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番外(33)

“那我现在去找爸爸,我去找。”

“等等。”姚曼丽踢了踢躺在地上的儿子,“你起来,赶快出去找邬叔叔。”

“他这样就别去了。”叶芝拉住对自己儿子下狠脚的姚曼丽。

“没事,我儿子紧张邬抗多过紧张我。”姚曼丽转身走回邬家,马上又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顾念身上泼下一瓢冷水。顾念一个哆嗦,从地上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好像一颗正在破土而出的嫩芽,找不着东南西北。

“你邬叔叔不知道去哪儿,你赶快醒醒酒,出去找!”姚曼丽命令道。

顾念抹了一把脸,看见白冰晖挂在邬玉志身上,一个耳光把他扇成陀螺。白冰晖眼冒金星直晃脑袋。

“邬叔叔不见了,我们快去找。”顾念煞有介事地说。

白冰晖抹了一把脸,手板在墙上蹭了不少灰也顺势抹在脸上,好像一只大花猫。

“好!”他拉起邬玉志的手往外跑。

“去哪儿找啊?”顾念跟上来。

“去新大桥吧。”姚曼丽说,“阿芝,你留在家里,等等看,有没有电话。”

姚曼丽带着三名少年冲上坛城街头,挥手叫来一辆的士,直奔向新大桥。建筑围栏挡住了的士的去路,司机指着前面亮灯的高塔,告诉他们就是那儿了。白冰晖和顾念赶紧滚下车,在马路牙子上呕吐起来。

“这里进不去。”姚曼丽围着围栏走了一圈,但凡有空隙的地方都用铁丝网拦住了,分析道,“邬抗已经没有担任大桥监理了,他没有理由要进去,他也进不去。”

河面上,还有一台水泥泵车在辛勤作业。此时,已过午夜。

白冰晖和顾念爬进围栏,找了一圈,无功而返。

“先回去吧,说不定邬抗已经回来了。”姚曼丽说。

他们抱着这样的希望又返回了局机关,空等了一夜,仍然没有邬抗的消息。这一回,叶芝坐不住了,她开始跑上坛城找,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叶芝和姚曼丽来到派出所报案,接待她们的警察是杨涛。杨涛还认得邬玉志和白冰晖,以为又是他们惹事了。

“不是的,是我爸爸不见了!”邬玉志带着央求的口吻说,“我爸爸是一个最守信用的人,他承诺过每天六点之前必回家,如果某一天,没有做到,那就要报警!他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涛看向众人。

没有人说得清楚发生了什么,这场报警在叶芝的嚎啕大哭中结束。杨涛暂时将邬抗列为失踪人口。

叶芝失魂落魄,邬玉志茫然无措。笼罩在邬家头上的惨淡愁云从此再也没有远离。

邬抗这一“失踪”就是十五年,直到他的白骨重现天日,邬玉志才晓得当初那个夜晚是多么无情、多么残酷、多么恐惧、多么讽刺……

在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她站在河畔迎着习习凉风,翘首企盼白冰晖和顾念能够带来好消息。然而,此时,她的爸爸邬抗正躺在尚未成形的桥墩里,冰冷无情的水泥正从他头顶上浇筑、凝固,将他牢牢地镶嵌在桥墩里;在那一刻,他是否听到了女儿的呼唤?是否凝视着天上不灭的月亮寄托自己永恒的灵魂?他以魂铸桥、以身祭桥,为什么东方佛祖、西方上帝选择对人间的黑暗视而不见?天上诸神抛弃了他,而他还不想抛弃这人间,因为他的女儿就在离他百米开外的地方深情地呼喊他:“爸爸、爸爸、爸爸……”他好希望她的脚步能走到他的身边。的确是有脚步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谁?是白冰晖和顾念,他们在向泵车司机打听他的踪迹。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邬抗很想这样呼喊,他脑子里满是这样的词汇,但水泥已经漫过了他的胸口,他已经不能呼吸了,更没有多余的力气用来说话。

