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那时候才两亿人口是吗!?”
我爸:“对,那时候人少,讨生活没有像今天那么难。身边有个朋友的邻居是个磕巴,成天坑蒙拐骗,逮谁坑谁,他不坑蒙拐骗活不下去,两口子是正常人,后来生个儿子是傻子,媳妇也跑了。”
我妈:“这是因果报应吧?”
我:“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年头别管穷富都一个样,这人活不下去,又死都要活着的人,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干的出来,道德是给衣食无忧的人准备的,富了不用为生活发愁了,心态行为也就平和了。自己生存困难,就别生孩子了,最多结婚就行了,特别闹不懂国人的很多做法和生活,自己体会过一遍生活的苦明白了就完了,何必再把孩子拖下来?这么一代一代这么下去,何必呢?”
我爸:“他这是前些年,前些年都结婚都生孩子,必生孩子。”
我:“因为周围的环境都这么活着,把人的思想局限住了,以为是必然的,其实还有另外很多活法,生不生孩子结不结婚原来是可以选择的,没想明白随大流活着的人太多,盲目的跟从这个社会,别人都这样活着,自己也这样活着,人云亦云浑浑噩噩的活着。歌词都说,人间万苦人最苦,既然人生有那么多的痛苦,人为什么还要生孩子呢?一代一代这么下去有意思么?”
我爸:“过去有句俗语叫,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人多没好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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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一清早,窗外雨潇潇。
我满面愁容倚靠着床头,突感麻木的肢体和敏感的神经,莫名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泪水落腮,我用手背轻轻擦拭掉,手机屏幕顶部弹出横幅窗口提醒并自动迅速消失,是程希尧的微信,我泪眼朦胧的目视着手机。
程希尧:
我这里阴天了,你那边呢?
姜姜:
我这边打雷了,我喜欢阴雨天,越是阴雨天越喜欢,有种安全感。
程希尧:
这么早醒,你在干嘛?
姜姜:
醒来睡不着了,现在的自己,心里像是个受尽沧桑的老人一样。
程希尧:
我也是,好像没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了。
姜姜:
没有一丁点希望的熬着很痛苦。
13:38
一切如常,我妈刚从外面回来,正换衣服,女人生孩子对身材牺牲太大,我妈肚皮至今松松垮垮留下了蜈蚣般的疤痕,像是用针缝好的麻袋一样,纹路则是像一座座自上而下重重叠叠的小山,永远不可能回到少女时期的紧致了,如果没有生我的话,绝不会如此。
忽听见楼道里有脚步声,接着男人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随地吐了口痰,听声音似是个中年男人。
我摇摇头,“吐痰是把自己的财气全都给吐掉了。”
“有这么一说吗?”
“当然有了……国家应该设立法律条文,对这种不文明行为进行高额罚款并计入征信系统,信息也应该像征信一样公开。”
我妈拉起行军床上的被角,抖落起叠被子,“你爸被子也不叠呢?”
“晚上还得盖呢。”
“真是你爸的闺女,想法一样。”
我妈不管不顾拉开窗帘,打开阳台门通通风,穿堂而过的风,煦色韶光透过窗子,普照进屋来,映在床单上,光亮照得人刺眼。
唉,我无奈的眉头一皱,被子歪七扭八的铺散在床上,我反感的随意用脚勾起被子的一角抻起,覆盖在身上,双手把头蒙在被子里,缩进被子里,暮夜无知,在被子里玩起手机来。
我妈叠完被,转身看我,把被子撩开,“哎呦,别捂着了,透透气吧,阳光多好!”
我无奈的被迫阳光的照射,我妈审视我的头发,瞧不过眼,拿手拨弄着沾合在一起的头发,“又有多长时间,没洗头洗脸了?”
“忘了,上次洗完澡就再没洗头洗脸,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吧。”
我妈好气又好笑,“我真受不了你!正好我给你把头发梳梳。”
我侧过身对着我妈,我妈拆下头绳,擀毡且头皮屑遍布的长发发愁叹气,当即拧成大疙瘩垂下来,后脑的头发已经黏合在一起,我妈从梳妆台拿了把大齿梳子,此刻梳理了几下,试着通开我一头原本杂乱的头发,她揪着一缕头发,手重的用梳子使劲力气直至发梢疏通顺,强有力的手拽住我的头发,给我梳头,也不管我是否疼,拿大齿梳子一下下叨,我的头被我妈死命生拉硬拽,拉扯来拉扯去。
“嘶……轻点。”我嘬着牙花子。
我不修边幅地低头看身上的睡衣,尽是一片泛黄汗渍,差不多已有个把月没洗了,活脱脱似个乞丐。
“这都梳不动了,都快跟乞丐差不多了,身前摆个碗,都能要饭了!”隔了片刻,问我,“我想问问你真实的想法,现在这个病好多了吗你?”
