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秋葵哭过消沉过,终于放下了那个男人,只是一时之间,她也无心婚事,让周氏再给她一段时间缓一缓。
看着屋外安瑞安阳跟着小虎小祥玩,周氏跟水芹抱怨道:“你姐姐都十六了,再不把亲事定下,可就要成老姑娘了。”
水芹安抚了周氏几句:“不急,还是得姐姐点头才行,要不然只是你与爹喜欢,未来姐姐姐夫成了怨侣,伤心又放不下的还不是你们俩。”
“说的也是。”周氏嘟囔着,也只能如此了。
将佟生赶去了另一个地方,嘱咐完小草仔细护着秋葵,水芹便要走,但她只带着小雨小虎,王小珠十分不服,在她面前暗示了好几次自己也想陪她去县里。
水芹打量着王小珠讨好的神色,直看的她哑了声,不敢再说,才道:“跟着我要做许多事,你才当丫鬟没几日,恐怕不行,先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吧,等我下次回来再说。”
王小珠心里怒斥水芹无情没心,但面上却连连点头,一副很是乖巧且不舍的模样:“好的,我都听你的,你放心,我在家里一定好好学,好好做,你去了县城可不要把我忘了啊。”
一连离开医馆近半个月再回去,水芹忙得很,她手里头有好几个长期病者,还有一个得了顽疾的人,顽疾虽不要命,却疼且羞耻得很,水芹一回去便赶着要治他。
终于,半个多月后,那病人药到病除,对她很是感谢,送了许多菜,水芹也终于能闲上两日了。
“师姐。”快要开饭了,水芹坐在堂屋发呆,申药捧着本医书走了过来,不好意思道:“有些地方我看不明白,你能给我讲一讲吗?”
自然是可以。
水芹的咸鱼瘫顿时消失,正襟危坐与师弟讨论起顽疾的处理方式。
许晏清进堂屋时见到的就是两人头凑着头的一幕,他在门外站了许久,都不见水芹看过来,顿时心中升起一股子难受的感觉,开口唤道:“水芹。”
“晏清哥?”水芹惊讶起身迎他,“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过饭了吗?”
见水芹面露惊喜,许晏清心中的难受散去了不少,扬了扬手里的卷轴,柔声道:“我来给你送裱好的诗,”说着,看向申药,“这是?”
“他是我的师弟,申药。”水芹介绍道,“这是我、”介绍许晏清的时候,她卡壳了一下,一时竟想不出他是她的谁,便道:“这是嘉通县最年轻的秀才,许晏清。”
此话一出,许晏清心梗了一下,不满又委屈地看了水芹一眼:“一下学我便过来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吃。”
水芹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委屈,只以为他是因为饿了,手自动环上他臂膀道:“今日下学可真晚,下次我得给你备些点心,可不能饿肚子。正巧今日有病人送了许多菜,今日晚膳很是丰盛,待会多吃点。”十六岁的少年,可还在长身体呢。
感受着身旁的热源,许晏清嘴角不自觉地挂上笑意,听着水芹絮絮叨叨:“你爱吃核桃酥,驴打滚,到时候给你做个两斤,等没了你再跟我讲,在下次做些肉干给你,也很香呢。”
许晏清心中一阵暖意,面上乖顺道:“都听你的。”
正巧菜上桌了,水芹坐在最中间,许晏清习惯坐她右手边,被遗忘的申药身体微僵,打量了许晏清两眼,暗暗握紧了拳头。
见申药坐到水芹另一边,看着还与水芹离得挺近,许晏清心里那股子难受又出来找存在感了,装作很是随意般问道:“你师弟不用回家吃吗?”
水芹眨眨眼,她咬着筷子,迟疑地看向许晏清,是她的错觉的,怎么觉得晏清哥怪怪的?
