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皆仇敌(47)

“能吃, 只要不吃花儿, 叶子随你吃。”容不渔揉揉眉心,“只不过你现在已没有妖丹了,一具人类皮囊还能吃草吗?”

鹿鸣摆摆手,道:“不是我,等会带吾友过来。”

容不渔:“……”

鹿鸣这种行为相当于人类瞧见美食, 下回带着朋友过来一起吃,但是容不渔却怎么瞧怎么觉得奇怪。

鹿鸣说去就去,没一会就带着逐鹿过来了。

逐鹿化为本相,身形优美撒开蹄子在院子里蹦来蹦去, 加上那掩藏妖息的法器,当真让人瞧着只是一只普通的灵兽。

不过这样一看,容不渔顿时觉得顺眼多了,吃草也不是不能接受。

逐鹿被鹿鸣喂了几片干净的叶子,跳到了容不渔面前,边嚼叶子边含糊道:“壮士,能让吾友住……”

容不渔一闭眼,道:“你别说话。”

一说话,他就忍不住联想到人揪着叶子啃的可怕画面。

逐鹿嚼着草鹿眼茫然。

容不渔道:“吃、吃饱再说。”

逐鹿点点头,又跑回去围着鹿鸣转着圈吃草。

片刻后,逐鹿化为人形跑过来,道:“能让吾友住在这里吗?”

容不渔:“怎么了?”

大概是之前刚骂过容不渔,现在再求人办事,逐鹿有些尴尬,十指来回搅着,半天才期期艾艾道:“吾友没有丝毫灵力,若是随着我们到处奔波身体怕是会受不住。”

容不渔灵器中天地广阔,细看之下院落之后的远处竟然有一座高山伫立,只是常年被烟雾缥缈,挡住了大半。

山巅上常年雪山融化,顺着山壁潺潺留下冰凉雪水,容不渔用着竹节将水引到院中的石台上,既能浇花,也能直接入口,若不是在末行之日,倒是个适合隐居的好住处。

鹿鸣正在水流下洗叶子,即使形销骨立得过分,眉目却依然柔和,仿佛那些苦难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容不渔看了他一眼。

逐鹿还以为他不答应,忙道:“咱们要去那什么地方来着,奔波那么久,吾友身体定是受不住的,而且你又有那么多仇家,若是在路上碰上了,致他受伤的话,那可怎么办?我……我可以任你驱使,只要给吾友一个能住的地方就好了,我……”

容不渔无奈接口道:“住便是了,我又没有不让。”

幽静院落中瞧着有四座屋舍,容不渔抬手指了一个门上挂着红色穗子的屋子,道:“只要不进那间房子,其他的随你们便。”

逐鹿古怪道:“你直接指哪个房间能住成吗?”

容不渔:“怎么?”

逐鹿指着那个屋舍,无奈道:“吾友好奇心极重,你不说这个还好,说了他指不定要抓耳挠腮地去想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如果他真的一时忍不住进去了,你可别揍他啊。”

容不渔没忍住直接笑了出声:“好。”

逐鹿顿时开心地跑了回去,同鹿鸣一阵指手画脚地说了一通,鹿鸣才轻轻点头,满脸温柔,抬手递了片叶子过去。

逐鹿依然保持着人形,张嘴一口咬住,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容不渔:“……”

容不渔偏过头,不想再看。

逐鹿又同鹿鸣说了几句,便跑了出去。

鹿鸣身体太弱,才站了没一会便眼前阵阵发黑,容不渔走上前伸手扶住他,引着他进了房间。

这里大概是容不渔常住的房间,竟然意外的整洁,内室外室一尘不染,指头大的遗梦珠用细线连成一串串悬在房梁拱木上,将两室分隔开来。

容不渔从柜子中拿出小香炉来,点了几枚杜若香,白雾氤氲而上。

傀儡正乖巧地坐在凳子上,视线跟着容不渔晃来晃去。

鹿鸣被容不渔扶着坐下,腰垫着一个塞满软絮的布枕半靠在软榻上——他低头看了看,那布枕上绣着几朵杜若花,一旁歪歪扭扭绣着一个“渔”字。

面前的小案边缘,也有着用小刀刻着字。

容不渔道:“那你觉得他现在算是一个真正的人吗?”