我手机不离手,自顾自低头玩着,“没觉得。”
其间聊起来,“现在能想开了吗?”
“分什么事想开了,生老病死想开了,只是改变不了现状,周围都是墙,把自己困在这里了。”
“那你现在想不想出去工作呢?”
“还行吧。”
“这不就有进步嘛。”
“咱俩什么时候出去逛街?我请你吃一顿。”
我一口回绝,“不用了,减肥呢。”
“上哪看看服装去也行,溜达溜达。”
“商场里的衣服贵,也没什么新样子,算了吧。”
梳完头,整个过程下来,我像是刚接受完酷刑。我妈冲洗掉充满油泥的梳子,搁回梳妆台,近身伸手抚上我的面颊,手劲大得硬邦邦的似男人一样,没有一丝作为女人的柔,我的脸颊已粗糙得仿若砂纸,紧劝着,“也不洗洗脸?洗把脸吧。”
“不洗,给你省水。”
“不用,这点水钱还是花的起的,梳完头顺带一块洗澡吧!”
“妈,你手有点糙。”
我妈抬手张开五指审视起来,“手像男人。”
“手像男人和肩膀宽的女子,相学上说,有这种相的人,还有女生男名的,要像个男人一样,撑起家庭的重担,而且会很累。”
“挺准的,我占了一个手像男人,你稍微占了一个肩膀宽,我是撑起家庭的重担,你是心累。”
隔了几分钟,充满油泥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实在脏的难受,“我一会儿洗澡。”
我妈将梳子搁在梳妆台,她恍然间审视着我,不敢置信,“我的天呐,终于肯为我们洗个澡了!”
“为你洗澡?”
“对,为我们。”
我还撅在床边,依然手机不离手,不见一丝洗澡的动静,我妈见我后腰露着,“还漏着后腰呢,赶紧盖上,年轻时不注意,回来到老了就瘫了。”
她边说着边把衣角往下拽,盖住露着的后腰。
我不以为然,“瘫了就不活了。”
“厉害,有骨气!”她接着灌输,“年轻时就应该懂得保养自己,老了争取长寿,能多活几年。年轻时,拼的都是谁混的好,到老了,拼的就是谁身体好了。”
“长寿也是有前提条件的,家人都不在了,只剩下自己,再长寿,你觉得那是一种幸福吗?”
“古代皇帝还成天想着长生不老呢,你倒好……”
“人家是皇帝,过的是锦衣玉食,后宫佳丽三千的日子,每天身边有人无微不至的伺候着,当然想长生不老啊。一个平民百姓,妻贤子孝,过得幸福还好,要是不幸福呢,长寿对自己来说,不过是无休止的痛苦罢了。”
“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
磨蹭许久,我动身先是左手脱下袜子,从袜子口倾倒出来泥,这一幕被我妈看了去。
她张口结舌,“我的天呐,赶紧去洗洗手吧!”
我妈非要跟着我到洗手池,在身旁监督我,“好好洗手,肥皂都没起泡沫,别糊弄。”
我手下搓着肥皂,“妈,你就不能装看不见吗?天天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就不能休息会吗?”
洗完手,回屋坐床边,把换洗衣服随手丢在床上,拉开梳妆台的抽屉,蹲在洗手间旁的落地镜前,用梳子梳下来的刘海遮住了视线,对着镜子,手持剪刀沿着眉毛咔嚓剪断,手指剥落了几下额前的刘海,把一头长发剪短了些,任凭花洒从头倾泻而下。
二十分钟后,我终于艰难的洗完了澡,抖抖索索的从洗手间出来,顶着一头湿发,发梢尚在滴水,拿浴巾擦拭湿哒哒的发间,头发潮潮的披在背上。裹着浴巾回了卧室,拿起桌角的头绳,伸手挽起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的揪到脑后,绑了个发髻,浴巾披挂在转椅上。我站在床边,我妈往上拽拽滑落一团乱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