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尧:
所以啊,你一定要努力增加自己在这世上的羁绊,结婚生子组成自己的家庭,结交很多朋友,你要重新找到新的精神寄托啊。
姜姜:
现代社会的朋友就算了,大家都是关起门来忙自己的生活,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回面的,都在忙着谋生,时间是奢侈品,没人有时间停下来交心聊天的,谁都不喜欢跟负能量悲观主义的人当朋友和伴侣,能远离则远离,看身边人觉得结婚像赌博,而且我觉得自己也不是幸运的那个,现在的婚姻就那么回事吧,很难长久,好的婚姻其实很少,也没有那种氛围了,我应该不会去生子吧,自己的能力很差,独立给孩子找学校上学啊,养活孩子都很难,养活自己都很艰难的这种,结婚了如果再离婚失去,我可能会承受不住,精神比较脆弱,想的很多。每个人想法不一样,我是适合过去古代那种大家族的氛围,过去的那种形式的家族人多热闹,而且对个人能力的要求很低,不像今天这样高,所以快节奏的现代社会的个人压力很大,我不适合这种,如果是古代那种社会,大家族住在一起,互相支撑依附,一辈子不离婚,我敢于生孩子,现代社会就不敢了,我连我自己活着都没有安全感,或许只能通过婚姻来解决了,不然确实无解……
现代社会的精神寄托很不稳定,即便有,也会随时失去的,长长久久一辈子在现代社会是最奢侈的东西,现代社会只能说靠山山倒靠树树倒,除了父母,什么都不可靠,没有一辈子了,不确定性不稳定性太强,变化太快,对人的心理不好,所以心理疾病越来越多,现代人就那么回事。
程希尧:
哎。
姜姜:
你现在对生活有什么期望吗?
程希尧:
没有,就是混日子。
姜姜:
心态跟我似的,像个七老八十快入土的人,自我放弃又了无生趣的。有时候觉得人到最后都是要走的,努力又如何,不努力又如何,不是都要死的。我就是好想和父母住一辈子,即便结婚,我经常想父母如果哪天走了,我可能会崩溃,会一块跟着走,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什么都不对了那种感觉,此地不堪久留,如果不是为了父母,我不愿存活一天,真希望时间的轴走得更快一些,直接走到父母不在了,我就可以跟着一块离开了……
程希尧:
我知道的,因为你太爱他们了,对他们太依赖了。
姜姜:
是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有些事,未来可能发生,自己会崩溃,他们如果走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程希尧:
因为你现在身边没有其他人,只有父母了,所以他们走了,你就无依无靠了,没有一丝安全感了。
姜姜:
害怕恐惧也是自身不强大,我排斥长大,是个永远长不大的人,现在对生活也没什么期望了,有时候觉得跟亲人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短暂,人很渺小,人活着都很可怜,人最后走的时候都很悲凉凄凉的感觉。
程希尧:
人是最累的一个生活,活着的本质就是苦,几千年历史中,战乱时期很多的。
姜姜:
其实和平年代人的道德品质更坏,不如不和平时期的,特别是和平久了,现代社会没有太好的人,金玉一样的品质是比金钱要弥足珍贵得无数倍的东西。现代社会不是什么好社会,没有什么好的社会风气,现代社会的人都是普通人,现代社会有漂亮外表的人很多,有高贵品质的人不多,甚至很少很少,或者说没有。
程希尧:
嗯,完全正确。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时代,这个世界都不美好。
姜姜:
不是这个世界这个人间不美好,是有人的世界不美好,没有人的世界挺美好的,都说虎毒不食子,那是动物的道德标准,人有无限种可能的,是个动物,都比人的道德品质强,就像我妈成天怀念老毛时代。
程希尧:
社会主义时期不用为生活发愁,人比较善良是么?
