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被挑了咽喉,没有毒发身亡,死的丑陋无比。
我陷在久远的回忆中,好像流了很多眼泪,有一双手抱着我,温温热热的,从受伤的额头开始,一点点轻柔耐心的抚慰,他没有不抱起我,他看见我受伤了。
知道地上凉。
只是要我放下全身的尖刺,才抱起细碎的我,一次性,从头到脚拼全实。
现实里尤戚的声音毫无痕迹地融入进去,让我听到他说话,“阿锦,我从未认错过你,只是我不知,你还有个与你容貌相似的弟弟。”
历朝四年,寒冬,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我六天没吃一口东西,躺在街头快要咽气。天渐明时,街头出来了摆摊的人,我闻着那味儿,又精神抖擞,觉得还能活着。
那卖包子的大婶是软心肠,她会在我真的撑不下去的时候喂我吃的。我舔了舔嘴唇。
又冷又饿,意识模糊,只凭着浅浅的呼吸,闻着饭菜的香味,苟延残喘。
忽然不知道是谁,站在了我面前,手里是一屉刚出笼的包子,少年单腿跪在地上,冷着脸往我嘴里硬塞包子。
汁水滚烫,我却咽的大口极了,恨不得把少年的手也咬了吃进肚里。
我吃了两个,不吃了,还是没力气说话,但我眼睛睁得很大,少年把包子往我嘴上按,我死死咬着舌头不张嘴,这要是吃了,涂山钰可就饿死了。
我留给他的干粮昨天应该已经吃完了。
少年也是不嫌弃,直接抠开我的嘴强硬地往里面塞,直把一屉笼包都塞完,他才起身。
我躺在地上,身体僵硬,许久,我仰起脖子,朝少年走的方向看,那里什么也没了。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那是厉尤戚,是十一岁的厉尤戚,那天早晨是他去随军的日子。
涂山钰知道如何做我,他有这一屉笼包的秘密,用这个秘密交换,他会继续在厉尤戚怀里做个舒服的娈宠。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我很贱,是个贱骨头,我见不得好的,也不敢见好的,见了好的,若是又没了呢,跌得太快了,我承受不起。
我只想做个恶人,没有人正眼看我,没有人疼我爱我,这便是好的。
可我心脏下面的东西,冲破了堤坝,蜂拥而出,往事桩桩件件,都是我自欺欺人,自我麻痹,我骗着自己,我是恶狗,我不当好人。
就连腿上的肉,也是我自己给自己设的围墙,围墙外面,是我一直咬牙认定的厉尤戚割了我的腿肉,围墙里,才是真相。
不是厉尤戚,是闯入府中的刺客。
我给自己织的网太大太重,从六岁时便开始,一边走,一边织,入了地府,我还在织,直到现在。
尤戚是个阴谋家,他很阴险,他趁着我两世来第一次醉酒,先是重重掀开我的棺材板,接着又一层层撕掉我的网。
让我不得不面对自己。
都是假的,我牙尖嘴利,一条疯狗,厉尤戚的不好,都是我强行找出来的,死死刻在脑海里,那便是雷池。永不能入雷池。
入了雷池,要炸的粉碎。
尤戚在温柔地亲我,亲我的伤口,手指,颈间的痣,他把我的手放在他胸口处。
我泪落的更多,地府里,不是我要等他毒发身亡被我带下来而死,我是要等他寿终正寝。孟婆汤,不是鬼差撒了,是我含在嘴里,只吞了小半碗。
我连自己都骗。
我知道我是怎么了,这一世,我不想当恶狗了,两世的牵扯,我想试一试,我不甘心了。
我也想离尤戚近些,明明都两世了,为什么我还离他那么远,难道这一世,我们还是毫无瓜葛吗。
我不是惹人嫌的讨厌鬼,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活得低贱而卑微。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世的王爷也不会爱人,只是一味的偏执,这一世他在漫长的、涂山没有恢复记忆的时间里改啦
感谢吱吱不是喳喳的地雷,非常感谢mua! (*╯3╰)
鞠躬,爱大家。
第33章
就山33
尤戚把我抱了出去,离了没有光的地下室,客厅里大灯小灯都开着,亮如白昼。
尤戚擦掉我满脸的泪,“阿锦。”
我紧紧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沉浸在剥开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
尤戚给我喂了颗糖,“吃些甜的就不苦了。”
我眼睫抖了抖,又有落泪的感觉。
尤戚亲我,声音很低,很温柔,“我不是说了喜欢你吗?”
