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番外(65)

“徐炜的案子办下来比预想的难度还要大。”杨涛陈述道。

白冰晖点点头,原本他想借助徐炜的犯罪证据连根拔起黄家,但是在这条线上证据不全,对黄权略有挫伤,杀伤力并不强,就连与徐炜牵扯甚深的皇宫温泉酒店也只是停业整顿,董事长兼总经理王欢受到行政处罚,黄家还是稳如泰山。他当然知道是谁在从中作梗,自然是与徐炜沆瀣一气的傅温为了自保,在尽全力保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邬玉志很有可能要被判一年有期徒刑。”杨涛继续汇报。

白冰晖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杨涛意料中的阻挠。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杨涛从办公室退了出去,想起顾念的执着,和白冰晖的撒手不理相对比,令人费解。

天上月色朦胧,透出一股温柔多情的味道,但是气象学家和种地的农民可不会这么浪漫,“月亮打伞、晒得发喊”,预示着明天将会是一个难捱的暴晒之日。顾念理了理额前被汗水浸湿的乱发,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别开玩笑了,那种地方你不能去。”来之前,阿宽对他说。

“有什么不能去的,只要能挣钱的地方我就去。”顾念说。

“你要钱,跟王喜儿张口就有了,何必呢!”阿宽说。

“我要挣大钱,让小玉过上幸福的生活!”顾念说完,也觉得自己入戏太深,究竟哪里是戏,哪里是人生,他自己竟也分不出来了。他只知道,现在他要见的这个人江湖称大马哥,是做毒品原料粗加工的包工头。

他们约着见面的地方是在坛城外的国道旁,一位彪形大汉斜靠在路边一辆破面包车车头。顾念提着旅行包,依着约定时的暗号,朝男子说了一句:“绿水青山。”男子也爽快地回应:“江湖不老。”

“大马哥。”顾念拱手拜了码头。

大马哥抬起被鸭舌帽压低了的头,上下打量起他:“块头不小,听说是坛城本地人?”

“对,但也一直没有混出名堂来,所以想求大马哥赐教。”顾念说得谦卑。

“以前在哪儿混?”大马哥又问。

“修马路、修下水道、下煤窑、码头搬运,什么挣钱干什么。”

大马哥突然伸手:“身份证!”

顾念乖乖地将身份证交出去。

大马哥对照一番后,把身份证揣进自己的口袋里,说:“按照规矩,身份证归我保管。”

顾念连声称是。

大马哥拉开面包车的车门,让顾念坐上去,自己也跟着坐到旁边。驾驶位的小马仔立即开动车子,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我的工厂保密性很强,不光要出大力流大汗,还要耐腐蚀战高温。”大马哥说着瞥了顾念一眼,见他面庞俊朗,颇有几分不信任。

“我知道,我不怕,我就想多挣钱早点结婚。”顾念虎头虎脑地说。

“知道就好。”大马哥扔给顾念一支烟,“我这儿规矩大,要是有谁敢坏了规矩,别怪我翻脸无情!”

顾念弯腰从车底捡起那根烟,宝贝似的吹吹上面的灰,夹在耳边,毕恭毕敬道:“以后,我什么都听大马哥的,大马哥只管吩咐。”

大马哥笑起来,搂着顾念的肩膀:“你小子真是灵泛。”

面包车驶入一片荒地,两边的茼蒿草仿佛一把把尖刀,在车身上划出刺耳的尖叫,一派肃杀之气。

顾念下车后,立马认出了这里,不正是当年北方大队的遗址么?这里有废弃的学校、工厂和医院,作为制毒地点再合适不过了。但若真设在这里,未免过于打眼了,北方大队拆迁项目是近年坛城市政府改革的重点,制度点放在这里很可能分分钟叫人发现。

大马哥和小马仔的步伐并没有停留在任何一处废弃的厂房旁,而是越走越进入山林深处,人烟绝迹之地。一座森严挺立的巨型建筑赫然出现在眼前,他们方才停住了脚步。顾念抬头望去,只见那巨型建筑浑然一体,严丝合缝,直指苍穹,正是传说中战备时期才会开启的“北方水塔”。

大马哥指挥小马仔开门,各自掏出口罩戴上,顾念也用手捂住口鼻。铁门徐徐开启,但仍然挡不住一股强烈的刺激性异味扑面而来。顾念不禁用手捂住鼻子,跟着他们往里走。

越来越浓重的刺激性异味冲入顾念的脑门,他忍不住咳嗽起来,隐约可见几间冒着浓烟的简易工棚。

顾念被大马哥带到一间光线昏暗的临时搭建办公室,刚进门,就被几根□□大棒猛击倒地。大马哥大喝一声:“给我捆起来!”

