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遂良见状,一来是痰梗心口,呼吸不畅,二来是被气晕了头脑,大手将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最后竟口不择言,“还是说你想娶那年轻美貌的郡主?你放心,我百年之后,按景国风俗,她也是你的!”
燕珩双目欲裂,万没想到,受中原文化教养的父亲,弯了一次脊梁之后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前世今生的重重记忆纷纷涌上心头,盛怒之下,他猛地抬手药瓶掷在地上,砸个粉碎,并用脚将那些丸药碾碎。
燕遂良怒不可歇,他想要扑上去,可急气攻心,他刚撑起身子就倒了下去,口斜眼歪,突然就失语说不得话了。
燕珩扑通跪在燕遂良跟前,他不敢去看父亲垂死的挣扎,只能埋着头紧捏着衣摆,拳头骨节泛白,额角青筋暴起。
父亲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死去,燕珩忍耐着,决心和恐惧不停地交战,逼着燕珩咬着字,道:“父亲,你还记得我跟在你身后去为那些穷人施粥,我那时想一定要当想父亲这样的人,可我,我现在,”
他道:“父亲,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中原在你的步步退让和求饶中国将不国,民不聊生,我不想重蹈覆辙,我不能坐以待毙。所以…”
燕珩这时微微抬头,与燕遂良惊恐的眼睛对视,颤抖着道:“所以,父亲,你先走一步,换我来当这个傀儡皇帝吧。”
燕遂良的那个不敢置信的眼神刻在燕珩的脑中,与眼前的叶氏一模一样,或许在他们的心里,燕珩已经疯了。
叶氏将燕珩赶了出去,燕珩不肯走,就跪在大雨中,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他仍旧是在无声的抗争,他并不觉得做错了,并不觉得后悔。
大雨砸在燕珩的身上,他还有的伤还未痊愈,半个时辰后,他摇摇欲坠,明显是支持不住了。
跟随燕珩的宫人怕皇帝出事,急匆匆地冒雨去找阿桃,彼时阿桃刚从灵隐宫出来,与嘉宁见面简单商议之后,她们已有了出宫的计划。
阿桃刚定下决心,要离开燕珩回家乡去。哪晓得宫人慌忙跑来,跪在地上苦求道:“皇后,你快去看看吧,也不知陛下哪里惹到太皇太后,现在陛下跪在慈明殿外,说什么都不肯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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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疑心病
阿桃刚定下决心, 要离开燕珩回家乡去。哪晓得宫人慌忙跑来,跪在地上苦求道:“皇后,你快去看看吧, 也不知陛下哪里惹到太皇太后,现在陛下跪在慈明殿外, 说什么都不起来。”
阿桃闻言一下焦急起来,下意识往前走了好几步,撑伞的拾夏没有跟上,雨水打醒阿桃, 她停了下来,她知道定是燕珩与叶氏争执起来, 才会被罚的。
宫人见阿桃停下来了,唤了声:“皇后?”
阿桃静了片刻,淡淡地道:“他惹太皇太后不高兴了,我去又有什么用。”
“陛下身上有伤,若再这样淋下去, 怕是要出事的。”宫人道。
阿桃对燕珩还是有气,强逼着自己心硬起来,她陷入犹豫踟蹰中, 来求情的宫人跪了一地, 她仿佛没有看到,也仿佛一点也不担心燕珩。
这太不像平日的皇后了, 大家都知道陛下宠爱皇后,两夫妻如胶似漆。
拾夏这时候走到阿桃身旁,在她耳边道:“皇后,别让旁人瞧出端倪来。”
一语提醒了阿桃,将她从沉思中拉回来, 阿桃点了点头,由宫人领路回到慈明殿,燕珩果然还跪在正殿外。
阿桃让众人停住脚步,她撑着紫竹油绸伞往正殿高高台阶上走,这会儿倾盆暴雨渐渐停住,细雨微风吹拂起她鬓旁的头发,她默默无声地来到燕珩身旁,盯着他笔直的背脊,张了张嘴,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将伞撑到了燕珩的头上。
燕珩回头,嘴唇发白,脸色发情感,唯一一点光彩是木然的眼睛中有阿桃的倒影。
他好似知道阿桃会来似的,冲她笑了笑,眉眼微垂,身子歪在阿桃的身上。
燕珩身材高大,阿桃一手撑伞,另一只手哪能抱得住,只能扔了伞双手搂着燕珩的身子,燕珩侧了侧脸,往她脖颈间拱了拱,将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旁。
