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律,这回去哪玩啦?”有同事又问了,还不时往何亚宁身后瞟,仿佛何亚宁这回休长假,还能给他们带点礼物。
“不是去玩。”何亚宁笑着敷衍道,“身体有点儿不舒服,在家休养了几天。”
众人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好在姜晨及时赶到,开始派发前些天团购的零食。众人纷纷转移注意力,一通哄抢之后,方才作鸟兽散。
好不容易等周围清净下来,姜晨叹了口气,幽然道:“老大,你人缘可真好。”
……作为吉祥物的人缘。
何亚宁不接她的话茬:“三小的宣传周主题,定下来了没有?”
“哎呀,你这人真没劲!”姜晨嘟了嘟嘴,“三句离不开工作。人家还沉浸在迎接你归来的喜悦里呢。”
“好了,跟我一起工作,会让你更喜悦。”何亚宁看着姜晨递来的文件,眉毛皱了一下。
“这个选题?”何亚宁歪着头跟姜晨确认,“你确定?”
“校方负责人是这么说的。我看三小对时事的敏感度还挺高的嘛……”姜晨低头核实信息,过了几秒,小心翼翼地征求意见,“怎么,您觉得不合适?”
何亚宁摇摇头,“也不是不合适。我就是觉得……学校还挺大胆的。”
在这样一个性别多元的社会,让孩子们更早地了解自己的性别,确实不失为一个明智的举措。
三小愿意将性教育作为宣传周的主题,何亚宁自然没有不赞同的道理。他看了看主题讲座的安排,一个半小时。
体量还是挺大的。
何亚宁伸手揉了揉额头,“你先出去吧。帮我去买杯咖啡回来,热美式,不加糖。”
姜晨出去了。何亚宁起身,伸了伸懒腰。他能说些什么呢?他又该说些什么呢?
向杰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他手气背,抽到了最后一个。就算一人五分钟,轮到他,那也是俩小时以后了。
他的屁股不安地在沙发椅上挪来挪去。“向杰。”有人在门口叫他,“到你了。”
向杰“蹭”地一下站起来,感觉自己腿都快麻了。
面试的地点是间小办公室。向杰咽了口唾沫,推门进去,里面齐刷刷坐了三个老太太。为首的一个头发花白,还笑着冲向杰点头。
可不就是早上在校园里撞到的那个?
“各、各位老师好。”向杰捏了捏手心,稳住了心神,将自己的简历递了过去,“我叫向杰。”
“坐吧。”老太太们似乎也都累了,老花镜摘了下来,简历拿在手里,也没仔细看。
向杰战战兢兢地坐下,又听对方发问了,“你之前有没有举办过活动的经验?”
“有……有的。”向杰说,“大学的时候,我帮辅导员组织过系里的读书会,还有学术讲座。”
“哦?”其中一位阿姨重新戴上了眼镜,这才好好开始看向杰的简历,“向杰?名校毕业啊?那你说说,如果现在我们有一个法律知识科普讲座,你要怎么组织?”
一阵冷风吹来,向杰抬起手,护住了自己折腾了俩小时的发型。
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面试就结束了。
猝不及防。
老太太们笑眯眯地,笑得向杰心里直发毛。她们让他回去等结果。
向杰把手上的挖掘机卸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百达翡丽不适合他,向杰想。他配不上的东西,就算勉强拥有,也不开心。
……那何亚宁呢?
心底蓦地冒出这个问题。
向杰摇摇头,想了想,何亚宁好歹也是个大活人。
出了校门,向杰给向涛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面试完了。向涛大约是在上课,所以没有立刻回他。
向杰在外面买了一个车轮饼,找了个地方坐着。昨晚因为太紧张,辗转反侧居然没睡好。就连吃早饭,也都恹恹的。
向杰吃得很急,吃得满嘴流油。黄瓜丝儿、酸菜和番茄酱融在一块儿有股奇异的甜香。一个不够,他又买了第二个。向杰一直在小贩诧异的眼神下吃了三个才吃饱。
那小贩一定觉得他脑子出了问题:你大爷的就不能一次性买好吗?