“我在这里……我的女儿……”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机器连夜的轰鸣不是为了赶工程进度,而是为了迅速将他的尸体掩埋;白冰晖和顾念爬进去寻找,明明看见泵车司机的慌张,却没有起疑,他们泡了酒的大脑尚未清醒……邬玉志好后悔啊,她应该自己爬进去的呀,那么她一定可以找到爸爸,一定可以救回爸爸……一定可以的!为什么没有呢?因为她穿了她最喜爱的绿裙子,不方便翻围挡。为什么她要穿那条绿裙子?因为她觉得自己穿那条裙子最好看。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好看呢?因为她想让白冰晖觉得自己好看。为什么她要让白冰晖觉得自己好看呢?因为……所以,她与解救爸爸的机会失之交臂。

当她明白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悲剧、丑剧、喜剧时,她恨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情是魔咒啊。

Chapter 25

白冰晖为了寻找邬抗,天天编出各种理由不回家,那时刚刚高考完,舒予苏也不太过问,他们平时本来也不常在家。这天难得夫妇俩没有应酬,儿子却这么晚回来,免不了多问几句。白冰晖知道妈妈不喜欢自己和邬家来往,便隐去了实情,只说有同学找他,所以回来晚了。舒予苏向来对儿子很放心,管得也宽松,嘟囔一句,不要跟无所谓的人来往便进房间换衣服去了。白冰晖当然知道妈妈说的“无所谓的人”指的是谁,并为妈妈的“势利眼”感到愤怒。他看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爸爸,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但白学文根本没有关注到他和舒予苏的对话,就连白冰晖是何时回来的,他好像都没有注意到。白冰晖心里起了疑惑,忍不住仔细观察起父亲来,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衫,拉链是敞开的,里头的衬衫不像往常一样称头,风纪扣解开了,领子有点皱;爸爸的皮包抓在手里,没有像往常一样好好地挂在衣帽架上。妈妈穿着睡袍从房间走出来,从爸爸手上夺走皮包,爸爸愣了一下,随即又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怎么了,今天这是?”舒予苏以一个倒装句强调丈夫今天的反常。

“哦,没什么,可能工作太累了。”白学文居然用了“可能”两个字,他在推断自己累的原因,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因为工作太累?“温泉疗养院才开始营业,事情蛮多的。”

白冰晖是白学文的儿子,继承了白家祖传的精明。

“爸爸,你最近见到邬叔叔了吗?”

“怎么了?”白学文突然警觉起来,身体往前倾。

“我看见叶姨在到处找邬叔叔,你要是见到了就跟她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

“没有,没有见到。”

“可是你们办公室就在隔壁,难道没有见到?”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这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

白学文拉起夹克的拉链,起身往房间里去。

白冰晖还想跟上去,被舒予苏扯住。

“你爸今天累了,你别去惹他。再说了,你问他邬抗的事情干嘛,他天天都在温泉疗养院,怎么会见到邬抗呢?”

妈妈说得似乎有点道理。

白冰晖只好作罢了。只是那天晚上,白冰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白学文和邬抗又打起来了,白学文掏出一把刀子捅向邬抗,结果发现捅在自己儿子身上。白冰晖惊醒,再也没有睡意。翌日,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邬家,邬家没人,看来邬抗仍然没有回家。他祈祷自己的梦境千万不要变成现实。

邬抗失踪已经半个月了,尽管公安局备了案,但是茫茫人海又去哪里寻找呢?叶芝赶制了上千份寻人启事到处发放,倒是有些电话打进来,但不是没有用的线索就是骗子。杨涛带着派出所的3名干警在局机关里里外外做了勘察,对局机关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做了询问笔录,但都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有人去公安局举报。

“我要举报。”来人说。

“你叫什么名字?”杨涛问道。

“许卫红。”

“你要举报什么?”

“我举报邬抗在担任化龙溪新大桥工程监理期间私吞公款。”

杨涛看了他一眼,继续问:

“你怎么知道?”

“我家就在邬家楼上,一个月前,我从楼上下来,看见邬抗提了一个黑色旅行袋。我问他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没说就进了屋子。我觉得事情很古怪,就从他女儿房间的窗户翻进了他家,看见他打开了黑色的旅行袋,发现里面全是现金,满满的一袋,他就藏在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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