她给她跪下吗?!
夏未至心里不忿,磨磨蹭蹭的,就是跪不下去。
旁边一直搀着她的摄政王府大丫鬟急得脸都憋紫了,她们家小姐不知道规矩,她却是很明白的。当下便扯着夏未至的胳膊拖着就跪了下去,恨不得提夏未至行了叩拜大礼。
摄政王权势滔天,那是针对后宅外的人。
深闺里的小姐丫鬟嬷嬷们即便听说过也不能明白‘滔天’两个字的真正意义。她们如今入了宫接受了宫训,便只知这是皇宫,那上首坐着的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随夏未至过来的一群人立即跪倒一片,额头贴在手背上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叩拜礼。
而夏未至斜后方跪着的,是从小奶着她长大的嬷嬷。
与其他丫鬟相比,她对夏未至的言行就要亲厚自然的很多。她不着痕迹地挪跪到夏未至的身后,衣袖遮着手地小心掐着自家小姐的腰,控制着声音地提醒她:“姑娘哟,这可是皇后娘娘,你倒是快磕头啊!”
穿越到这里当了一年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享受了现代社会难以想象的高人一等之后,夏未至的心气也膨胀到了一个过去的自己所难以企及的高度。她显然没料到,那般金贵的自己第一次入宫就遭受如此大的侮辱!
她几乎血红着眼磕下头去的:“嫔妾,叩见皇后娘娘。”
尤悠将一切收入眼底,突然觉得眼疼。
这摆明了就是个自视甚高,却自以为低调的双标女人。一方面碰上社会地位低的奴仆觉得自己该融入旧社会,坦然接受了主仆尊卑;另一方面面对比自己高地位的人群,又放不下‘人人平等’的底线,觉得让自己弯下膝盖的大礼都是侮辱。
啧啧~
没意思,还不如去调.戏万俟左。
失去兴趣的皇后娘娘,随口训诫了几便把封妃的诏书给她了。
诏书是早上飘着腿走的陛下丢下的,上面只有短短几句:“摄政王夏荣之女,夏氏,年十六。姝色绝丽,封从一品妃位,赐字‘丽’,钦此。”此诏书一出,尤悠还没什么表情,夏未至的那一群丫鬟嬷嬷却僵了脸。
红雪顿时乐了!
皇后娘娘奇怪地看了一圈神色怪异的人,并不懂这其中什么机锋。只在夏未至白着脸跪安之际,又丢给她一句‘三日内把新定的宫规学完’便挥退了新任丽妃娘娘。
夏未至或许不是太懂古代宫廷规矩,但也知古代的女人素来以‘贤、良、淑、德’为荣。她如今得了个字,虽说被夸赞了容颜,却半点不与品德沾边儿。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夏未至甚至觉得:她这有封号的妃位比之没封号的,是不是也没贵重到哪儿去?!
本来觉得不痛快,回头一看身边人的脸色,顿时就更难受了。
夏未至捏着诏书,踉踉跄跄地出了未央宫。
红雪被打发去送,站在大门处看着她们一行人走远,回到内寝又气红了脸:“娘娘你不知道!您还没拿她怎么样呢,那丽妃就敢给你上眼药!”
皇后娘娘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不痛不痒:“无意义的话不用说了。”
“去备水,本宫要睡了。”
红雪原本还有满肚子话想说,陡然一听被这懒洋洋的声调,一下子吓清醒了。她忽地忆起,这喂不再是往年温温吞吞的娘娘了。
白着脸,红雪唯唯应诺地退了出去。
……
夏未至刚册封,又是以从一品的妃位进的宫,按理陛下是要去留宿的。但按着陛下拿后宫当摆设十年的行为,他不去,旁人其实也没得好说什么。然而,今日朝堂上,与摄政王的每日例行交锋,寻常十之九输的陛下却因为夏未至而暂胜一筹。
心情一好,他按理去了。
陛下去玉华宫,甚至衣裳都没换,就这么背着手,由着杜公公在前面举灯笼引路,自己龙行虎步地踏入了玉华宫。纳妃不是娶后,不用什么红盖头交杯酒的。
所以,刚入正殿内寝,陛下一抬眼便看清了端坐于床榻之上的夏未至。
丽妃娘娘不愧时下最受青睐的样貌,杏眼桃腮,樱桃小口,乌黑的头发更显脸色莹白,她就这么看着一处,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我见犹怜。此时,她的视线正看向内寝帷幔处立着的皇帝陛下。
陛下此时身着白色绣金龙常服,精致的五官在雁足灯的火光映照下,身姿颀长高大,芝兰玉树,举世无双。
夏未至一时惊艳得都合不拢嘴!