Chapter 56

“我当然知道作出这样的事情对我爸爸的案子没有任何好处。”邬玉志抱着一杯热茶水,慢吞吞地说,“理智上我当然知道,但是当时那种情况,已经没了理智。我经常会出现脱轨的情况,控制不了。我可能病了。”

杨涛坐在邬玉志的对面,用沉重的目光看着她。

“有没有想过找医生确诊过?”

邬玉志摇了摇头,治好了又怎么样,没治好又怎么样,无所谓的。

“其实,人生可以做很多事,不过需要有健康的身体和心理才行。”杨涛说,“我会先带你到医院确诊,如果情况严重的话,你将会被强制进行相关治疗。”

杨涛站起来,准备离开。邬玉志突然抬起从未抬起的头,恳求地问他:“顾念……还好吗?”

“他已经振作起来,在好好工作。”杨涛说。

邬玉志重新低下头去,她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尤其是近端时间以来,常常处于混乱之中,从以前的噩梦连连,到白日发狂,再上升为自伤自残,然后开始使用暴力,现在竟然咬下了顾念的耳朵……她不敢相信是自己做了这些,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与憎恨。她盯着清澈的杯中水,仿佛看到了解药,想也没想就把整杯热水穿喉灌下,烫得她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被人扶起来后,她感到生命正在流逝、慢慢终结。

悲观的情绪笼罩着邬玉志,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不关心即将在她身上发生什么。

盘山公路过了山腰之后就变得平缓了,山上风景宜人,视野开阔。坛城市精神病院就坐落在一片低洼的山谷之中。杨涛押邬玉志至此,领着她下来,交到院长手里。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白冰晖的。

“喂,局长,到了,正在交接。”杨涛看了邬玉志一眼,将电话递给她,“白冰晖找你。”

邬玉志接过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你还好吧?”白冰晖在电话那头问道。

“嗯,都好。”邬玉志说。

“等你安顿好了,我便来看你。”白冰晖这样说。

“嗯。”邬玉志的回答听不出任何情绪。她把电话还给杨涛,走进医院,头也不回。

精神病院的生活很平静,也与世隔绝,在听不到那么多繁杂的声音后,邬玉志也变得格外安静、甚至有点儿不爱说话。她常常出神,吃饭的时候出神、洗漱的时候出神、放风的时候出神,只有吃药的时候会默默把药物藏进床单底下,然后躺在床上呆呆地出神。

护士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为了使精神病患者得到更好的治疗,省里专门派了一批优秀的艺术家到院里来义演。邬玉志和病友们穿着束缚衣像兔子一样蹦跶到了义演现场,艺术家们姗姗来迟,压轴出场的是钢琴家林锦璃。

不是每一个灰姑娘都会活成邬玉志,有许多灰姑娘比邬玉志聪明多了。

邬玉志想起中学时代,林锦璃集万千宠爱和万众瞩目于一身,虽然有些小心机,但现在看来那些在纯真的少女年代被嗤之以鼻的小心机,恰恰是进入社会之后所必须的“聪明”。林锦璃的今天是凭借她自己拼出来的,邬玉志替她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无不羡慕。

她缩在灰色的硬壳般的束缚衣里,像一只迟钝的蜗牛,木讷地瞧着台上的繁华。

演出到一半的时候,邬玉志举手向女看守示意,自己穿着束缚衣很不舒服,希望能回房间脱下来。女看守领着她走回房间,脱下束缚衣后,邬玉志本无意再去看表演,无奈女看守却还想去捧场,邬玉志又跟着她回到礼堂。表演刚好结束,是给艺术家们鲜花的环节了。女看守让邬玉志自己好好待着,她上去要个签名。邬玉志转出热闹的礼堂,在院子旁的树下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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