鹿鸣收回视线,看了容不渔一眼这才发现他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

“有喜怒哀乐,知冷暖苦痛,便能算是人吗?”容不渔淡淡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姬奉欢那些傀儡,也能称之为人了。”

鹿鸣愣了一下。

傀儡一直在紧盯着容不渔,容不渔大概是觉得烦了,从小案的小抽屉下拿出来一串遗梦珠递给那傀儡。

傀儡一歪头,茫然看着他。

容不渔:“数着玩。”

傀儡这才接过去,低着头开始一个一个数,不再看他了。

容不渔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觉得呢?”

鹿鸣微微思忖,才道:“不算,因为他们没有思想。”

容不渔点头:“这方小天地除非我死否则不会消散,你在这里修养身体,等到我们到了泠南再出来。”

鹿鸣:“好,那他呢?”

容不渔看了来来回回数珠子的傀儡,沉思片刻才道:“他不能醒着。”

“嗯?”

“都说你们妖修多情,”容不渔笑了一声,“难道你就不怕同他有了太多羁绊,到最后舍不得下手吗?”

鹿鸣皱起眉头。

容不渔道:“你不必多想了,我自会安置他。”

鹿鸣还是道:“你先说到底要如何安置他。”

容不渔轻叹一声,心道逐鹿说的没错,此人当真好奇心极重。

“我将他神识封印,到了泠南再解开。”容不渔指了指内室,“而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在我这里躺着吧。”

鹿鸣想了想,点点头:“如此甚好。”

将两人安置好后,已经天亮了,容不渔刚回到客栈,时尘和二七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桌子旁等着他们出来。

容不渔一出来,时尘迎上去道:“容叔容叔晨安,一起去吃饭吗,昨天我们去的那个小摊,包子可好吃了。”

容不渔笑道:“我就不了,让犹襄带你去吃,我同二七有事要出去一趟。”

九重葛忙抬起头来:“我们两个吗?”

容不渔道:“对啊,不是要去寻你哥哥吗?”

九重葛仔细想了想,发现二七竟然说了找哥哥这事儿,僵了一下,才道:“好、好啊。”

时尘有些失望:“啊?容叔不和我们一起去啊?二七也不去吗,你昨天还说那包子好吃的,差点把人家包子摊给吃空了。”

九重葛立刻脸红,连忙摆手:“不吃不吃,一点都不好吃!”

时尘只好放弃了,和犹襄一起出门吃饭,临走时又探回头来,悄声道:“二七,真不吃吗?”

九重葛:“……”

九重葛悲愤道:“吃吃吃!给我带三笼回来,要肉馅的!”

时尘连忙应着:“哎,好咧!”

吃这种事,有些人根本就是欲拒还迎,要多问几次才能达成共识。

时尘欢天喜地跟着犹襄跑了。

九重葛一回头,就瞥见容不渔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九重葛立刻道:“他们家包子很小的,特别小……”

他弱弱地伸出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小圆来,拼命表示特别小:“连时尘都一口两个,我……我只吃三笼,很少的……”

容不渔忍住笑:“我只是觉得你是不是吃的少了,要是饿着我可心疼了。”

九重葛一愣,被容不渔这个调笑的“心疼”激得头脑一懵,一时间有些找不着北了。

容不渔披上外袍,道:“走,出门吧。”

九重葛头昏脑涨,同手同脚地跟着容不渔出了门。

前几日的雨水已完全消退了下去,大街上人来人往,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也不知这到底是需要多少灵石才能撑起这样庞大的幻境。

容不渔怕九重葛饿着,半路上还拐了弯,从一条小街上绕道过去,买了一堆吃食。

九重葛抱着一堆吃的,眼看着容不渔似乎还有给他买东西的打算,立刻劝阻道:“够了够了,这些够吃的了!”

容不渔转头一笑:“哦对,得留着肚子吃三笼包子。”

九重葛:“……”

九重葛恨不得羞愤撞地。

容不渔调侃了他一顿,带着他穿过几条街,来到了一处偏僻铺子中。

这铺子地处小巷子的犄角旮旯里,就算有人路过也不会瞧一眼的那种,也不知道容不渔是如何知道的。

铺子外没什么牌匾木牌,只有一块光滑的石头立在门口,上面隐隐约约写着三个字——但是大概年代久远,那字被风干了不少,只能瞧见最后一个字“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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