毫无悬念的,她一见钟情了。
丽妃娘娘心跳,瞬间就破了表。她强压着自己移开垂涎的视线,因为不想饥渴的眼神破坏了自己少女的形象。她侧着脸,装作矜持的模样。更甚至于,努力让自己羞红脸,嗲声嗲气道:“嫔妾夏未至,拜见陛下~~”
黄莺出谷的嗓音一落,陛下顿时僵在原地。
寻日里瞥见后妃一脸浓妆掉头就走的陛下,此时心绪有些复杂。
拔步床边立着的少女脸上画着恰到好处的娇俏妆容,不至于恶心,又完全够提升她原本出色容颜的优点。丰乳肥臀身躯配着娇俏可人的脸,总能激起男人无限的性趣。陛下觉得为难的是,他实在吃不了女人的口脂和香粉。
不过,这不是让他拔不开腿走的主要原因。
即便香粉的气味刺鼻,陛下仍顿着不动是因为,他竟然在这个矮葫芦身上看到了皇后的影子?!
久久听不见免礼,夏未至故技重施,歪着头站直了身子。
陛下僵住的脚,无意识地挪的靠近了夏未至:天!竟连放肆的举止都与朕的皇后相像!!
☆、第32章 (二)第二穿
夜愈发深了,殿外隐约传来击节声。壁角雁足灯火光摇曳,晃得陛下心内一阵跳。他静静凝视着灯下娇羞无限的少女,神情恍然的似是入了魔障,脚步不停地就往床边人走了去。
“罢,安歇吧。”
陛下金口一开,内寝垂眸敛目静候着的宫人们一个激灵,动了。
双手整齐地覆于下腹,所有在场宫人捏着嗓子唯唯应诺,接着垂头含胸地往外退。很快,内寝里除却记载起居注的彤史与宫妃初次必须伺候的司寝宫人,其他人均惶惶地跪安了。一大帮人行动起来不出一声响,训练有素地迅速鱼贯而出。
恍惚间,陛下已与新任丽妃上了拔步床,此时正解衣相对而坐。
与此同时,未央宫里早已洗漱好正靠于榻上任宫人绞发的皇后娘娘,似是突然念起什么,倏地就睁开了假寐的眼。
夏未至入宫第一夜,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记得原书中,第一夜夏未至是未得上幸的。忆起彼时万俟左对房事厌恶颇深的毛病,皇后娘娘砸了砸嘴,还是慢慢皱了眉头。毕竟,原本就是不爱女色的人,又加之夏未至的身份膈应,万俟左不幸她是情理之中。
不过,现在的情况却大为不同。万俟左那厮被她□□了一个月,早已食髓知味。近一个月的不断,他更是对夫妻敦伦一事热衷非常。夏未至那奶牛……不会前人栽了树她后人好乘凉吧?
皇后娘娘臻首沉吟,想到极可能发生的情况,狭长的眼睛无意识地眯了起来。
啧啧,她的太子还未出,太子骨肉另一半的提供者怎么能忠贞不在?难不成她以后还要与夏未至那女人共用一夫?
呵呵。
“现在什么时辰了?”
尤悠稍微坐起来些,湿润的头发因她动了便脱了绞发宫女的手。
那宫女见状一惊,拘谨地站起身:“回娘娘,戌时三刻了。”
“玉华宫怎么样了?”
尤悠本是随口打听,谁知那宫女却猛地一个抖,吓得‘啪’一下就跪倒在地。她伏在地上,脸红,语塞,支支吾吾的,嗫嚅了半天还答不上来话:“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