我迷茫,睁开眼看他,我的脑子里好像忘记了这件事。
尤戚似无奈,“你到底是怎么单单把这个挑出来忘了的?”
我记起来了,尤戚是跟我表白过的,他说他喜欢我,很早前就喜欢了。
我已经不醉酒了,只是记忆全涌了上来,混在一起,人有点傻,我下意识伪装自己,“我不喜欢你。”
尤戚笑了,毫不在意,低头亲弄我的嘴唇,“是吗?”
“要不要去地下室里看看,你画在地上的是什么?”
“你课桌兜里,画了一本子的青蛙,下面却掩着一朵花。”
我瞳孔睁大,记忆从层层的封印下浮了上来。
上一世尤戚偏爱用剑,挽出的剑花很漂亮,我日日看他练剑,把其中一套,他最不常用的一套,画成了花,我把这段记忆忘了,可我的身体记着。
我张了张嘴,怔怔的,“我下|毒杀你。”
尤戚见我不吃糖,又用唇舌卷走了,“你下的那些毒,我死后才知道,那些剂量连只猫都杀不死。”
“阿锦,你喜欢我。”
我瞳孔发散,任由记忆飘散。
上一世我被送去王府时是三月初,天还冷,我分到了洗夜壶的活,手上起了冻疮,又臭又丑,四月时,春暖花开,天气渐暖,终于出了个有太阳的天。
我那天干完了活,蹲在墙角偷懒,把手放在石头上晒,没晒多久,管事过来把我臭骂一顿,让我去拔湖边的杂草。
我笑呵呵地去了。
拔就拔,给饭吃就行。
靠近湖水,土黏糊糊的,还有些虫子往我烂了的手上爬,我把手放进水里洗,杂草硬,我双手流了血。
保持一个姿势特别累,我没一会儿浑身就脏了,终于拔完了一片,日上中天,该吃午饭了,但我发现我爬不上去了,只能喊人。
“兄弟?姐姐,有没有哪位兄弟姐妹能拉我一把啊?”
一边喊一边自己爬,我瞧见一双靴子,来不及多想,嬉笑,“兄台,搭把手行不行,拉我一把。”
再晃眼,我看见那是一双没有淤泥的靴子,后知后觉,我抬起脸,月白色的王爷服,他背着光,很高大,我需得极用力仰起脖子才能看见他。
这是我以为的我们的初次相遇。
他那样高高在上,身上连尘埃都好像没有。
厉尤戚看着我一双血和泥混在一起的手,将我拉了起来。
再后来他让我做了侍卫,只跟着他就好,但我没有。
我昏昏欲睡,身体好像有千斤重,尤戚在我耳边说话,我听着离我很远,“上一世,是我不会疼你,把你越推越远,可是阿锦,你始终是我的,这一世,我连你的心也要。”
我张嘴呢喃,“你有那么多美人、侍妾。”
尤戚捏了捏我的后颈,他好像又抱起了我,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我没碰过她们,也没正眼看过。”
“那你为什么不遣散她们……”
尤戚的脚步顿住,“我以为你不愿看到我杀人的。”
尤戚的声音越来越远,“是我不对,阿锦,我做的不好。”
“让你受委屈了。”
我撇了撇嘴,想倔着说我没受委屈,我快活的很,你有那么多美人就美人,关我什么事,我一点也不在意,可我彻底没意识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喉咙干的厉害,两只胳膊累的抬不起来,□□了一声。
有人捧住了我的后脑勺,把我托起来,“阿锦,喝些水。”
我张开嘴乖乖喝水,又闭目休息了好一会儿,我的灵魂跟□□才慢慢合二为一,昨夜的事一件件亿起来,尴尬羞赧的我想装一辈子死算了。
怎么都跑了出来,我哭的那么丢人,要死要活。
尤戚戳了戳我的眼睫,“阿锦,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我硬着头皮就是不睁眼,我还没醒,我什么也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