她解释:“师弟没人照顾,暂住在我家。”
许晏清的脸色顿时变了,想说什么,但看见申药便合了嘴,放下筷子,颇有些冷色道:“水芹,跟我过来。”
“啊?”水芹懵了,见他这幅冰冷冷的样子,慌乱起来,忙站起来想跟过去。
“师姐……”申药拉住了她的袖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有惊慌:“许秀才是不是不喜欢我,可是我、我只有师姐了……”
“……”见水芹还没跟过来,许晏清转身,却见这幅场景,心里那团火越烧越猛,越来越猖獗,难受的他甚至有流泪的冲动。
他哑了声,笔直地站在门口,双手在身旁握紧,语气竟带着些请求的意味,开口再唤了一声:“水芹……”
第八十六章 ,感情
水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袖子从申药手中扯出, 疾步走向许晏清,乖巧地低垂下头,等待训话。
将申药隔绝在屋里, 许晏清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眉目隐忍道:“水芹,你怎么能让一个男子住进家中, 虽说你对外男装示人,但同住一屋檐下,难保不泄露秘密。”
任由许晏清说了几句, 水芹才解释:“师弟他知道我是女子,他都住在外院, 平时除了吃饭我们都见不到的。”
许晏清面色却更难看了, 一字一句道:“他知道你是女子?他怎么知道的?”
“就是我穿女装接你回去那日, 在城门口被他看见了。”
许晏清闭了闭眼,脑中闪过什么画面, 但那不重要。
他脸色渐冷:“他知道你是女子又怎样,就可以住进你家?你不觉得这事很是荒谬吗, 男未娶女未嫁,同住一屋檐下,男女有别你忘了吗?水芹, 你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十岁,你、”说着, 他嘴中一涩,“连我平日都避免住在这里,你难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晏清哥……”水芹一震,她、她真的完全没想到这些啊, 只是把申药当做一个可怜的孤儿,所以才收留他的,什么男女有别,都在外出的几年中遗忘了。
许晏清拂去水芹拉着他的手,低声道:“你再好好想想吧,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说罢,他转身便走,只留给水芹一个决绝的背影。
这有什么好想的!
水芹追上去两步,她只是从前没意识到而已,现在意识到了,自然不会再放任下去,仔细想想,她一女子与一男子同住一屋檐下,这事本就不太合理,就算是现代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是古代啊!
只是……水芹停了脚步,看着许晏清踏出了大门。
如果不让申药住在这里,难不成让他回药馆吗,主要是师父那边不好交代。
还是先把这事解决了再去找他解释吧。
水芹皱眉思索着,回到了堂屋。
申药正在堂屋焦躁不安地坐着,那个什劳子许秀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师姐会对他如此亲密,还有他刚刚到底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生气了,他住这里关他什么事,他可是费了好些劲才住进师姐家的,难不成要把他赶出去?
不会的,师姐那么善良,不是那种会抛弃他的人。
想着,他给自己打了打气。师姐最看不得可怜的人了,只要他装得再委屈无助一点,那个许秀才的奸计肯定不会得逞!
见水芹回来,身后还没了那个讨人厌的许秀才,申药眼睛一亮,又一暗,连忙站了起来,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许秀才呢,是不是走了?师姐,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吃饭吧。”水芹正在思索,不耐烦听这些,便打断他的话。转头又指了指已经做好的菜对小虎道,“你把这三道菜装起来,给晏清哥送过去。”
小虎连忙点头,拿出一个食盒将菜连盘装了进去。
而一旁的申药脸色微白,闭上了嘴,默默吃起了饭,只是在吃饭间暗暗打量水芹的神色,可水芹面上并无明显的情绪,让申药费解地皱起了眉。
或许,这一局,是他赢了?
--
县学,许晏清面无表情地回了寝舍,本该是吃饭的时候,可他早就被气饱了,别说是饿了,连书他都看不进去。
再一次将书放下,许晏清烦躁地站了起来,在桌前来回踱步。
这或许是一个误会。但他又不受控制地想,或许水芹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师弟,毕竟他们在外相伴多年,而他……他只是一个连关系都没有的许秀才罢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难题,从前只是觉得水芹与他人不同,与她在一起,总是放松且开心的。从前只觉得是朋友,是妹妹,可是当亭亭玉立的她站在了他的面前,他发现自己挪不开眼,水芹一靠近他,他的心便不受控制地乱跳了起来,那种滋味,奇妙却又令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