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了一个问题,村民们已经达成高度共识,就是如非迫不得已,大家都不要提起过去和孤儿院!
一个时刻铭记祖训的村子,绝对不是忘本的,是什么让他们对过去避而不谈呢?
我跟一个大妈聊上头了,看她兴致勃勃,决定扰乱她美好的心情。
“阿姨,孤儿院被火烧之前,那院长被肢|解了,你听说过这事吗?”
第74章 匿名走访
中年大妈一听我这句话,脸上立刻晴转阴,挥着手说:“没有这种事,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我眼看她要走,赶忙接了一句:“所以,是假的?那样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吗,昭院长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呀!”
听我把话掰了回来,她踮起的脚后跟放下了,恢复了笑容:“当然,那么多弃婴都是他们养大的,是很多人的大恩人!”
“不不,我们特别感谢他!这是我弟弟……”我把凌云木往前推,十分坦诚地说,“阿姨,你知道吗?我弟弟5岁就被人贩子拐跑了……”我犹记往昔,脸上一阵悲痛。
大妈看着凌云木,十分同情的模样,我继续说:“找了两年都没找着,我爸妈终于离婚了,我妈……她喝□□,差点救不回来……”
“可怜的孩子……”大妈也跟着抹泪。
凌云木的冰激凌吃光了,正把手伸到嘴里品尝余味,我将他手拿下来,“真的是快要家破人亡了呀。我妈被救回来后,反而坚定了信心,继续不断地寻找,她宁愿死在寻找的路上,也不要无所事事地过一生……”
“人贩子太可恶了,破坏了多少家庭啊!”
“对,好在老天爷有眼。我们听说月华孤儿院有很多弃婴和孤儿,立刻就找过来了。”我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瞎扯淡的能力,真的是见得人间惨剧多了,随口都能编一套出来。我要是个职业骗子,没有人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是昭院长救回了我弟弟!一直养在孤儿院,等着我们来将他接走呢。我们全家都给他下跪啊……”
大妈劝我不要太伤心,因为我看着马上就要晕过去了,我将脸埋在凌云木的肩窝里,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心中庆幸这个大妈没学过心理学,否则,她不用看都知道我在说谎。
一个人回忆多年前的伤心事,是不会有夸张的表演成分的。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不可能十几年后还像当初那么悲痛,就算伤心也不会轻易流露了。我纯粹是为了打动她,因为在普通人看来,如果我只是冷冰冰的讲述,那样反而不可信。
“阿姨,你对我弟弟有印象吗?他在孤儿院生活了好多年,你看看,你记得他吗?”大妈被我们的故事打动了,这会一点都没有抗拒,仔细地端详着凌云木。
不过她很快就摇了摇头:“我那时候啊,一直在外面厂里打工呢,对月华孤儿院里的孩子不怎么熟悉。还真的没有印象。”
“阿姨,我们很早就想回来感谢孤儿院的了,没想到一场大火,把我们的大恩人带走了。现在就连一个可以感谢的人都没有,我妈一直放心不下,让我过来寻找昭院长的后人。阿姨,你可知道他有什么后人或者亲戚吗?”
“我们全村都姓昭,都是同宗的亲戚。但后代的话,昭院长没有孩子。”
“那您知道哪个亲戚跟他关系最为密切吗?”
不知道我触碰了什么禁忌,大妈连连摆手,开始拒绝:“没有的,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没有的。”
好不容易声情并茂地演了一出戏,忽然就被切掉了,我感激地告别大妈,带着凌云木和罗骏走了。凌云木不断地咿咿呀呀要吃的,我只好回到车里给他拿冰激凌。
罗骏喊热,一头扎进车里就不愿意下来了。凌云木也热得流一身汗,若非情不得已,谁舍得让他在大太阳下跑?我给他擦去一身的汗,让他凉快透了,才给他取出一个冰激凌。
不行,这么热的天这样跑,还要给他吃冷食,搞不好要中暑。但我不挨个去尝试,如何从中找到突破口呢?这个村子里的人就跟约好了似的,对过去绝口不提,非要提就都是好话,都是正面评价。
我要的真实,一个字都没有。
难道真的要寄希望于唯一一个目标了吗?
