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这梁家大少爷真诚道。
他便点点头，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四处拐弯，转到一处，他停下步子，“就这儿吧。”
我点头，瞥了一眼他身后的那棵大树，树上有一处正反着狙击准镜的光。
“家父生前教育我，君子不齿之行将天谴之。”梁青也生了一副好面孔，不仔细看，其实还有一方像邱逸。
我打量着他，觉得这话听着特别对，便点点头，“梁先生说的是。”
“…我知道我父亲是谁杀的！”他突然推了我一把，抬高声音凶道。
啧，现在的这些少爷，下手前就不能注意下自身安全吗？
我往后退一些，视线分散着打量周围，除了树叶缝隙里透出的光芒，还有年轻少爷眼睛里的凶光。
“我杀的，还有疑问吗？”与其听这傻孩子瞎胡闹，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不过说来，就算样貌相似，当真不及我家邱逸一半聪明……
“你！”他伸手指着我，“你”了半天居然开始掉眼泪。
“……”
“你怎么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
“人是我杀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梁少爷吸吸鼻涕，半天才道：“……你就不怕我报复你吗？”
“有什么好怕的？最多不过一个死。”
听我这话他又开始哼哼唧唧，看起来是要哭了。
“……你怎么能一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
瞧着他那样子我竟然有一些想笑，大概是杀的人太多了，我已经很难产生出一种叫作‘同情’的情绪了。
连带着，也不想给这年轻的少爷展现世界美好的一面。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你脑袋后面再斜上方四十五度的大楼有人。”
他听闻突然往后看去，我连忙伸手将他扯进怀里。
真是个傻玩意儿！都说了后面有人还往后看！
子弹打进草地的钝重声轻轻响起，这小少爷发起抖来，“有人……有人要杀我？”
我低头冷眼看他，冷声道：“你当真是个傻子？生在是非家还这么天真无邪？嫌死的不够早？”
“有人要杀我……”他还在念叨那句话。
我一手环着他，一手从后腰处摸出枪来，趁着对方的下一枪响起按照反光处打回去，然后拉着这小少爷就往院子外跑。
“裴秋，裴秋，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为了杀我吗？”风声划过耳边，他还在反反复复的问。
我一一答他，“是，是，是，你以为你身处的梁家是什么地方？”
“……梁家是我的家啊。”他又开始掉眼泪，眼泪的温度砸在我抓着他手腕的手上，有些温热的触感。
我沉默的将他牵得更紧，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邱逸当初的模样。
也是那样红着眼眶，一滴又一滴的眼泪砸在我手上，然后抖着声音哭道：“裴秋，我只有哥哥和你了。”
天真无邪。
听起来多么干净纯粹。
可惜，却不能保命。
第八章
犯罪，赎罪，忏悔。
人总是在这三样间徘徊，当然，我指的是我一类的这种人。
不过我对于后两种敬谢不敏，反正到头来不过一个死，早死晚死不过是个满足与不满足的区别罢了。
杀梁非是我所为，梁青对我的仇理所当然，只是我不懂他怎么还能这么……呃，天真。
天真的……抱着我？然后哭得像个包子。
“……居然有人要杀我……”哭腔哽咽着。
打量了下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大一些的遮挡物，我才空下心思来理他。
“对，有人要杀你，我还能告诉你，这人肯定是梁家人。”
他吸吸鼻子，眼睛越瞪越大，一脸的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哥哥和小姨最宠我了，你就算要挑拨我和他们的关系也要拿出证据啊！”
“我不想和你废话。”我抬手甩开他的手，心里有种渐渐腾起的怒气。
还没一分钟，他手又抓起我的手臂来，十分委屈道：“……我，那我，那我怎么办啊？”
“……”
说要证据，现在就相信了？
真是个傻子。
见我盯着他不回话，他缩缩脖子，轻声哭道：“裴秋…”
“……梁少爷，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我只好出言提醒他，顺便将手抽回来。
“…我知道的，我知道父亲不在他们会害我，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不想相信罢了。
树倒猢狲散。呵，他心里倒也清楚。
算了，一朝变天，也不怪这小少爷手足无措，如果是邱逸，也许也同他一样。
“手机拿过来。”我伸手到他面前，见他哭的满脸眼泪有些无奈，只好将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他，“擦擦，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真没用。”
他接过手帕胡乱擦着脸，闷声嘟囔道：“我本来就是最小的。”
“最小的就能没脑子了？”他那个擦法看得我浑身不舒服，只得一把夺过来，给他擦。
“你凶什么，我本来就是学文的，不会那些打打杀杀不是很正常吗？”他将手机乖乖的递过来，嘴上还不服气道。
我睨他一眼，轻声道：“原来学文的都是像你这样的傻子啊。”
“……”
将符正青的号码给他存好，我抬头瞧他一眼，见他正出神的看着我后方。
“我在新加坡那边有个朋友，搞投资的，你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去找他。”将手机丢回他手里，我抿了抿嘴看向他刚看的地方，微微皱起眉，继续道：“符正青，号码给你存好了，找他的时候说是我介绍的。”
“……哦。”他低头摆弄着手机。
回头瞥了眼，我抬腿朝他上腰处猛踹一脚，低喊一声：“快跑。”
“啊？”他往前栽了几米，闻声看我一眼，见我指了指身后，一咬牙转身就往前跑，边跑还边喊：“秋秋你等着我，我有用了就来找你！”
“还不快滚！”我瞥了眼离我还有几米远的男人，朝梁青一声大吼，实在想不通，秋秋，秋什么秋？我要是叫裴爸，是不是还要叫我爸爸？
一群傻x。
“让我猜猜，你又在心底骂人对不对？”身后环过一双手，熟悉的呼吸声自耳边传来。
我伸手从后腰处摸出短刀，微微侧过脸去看身后的男人，好心劝道：“放手。”
“啧，你怎么这么不可爱啊？”梁久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你弟被你养成了这么一个傻玩意，你还追着不放做什么？”短刀的刀刃摸起来有些沁人，不知道晚上杀人和白天杀人的感觉有什么不同。
梁久轻嗤一声：“裴秋，你少他.妈得意了，你家那小少爷还不是废物一个，再说了…”
再说了？
再怎么说，我家少爷都不能让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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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一片漆黑，一看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
低头看了眼刚去超市买的葡萄，有些莫名的失落。
不过也是，我怎么能指望他等我到半夜，我怎么会有这种莫名的奢望……
真是他最近对我太好了。
在心里否认了几遍，将葡萄放进冰箱，走进厨房开始收拾他用过的餐具。
……怎么又吃泡面？
走之前不是给他做了午饭和晚饭吗？怎么连热都不愿意热…
嘟囔着将垃圾倒在袋子里，洗好的碗筷摆放整齐，不小心碰到汤碗，结果底下露出一张超市收据单。
超市的收据单？
伸手将收据单扯出来，打开随意扫了一眼。
……
你是不是刚刚说我因为懒不愿意热饭所以吃泡面来着？
（鬼画符的一个小人比着枪的姿势，枪头还写着biubiu—）.jpg
哼，你就不会想想是你做的饭太好吃？
我中午不小心把晚饭也吃了（哭唧唧.jpg）
……
……
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下意识抬手摸摸鼻子，刚刚进门的失落感一扫而空，莫名……莫名有些开心。
还有，邱逸的画……
真丑。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是他亲手写给我的，就觉得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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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觉总是很熟，偶尔会说几句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