姜姜:
那是她的理想世界吧,我爸妈经历过说过去计划经济年代,医院真的是救死扶伤,城市人看病连单免费,就花个挂号费,农民先看病后欠着,大队开证明,国家给拨款,真正的共产主义,现在这年代任何事都是衙门口往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一切不该盈利的行业也盈利化,就这种畸形的金钱社会,盲目跟从西方制度,不回头看看自己的曾经。计划经济时那是一个非常态化时期,你想建立一个再理想主义的社会,因为人性本就丑陋,除非给人强制化洗脑,你死了,这个理想主义社会也全完,也得全变样,曾经的那些宣传都会成为讽刺,那只是你自己的理想主义和设想,后面的人不是那么想的,也不会那么去执行,人性的丑陋才是常态化,有人在的地方,就有人性,就没有理想主义乌托邦天堂。
程希尧:
是啊。其实劝你也是劝我自己,谁都有走的那一天,缘分是无常的,年轻时与人相逢结缘,缘聚而生,缘尽就灭,人生到了最后,大家都是各奔东西,生死离别,谁也顾不了谁,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苦的世界,对谁都一样,没有例外的,不过是早经历和晚经历,或是痛苦多与少的问题,人生不如意的事太多了,生在现代社会就挺不好的,只是你我恰恰生在人类史上最孤独的时代,人终究还是与孤独为伴。
☆、第 14 章(终)
01
中秋团聚,从饭馆吃饭回到家。
我爸:“你听大爷说了吗?大娘又复发了。”
我妈:“大夫说还有一年的活头,去年化疗还没这样呢,虽然气血也不好,去年重新长出来的头发挺好的,今年头发全剃了,气血都亏得不行了,坐在那直喘,吃完饭说要回家休息。去年化完疗看着还不错呢,今年就这样了,变化多快。”
我爸:“就该她现在受罪。回来时还碰巧遇上大爷的一个男的老同事,从单位知道了大爷家里这点事,特别感慨。”
我妈:“我看人家没好意思明说,实际那意思就是大娘那样的媳妇能要吗?”
我爸:“大娘一块跳舞的人跟人家认识都,私底下有什么事,肯定跟人家同事念叨。”
我妈:“这周围人没一个人说大娘好的,你爸怎么就不听呢?”
我爸:“今天在饭桌上,她又买了个翡翠镯子,给我看,都忘了死了,还作呢。”
我妈:“你哥也不管,就惯着。”
我爸:“从年轻时候就不管,现在还管什么呀?所以今天就到这个地步。年轻时候要是管了,婚离了,儿子不至于走。”
我妈:“以为大娘病好了呢,这又复发了,老天爷看着呢,大娘这辈子是罪孽深重呀。这要是一两年家里走俩口,变故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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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妈下午刷手机,震惊的无法言语,“这是真的吗?”
我:“怎么了?”
我妈:“上回找的老同学,找他办工作,没给解决的那位死了……这是真的假的?朋友圈发的讣告。”
我:“那就是真的呗。”
我妈:“他长年酗酒也不保养,还没退休这就走了。”
我:“是我的命邪门,还是妈你的命邪门?”
我妈:“我发现对我不好的人,过了几年,不是死了,就是家里人出什么事了。你也是,找人办工作,没办成就死了好几个了。”
晚上我爸从同事家吃饭回来。
我妈:“你们同事的,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事,让你去吃饭?”
我爸:“嗨,老金跟我们同期的没能退休,跟厂子呕气得直肠癌了,幸亏早期切除了,往医院花了好多钱,要不是娘俩给撑着,就没了,这下倒是办的病退退休了,往医院扔了那么多钱,退休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有老尹这也得肾病了,脸都肿了,还去上班呢,正忙着卖房治病。”
我妈:“那也不能卖房呀!”
我爸:“他不卖房怎么办?这些年也没有什么积蓄,小吕在单位干活也没钱,老尹让她退休,她偏不,这几年不是都靠他扛着吗?成天跟老尹别着争吵闹别扭,老尹经常弄得一肚子气,凌晨去钓鱼,身体受凉啊。说是俩人退休以后就离婚了,卖房分钱,俩人就完了散了,小吕说是要住她妹妹那去,小吕分不清好坏人,几个姐们坑她,还说人家好,老尹这几年扛着这个家,您用完人家把人家蹬了,有这样的吗?她妹妹那人指不定哪天不愿意让她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