我打电话给郝爱国,他那边同样没有收获。
电话里的他气喘吁吁的,我拿着手机打开车门下去:“外面太热了你先回来,这些人众志成城,一时半会搞不定。”他说不要紧,村民家里都有空调,好不容易混熟了……
“爱国,你今天怎么啦?”
“……什么怎么?我挺好啊。”
“你不对劲。”
他顿了顿,“哥,我真没事,能有什么事?好了,我挂了。”
“等等!”已经走到了树荫底下,我不经意地望向车里的凌云木,电话两头都沉默着,谜一样的尴尬气氛在悄悄蔓延。
我打破了沉默:“你找到那小子了吗?”
经过了我那一轮“表演”,我发现再去走访居民的时候,受到的阻力更大!他们好像串通一气了,都认为我是借着弟弟被拐的事件来探昭院长的底。许多人没给我说两句话的机会就挥手赶人,问及房子,都说满员了或者不租。
看来,今天的匿名走访到头了。
天气闷热心情烦躁,半路看到游泳馆三个字,也不管新旧毫不犹豫地跑了进去,一头扎进水里。
罗骏领着凌云木在后面补票,他也想下水又不能丢下凌云木不管,于是在岸上抱怨我失职。
“木木过来!”
这一次我仅喊了一遍,岸上那个木讷的帅小伙就听明白了,他缓慢地走了过来。我找了块干燥的位置,让他坐在边沿上。
“噗通——”罗骏跳进了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将凌云木的裤管给打湿了。我一节节地挽起他的裤管,逐渐看到白皙细腻的腿部肌肤。然后掬水淋在他的小腿上,水流顺着曲线下滑,大概是有些痒,他自然而然地蹭了起来。
他的足部比一般男人的要小一些,足弓的弧度很漂亮,握在手里刚刚好。我抬头凝视他,水光映照着他平静的面部五官,眼里星光点点,有些梦幻般的不真实。
“木木小时候游泳吗?跟小伙伴们一起游泳,记得吗?”我一边给他按摩足部,一边说笑般谈起过去。
“呜嗯……”他哼唧了一声,大概是按压到某些穴位不太舒服,他脚上开始用力撑开,但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我心里一动,决定将他拖到水里来……
第四卷 :孤儿院
第75章 本尊
我双手握住他的小腿,往下用力一拉,他失去平衡直接扑了下来,“嗯啊——”一声,双手在半空乱抓了一把,随后不得不攀住我的肩膀,须臾,我俩抱着滑入了水里。
“啊……”他轻声叫唤,双手紧紧地抓住我,但并没有多害怕,应该是会游泳的。
“木木哥哥!”罗骏游过来朝他泼水,他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开始双手随着水压扇动,就这样适应了新的环境。
我心中无比欣慰,他的适应能力一直在慢慢地恢复。
这时候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很旧的游泳馆,这个点进来的人不多,约有七八个客人下水。泳池比较大,池水清澈见底。
前不久,雷恩给我释过梦,我并不全然赞同他的观点,为了拆穿他的伎俩专门找《梦的解析》看了一下。书中提到过,如果一个人梦见落水或者跟水有关的情节,或暗示着生命的孕育过程。水代表母亲子宫里的羊水,它是胎儿的保护层,胎儿在羊水里的阶段,是最有安全感的阶段。
然而,十个月后,已经孕育成熟的婴儿,将迎来人生中第一场创伤。
他被迫与羊水分离,被迫离开温暖安全的子宫,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新世界,唯一还跟旧世界相联系的就是母亲的声音、母亲的气息。
“分离”无疑是婴幼儿最害怕的事情!
当我们全身心投入水中之时,身体里肯定潜藏着生命最初的记忆。
凌云木徜徉在水里,我看着看着陷入了一种迷思,某些想法抑制不住地往外涌——他离开了羊水,离开了子宫,战战兢兢地来到新世界,他害怕得大哭,哭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气息再度靠近——因为母亲将他遗弃了!接连遭遇两次分离之痛,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烙下了深刻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