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看着他。那画面就这样定格在她的记忆之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鲜明而反覆地出现在脑海里。
柳生比吕士仍是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市区，月光柔化了他脸部的轮廓。
就这样看着他，心里某个位置就这么软了下来。
或许某人还没有意识到，但那逐渐变质的感情确实存在着，它以一种微小的速度进展着。当某人意识到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的感情已经累计这么多了。
清水凌现在很高兴。这或许是自车祸后她最开心的时候了。
她偷偷瞥了眼旁边清俊的少年，心里是满满的甜蜜。
嘴角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任谁都可以看出她现在的好心情。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落在身上，让人不自觉想眯眼打瞌睡。
这应该算是她和小望第一次约会吧。
约会。这个两个字眼仅仅只是提起，就让她脸颊热度不断上升。
“呐，小望，我们去坐那个摩天轮吧。”她赶紧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摇着他的手臂，撒着娇。
“好。”久谷望仍然贯彻惜字如金主义，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很温柔。
清水凌看着他，莫名地又有了流泪的冲动。她低着头，遮掩住自己现在的表情，“那我们赶快去排队吧，人好多啊。”
在半个小时后，他们登上了摩天轮。
“这里的景观真好啊。”她趴在窗边看着底下，那些楼房和游客都变得很小，看起来挺有趣的。
她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久谷望，语气语气说是抱怨，更像是撒娇，“喂，你别一直看我，难得上来一趟，你也一起来看嘛。”
“你比较好看。”久谷望的语气很平淡，让人很难将他表情和说话内容联想在一起。
在他的注视下，清水凌一点一点地脸红了。
半响后终于爆发——“你居然调戏我！”
因为某人的调戏，清水凌开始了单方面的冷战，并扔下“别和我说话”的声明。在五分钟后，她再次单方面地结束冷战。她皱着张脸，可怜兮兮地说：“小望，陪我说话吧，我一个人看景色好无聊啊。”
对于没耐心的清水凌来说，连续看五分钟同样的景观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种难熬的折磨。
“你自己不让我和你说话的。”久谷望依旧面无表情，眼里却分明闪烁着微弱的笑意。
清水凌撇了撇嘴，很自动地放弃了这个问题，她再次趴着看窗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传说？一起坐摩天轮的人最终会以分手告终。但当摩天轮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如果与恋人亲吻，就会一直走下去。”
她此时的表情很虔诚，从窗户撒入的阳光为她镀了一层温柔的光芒。
过了几分钟，她嘿嘿一笑，一脸的得瑟，“怎么样，我刚刚是不是很有气质啊？我背那一段背了好久。”
原本美好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久谷望没说话，在进入摩天轮后，他第一次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到窗户外面。从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上很难看出他的想法。
“你在看什么？”
“看什么时候这个摩天轮才会到达顶点。”
被调戏第二次的某人再次满脸通红。
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时候，他的脸突然凑了过来，他们之间距离得很近，清水凌甚至可以感受到他传递而来的温热气息。
心脏越发不受控制，拚命地跳动着。幸福的情感充满了胸口，满的要从里面溢出。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两人距离不到五公分的时候，一阵晕眩铺天盖地地袭来。
清水凌知道自己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她没有想到离开的时间却来的这么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其实心里很清楚的，只是她下意识地选择忘记，忘记了那个事实——清水凌早就死了。在她懦弱地选择自杀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对这个身体的掌控权。
只是，在死亡的时候，她又那样强烈地不想离开，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眷恋这个世界。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王凌的灵魂来到了她的身体。
由于这个契机，本因离开身体的她反而沉睡在身体里。
在某种程度上，她应该感谢王凌。她的到来为她争取了一些时间。
如果没有这次的车祸，她甚至无法掌控这个身体。即使她的执念再深，她终究是要离开。
作为一个曾经的姑姑，王凌现在心情很复杂。
有人向比吕士表白，作为长辈，她还是比较欣慰的。毕竟，这也证明了比吕士本人的魅力——虽然他不见得喜欢这样。
只是心里那种酸酸的情绪又是什么啊？掐掉，要掐掉！
柳生比吕士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面对这个满脸通红的凭良心说长的确实挺可爱的女生，他语气温和地说道：“抱歉，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事实上，他对这种情况还是挺头疼的。
“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啊。在你们两交往之前，我还是有机会的。”和可爱柔弱的外表不同，小女生的勇气倒是挺大的。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王凌却发现她一点都不欣赏这份勇气。
为什么呢？她明明一向都挺喜欢这一类的女生的。
没等她纠结完，胸口传来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毛——好奇怪，明明她已经处于幽灵状态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柳生比吕士望着面前正等着他回复的少女，正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他拿出手机，眼睛浮现出难得的惊讶——是久谷望。
他按下通话键，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抱歉，我现在真的有急事，先走了。”
王凌想了想，跟在他身后。虽然比吕士跑的速度很快，但飘着的她还是很轻易就可以跟上去的。
医院中——
两个不同类型的俊秀少年用同样的担忧目光注视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在半个小时后，清水凌终于醒了过来。
她的视线落在久谷望身上，唇角勾起极小的弧度，声音很轻很轻，“对不起，我要走了。”
然后，她眨了眨眼，看着空气中的王凌，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王凌认出了她的嘴型——“对不起。谢谢你。”
她闭上眼，想起了她来不及相处的侄子。她似乎还没有尽到做姑姑的责任。在这方面，王凌确实比她好很多。
这次，是真的离开了吧。
她突然想起了白天关于摩天轮的那番话。还是很不甘心啊，他们还来不及成为恋人，就已经分别。
两个多小时候，床上的人再次醒了过来。
墨绿色的眸子掠过悲戚的神色，王凌心想，那个少女最后还是走了。走的那么突然。
泪眼自然而然地滑落，心里充满了酸涩的情绪。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那个熟悉的少年。
她眨了眨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回来了。”
“……凌。”所有的话最终只是化作一个名字，简单的发音却包容了所有的情感。
她真的回来了。
订下关系
“欢迎回来。”柳生比吕士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嗯。”王凌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闭上眼。从骨头渗出的疲惫感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侵蚀着这个身体。她很想继续休息，在她回复精力之前。
从头到尾她都没看久谷望……或者说是不敢往那个方向看。对于他，王凌一直存在着莫名的愧疚感。即使清楚清水凌的消失和自己无关，但她还是忍不住地认为自 己抢了她的身体——那大概是生者对于逝者的下意识的观感。这件事将成为她心中永远的梗，在看到久谷望的时候则会一次次跳出来提醒着她。
和柳生比吕士不同，久谷望在意的始终只有自己那位青梅竹马。可是这次，清水凌却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
久谷望没看那两人一眼，就这样离开了这里，他的表现出乎意料地冷静。
谁也不知道在清水凌离开的那一刻，在王凌苏醒的时候，这个少年的心里是否有过怨恨。
在他喜欢的人消失后，这些问题都已经不重要了。
柳生比吕士小心翼翼地将滑落的被子弄好，坐在床边的椅子，看着休息中的王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