“阿桃…”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不停地呢喃着阿桃的名字。阿桃心中百味陈杂,抬起手勉强拍了拍燕珩的背,以示安慰。
宫人抬来轿撵,将二人带回玉芙殿,太医早就等候多时了,又是沐浴换衣又是把脉开药,期间燕珩一直拉着阿桃的手不放开,宫人想让他松开手,太医好施针疗伤,无奈燕珩昏迷之中气力还挺大,左手如同钳子般怎么掰都打不开。
“算了吧…”阿桃叹了口气,无力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在这里就好。”
众人退去之后,阿桃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燕珩,他眼珠不安分的滚动,想必梦中都不得安稳。老实说,闹了一天阿桃也疲惫了,眼皮上下打架,阿桃趴在燕珩身旁逐渐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阿桃从梦中醒来,映入眼帘地是燕珩嘴角带着笑瞧着自己。阿桃这会儿已经知道真相,且起了分开的心思,自然无法坦然接受燕珩“炙热”的目光,她佯装害羞低下头去,不满地嗔怪,“醒了还不松开我,疼死了。”
阿桃动了动手腕,谁知燕珩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阿桃吃痛地吸了口气,燕珩微微起身,手指挑起阿桃的下巴,“看我。”他说。
阿桃咬唇,顺着燕珩的动作仰起脸来,与燕珩对视着。
“你怎么了?病了还不老实?”阿桃道。
“你本在慈明殿,怎么后来走了?”燕珩问她。
阿桃眨了眨眼,道:“我听到你跟祖母吵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进去劝更不是,索性就走了,省得她老人家拿我出气。”
阿桃若扯其他的理由,燕珩定要怀疑上两分,可她如是说,反倒显得坦诚了。
“你没听到我们在吵什么吗?”
“闹哄哄的,我没听清楚,就赶紧走了。”
随着燕珩收回去的手,阿桃本来怦怦直跳的心冷静了下来,她果然想得没错,燕珩疑心病已如膏肓,凡事凡人都要提防一遍,连自己也是如此。
阿桃自认终于将燕珩真面目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将他往日种种温柔都剖解成别有用心,越想心越寒,眉眼中难有情谊,为防燕珩看出破绽,她一边起身,一边道:“你饿了吧,我叫他们拿些吃得来。”
可还未离开,她的手腕再次被燕珩扼住,“阿桃,你别走…”他掀起眼,眸中似有点点泪光。
“怎么?”阿桃反问。
燕珩无言哽咽,顿了顿,开口:“阿桃,我惹祖母生气了。”
阿桃扯了扯嘴角,还未说话,燕珩紧接着从床上撑起来,突然将阿桃揽入怀中,语气中带着恳求,“祖母她不理我了,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不要不理我,好么?”
阿桃睫毛颤了颤,肥了好大的劲才将燕珩用深情表白激荡起来的情思平复下去,她简单地嗯了一句,从燕珩的怀中脱开,伸手摸了摸燕珩的脸颊,“我不走,你别胡思乱想了。”
“你答应了,绝不走。”燕珩再次确认。
阿桃微笑着颔首,“不走,我就在你身旁。”
她如哄小孩一样,好不容易才将燕珩哄睡着了,探探他的额头,还是烧的滚烫,好在燕珩的手终于舍得松开。
阿桃给他盖好被子,走到门外。
廊下拾夏和庄嬷嬷已经等候多时,她二人将阿桃引到一偏僻处,道:“刚得的消息,甘遂的人越搜越紧,怕是明日就要去灵隐宫了。”
阿桃思索片刻,回头看了卧房一眼,而后道:“我知道了,明日我带嘉宁去兴隆街。”
原来白日阿桃去与嘉宁商议出逃的事,本来几个宫门都被重病看守,阿桃不抱希望了,但嘉宁却对她说,还有路。
“当年我逛兴隆街都逛得厌烦了,所以悄悄在那儿开了一条道,能从那儿逃出宫去。只是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那条道被堵住没有。”
晚上,拾夏去确认一遍,告知阿桃,嘉宁说的那条出路还在,确实极为隐蔽,并没有被堵上。所以,走或不走,就在阿桃一念之间。
拾夏和庄嬷嬷各自回去准备,阿桃拖着有千斤重的脚步回到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