“既然面完了,那就先回家吧。”向涛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他消息,可他没有问向杰到底面得怎么样,“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
向杰默默收好塑料袋,从兜里摸出纸巾,擦了擦嘴。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开过,他怔了一怔,直觉以为,那是何亚宁的车。
神经病了吧。向杰笑了一声。他起身,拎着公文包,弯腰把塑料袋丢进垃圾桶里。
这才几天没见人家,都出现幻觉了?
向杰自嘲。可是他有什么资格玩朝思暮想的戏码呢?眼下,他连个正经工作都还没谱呢。
何亚宁从三小开车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路边有个人影挺眼熟。开近了才发现,那是向杰。
是的,没错,向杰。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弯着腰,狼吞虎咽地吃着车轮饼。
何亚宁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叫他。可秘书还在旁边,他便不好作声。
向杰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来这儿做什么?何亚宁一边想着一边开车,耳边是姜晨在跟他确认:“那我们就周四把演示稿发给他们……老大?”
何亚宁没有应她。
“老大!”姜晨叫了一声,“你没事吧?”
何亚宁从混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眼睛还紧紧盯着前方,压抑住略显慌乱的心跳,“好,都听你的。”
第34章
向杰在连鸣那个小公寓又宅了两三天。
他投了好几份简历,做什么的都有,偶有几份有回音,但大部分都石沉大海。
于是,向杰除了出去面试,剩下的时间,都窝在家里混吃等死。
“找工作怎么就那么难啊!”向杰把自己砸在沙发床上,发出哀嚎。
他摸出手机,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也没有人找他聊天。
生活无趣。
老妈又打电话来,催他回老家了。
蒋芳的婚礼他随了份子,但没去。那天的现场照拍得跟小仙女似的,向杰在朋友圈看到了,还点了个赞。
有共同认识的朋友悄悄戳他,打探向杰现在是在跳楼买醉还是割腕。向杰咧了咧嘴,说挺好的活着呢。
失业,失恋,移情别恋后再度失恋。
这生活也够操蛋的。
他挠了挠头,觉得自己还挺奇怪。蒋芳结婚他倒没多失落,被何亚宁拒绝了,他反倒闷闷不乐许久。
知心大哥葛峰告诉他,这就是真爱。然后就开始滔滔不绝,说当初他是怎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追到了向涛。
呵呵,向杰想,你不过是想撒狗粮罢了。
向杰皱着鼻子,准备给自己煮一碗泡面。他随手把手机压在泡面盒上,准备打扫打扫卫生。
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向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中国移动。
欠费提醒。
扎心了。
向杰头痛地交了钱,银行卡余额又少了一百元。
玉皇大帝观音菩萨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不管是谁,先行行好,给我一份工作吧!
向杰一边吸溜着泡面一边想。
何亚宁算了算,这是他本周第三次来老妈这儿接小竹。而今天不过才星期三。
“妈,真的不好意思。”何亚宁满怀歉意,“最近确实有点儿忙……”
“说了不用这么客气。”老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往茶几上摆水果,“你每次来,都带那么多东西……我一个人,这么多水果我也吃不完啊。”
何亚宁笑了,“那您需要什么,跟我说。”
老妈无奈了,“我不需要什么,吃穿用度,什么都不缺。倒是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脸色怎么那么白?”
“当然有,您别担心。”何亚宁笑笑,“可能太久没晒太阳了……”
“你先坐。”老妈伸手把他推到沙发边,又按着他让他坐下了,“每次都匆匆来匆匆走,今晚就留下来吃个饭。”
“妈……”
“就这一次。”老妈替他拍板做了决定,“我们母子俩,也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何亚宁抿了抿唇。不知道是老妈哪句话戳中了他。
他忽然觉得,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也不错。
一杯红茶,端在小瓷碟里推了过来。何亚宁屈指敲了敲茶几,但并不马上端起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