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皱着眉头,思索着这种变化。
“发生什么事了?你连手机都没开。”头顶比吕士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却也打断了她的思考。
王凌挣脱开他的怀抱,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没电了,“它自己自动关机的。”
她耸耸肩,有些无奈,语气很无辜,但身上却还是散发着没精打采的气息。由于后退了一步,她此时正好处于雨伞之外。雨滴直接洒落在她身上,冰凉的触感也让她清醒了几分。
“你疯了,想要感冒吗?”柳生比吕士赶紧将伞往她的位置挪动,这回换成他这边湿了。
“我没事。”王凌随意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抬头看着他,语气漫不经心的,“你不会是特地过来找我吧?”虽是疑问的语气,但心里也有了答案。
“不然你以为呢?”他拿出一个手帕,直接擦拭她脸上的雨水。他的动作很轻,神情专注,像是对待一个非常珍重的物品。
在擦拭过程中,手不可避免会碰到她的脸。王凌感觉碰触到的地方热量在不断地上升,像是肌肤底层有烟花绽放,那些热量由点及面地扩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习惯比吕士这些时不时的亲密动作。
这也是因为她真的将他当做自己人了吧?她皱着眉头,进行了又一番的神游。
“在想什么?”
她回过神,发现他们两的距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缩小了。
比吕士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一个优雅温和的人,在面对着他时,王凌总是可以放松下来。但当他靠那么近时,却又带给她一种难以描述的压迫感,她甚至想要后退来减缓这种不自在的感觉。
她向后迈一个步子,比吕士动作更快——他空着的右手直接拽住她手腕,神色淡淡的,“小心又淋到雨。”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认错,但她还是直觉地这么做。
“我送你回去吧。”
“嗯。”
一路上,王凌只是想着树理的事情,神情有些恍惚,柳生比吕士也不点破时不时投注给她几个关切的眼神。到了公寓前,他说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们。手机没电要记得换电池。”
王凌点点头,勉强扯了扯嘴角,想活跃一下气氛,“比吕士,你越来越向堂姐看齐了。”
柳生比吕士微笑的脸僵了一下,但他很快释然,至少现在的她的精神看起来好一点了——还有力气开玩笑,这就足够了。
王凌目送着他离去的身影,她身子斜斜地倚着门,从表情上很难看出她在想什么。
回去后,她将自己梳洗了一番,直接倒在床上,暗红色的头发上还凝结着一层水雾,她丝毫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将头往枕头上蹭了蹭。
究竟要如何处理树理的事情呢?这个问号压的她的头越发疼痛。
对于小孩子来说,爸爸的存在要比姑姑更重要吧?树理也曾问过她好几次,为什么他都不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拥有自己的父亲?当时的她不知道如何回复。她一直以为树理的父亲早就死去了。在记忆中,清水采夏似乎没有提过这个人物。
忍足日川,他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人选。他拥有很好的经济实力,还有广泛的人脉,性格温和,看起来对树理也很上心。他没有直接寻求法律手段而是事先征询她的意见,这点已经够让她惊讶了。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家族也很难容忍自己的孩子流露在外面吧。
明明理智已经替她做了最好的选择,但心里还是酸酸的,叫嚣着不肯放弃。
她闭着眼,感觉眼角一片湿润。
在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树理终于出院了。
王凌则带着他来到之前说好的游乐园。当然,这次来的还有忍足日川。他似乎打算趁这个机会告诉树理他的存在。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游乐园的一家甜点站。王凌点了他很喜欢的香蕉船&香草冰激凌。树理咬着勺子,不时地看看她,再瞅瞅忍足日川,模样看上去分外的可爱。
忍足日川清了清喉咙,露出最和蔼的笑容,“树理,其实我是你爸爸。”
“失散多年的爸爸?”树理的声音是纯然的疑惑,“电视上好像经常会这样演。可是这里没有摄像头啊。”
王凌知道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要正经,但嘴角还是泄露了微微笑意。树理真是太可爱了。
忍足日川注视着他,神情温柔得不可思议,“如果我是你的父亲,那么你愿意和我住在一起吗?”
树理毫不迟疑的摇头很显然地伤害了他刚刚衍生的父子心。他表情尴尬,“为什么?”
“我不想打针,也不想吃药。”树理苦着张脸,一脸的不甘愿。这几天的医院生活让树理的心里出现这样一个等式:忍足日川=打针+吃药=讨厌的事情。
咳,谁让某人想要表现一下父子情,结果将护士小姐的工作也揽了下来。这不,得到报应了。
“而且,我如果和你住在一起,那小姨怎么办?”天真稚气的话语让王凌那悬在半空中的心缓缓降落到原地。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表情却丝毫不泄露半点多余的情绪,“树理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爸爸吗?”
“我想要和小姨在一起。我最喜欢小姨了。”说罢,他舀了一勺的冰激凌,送到她面前,笑容几乎要将她融化,“小姨,你吃。”
王凌低下头,一口含住。冰激凌甜美的滋味在舌头蔓延开头,连带着她的心也甜甜的。
她垂下眸子,心里感动的情绪却怎么也止不住,满地几乎要溢出来。仿佛有个声音在说:真不愧是自己一手教养的侄子啊。
“树理不想见到爸爸吗?”她继续问道。
“可是妈妈说爸爸早就不在了。妈妈也和爸爸一起走了。”树理垂着头,糯糯的嗓音说着这样的话越发让人心疼。
忍足日川表情复杂,声音轻得几乎都听不见,“她真的这么说吗?”
他的表情让王凌有些不忍,她开口说道:“既然姐姐选择将他抚养长大,那么她心里一定有你的位置。”记忆中的她似乎也常常对着树理发呆。那个时候,她是在想着这个人吧?
如果不是不喜欢他,一个未婚的女子也不会那样毅然地选择生下孩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会选择分开,对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树理。
“其实树理和你在一起挺好的。呆在忍足家的话,他日后一定不得不承担起一定的责任。”眸光扫过树理,瞬间变得柔和,忍足日川神色放松了下来,笑容多了抹释然,“这样树理也可以轻松一些吧。我不希望他被太多的东西束缚住。之前的我都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年纪还不大的树理虽然隐约知道他们是在讨论他的事情,却也听不懂他们的意思。他只是拿着勺子舀冰激凌吃。
王凌知道在这种时候她还露出高兴的表情实在很不厚道,但她还是控制不了眼角眉梢的喜意。
“我可以经常看看他吗?”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问道,语气郑重其事,态度恳切。
“当然可以。”王凌五指并拢,长长地舒了口气,“真的很谢谢你,忍足先生。”
这件事情解决得太过于轻松,反而带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带着树理玩遍了整个游乐园的设施,当然那些尖叫系的除外。
回到公寓后,树理的小脸仍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看起来一时半会儿都会这样。
他拽了拽清水凌的衣服,眨了眨和她相似的墨绿色眼睛,声音有些忐忑,“小姨,那个人真的是我爸爸吗?他不是人口贩子?”
原来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意。
只是……树理还真的是电视看多了。
她弯下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道:“树理喜欢他吗?”
“嗯。”树理大大地点头,“不过,我更喜欢小姨。小姨是最好的。”
“喜欢就好。”王凌揉揉他的头,“冰箱里有蛋糕,要不要吃?”
“要!”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
王凌看着他生病过后越发跳脱的身影,眼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对于这样的生活,她很满足。
包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着。她掏出手机,瞄了下屏幕——是纱织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