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侯半辈子都没这么清明过,“唉,你也不想想,清儿媳妇虽是庶出,可实打实养在国公夫人膝下,又是长女,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的气性呢?”
这不就什么,想拿捏人家,没捏住,直接把儿子捏出了几千里地。
阿福可不管东平侯夫人怎么悔不当初,她正在花园儿里气得转圈哪。
“哪儿有这样的?”转了几圈后觉得头晕眼花的,脚底下一个趔趄,旁边的秦斐连忙扶住她。
“太后娘娘在宫里,尊荣富贵的,安享晚年不好么?”阿福觉得心口都气疼了,“就算想拉扯娘家,也没这么干的哪!”
自从如贵妃降位成了如妃后,帝宠大不如从前。霍太后看着侄女花容渐渐失了颜色,就连如妃膝下的二公主和四皇子,似乎都跟着失了圣宠。
当然,这只是老太后一个人坐在寿宁宫里瞎琢磨的。二公主四皇子亲娘失宠了,亲爹还是皇帝,宫里宝塔尖儿太后是亲祖母,谁敢轻慢他们呢?
可霍太后奇葩的逻辑中,就是觉得,若皇帝后宫里最得宠的宫妃不姓霍,那就等于霍家不安稳了,就等于皇帝眼里没亲娘了。
再加上这两年皇帝愈发敬重周皇后,太子殿下也在前朝颇为得用,霍太后真真是被刺了眼。
这不是么,立逼着皇帝选秀。
周皇后素来慈爱,将阿福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阿福与周皇后极好的。一听见这个,气得头顶都要冒出烟来了。
“气死我啦!”
狠狠拍了一下身边的石栏,然后,就疼哭了。
第63章 莫非您忘了霍湘之事?
“看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秦斐拉起阿福的手, 仔细看了看,白嫩的掌心一片红,可见这一下力气用的着实不小。
“便是选秀, 你又何必生气?”
秦斐知道阿福是为了周皇后,她便是这样, 旁人待她三分好,她必然要回十分的。昭华郡主与周皇后交好, 阿福从小便和昭华郡主出入凤华宫, 自然也与周皇后亲近。
“陛下并不是昏聩之人, 敬重姨母。姨母膝下又有表兄, 便是有新人入宫,也并无妨碍。”
毕竟, 这古往今来的,也没见哪个帝王不染二色的。如今后宫妃嫔都是伴君多年的,再好的颜色也不觉新鲜了。不说这选秀是霍太后一力主张, 就是没有霍太后, 皇帝自己要遴选淑女伴驾, 也再正常不过了。
说的虽是实情, 阿福却听不下去。
将秦斐的手甩开, 气呼呼的, “这是有没有妨碍的事么?我是为皇后娘娘不平!”
兢兢业业打理着后宫,上有刁钻的太后婆婆, 下有心怀叵测的宫妃,莺莺燕燕之外,皇帝丈夫心中还另外有个碰都不能碰的白月光……这日子,就算是贵为皇后,又有什么趣儿呢?
阿福看得出, 周皇后的心中,都是皇帝。可愈是这样,阿福越是为周皇后感到不平。
那样良善宽和,配得上世间最好的男子!
她很是有些憋屈,难免便要迁怒了,一双妙目眯了起来,清亮的目光落在秦斐身上,“我知道了,你也是男人,自然偏着男人说话!”
这都哪里跟哪里啊?
秦斐哭笑不得,重新拉起阿福的手,觉得阿福又甩了甩,便愈发用力了些。
“旁人我不知道,我却不是朝三暮四的人。”
十八岁的少年,俊美无俦。上挑的丹凤眼中,似是含着叫人不敢直视的情意。
阿福不大好意思地避开了秦斐的目光。这两年秦斐几乎长在了她家里,两府本就隔了一道墙,还被他打通了……春天送花夏天送冰,到了冬日里下雪陪着她满园子的扫雪捉鸟看梅花,所有的休沐时间都用在了陪伴她上面。若阿福说没有半分察觉,那便是睁眼说瞎话了。
只是……阿福不自觉地想,不管她穿来的时候多大,这辈子也才十岁吧?两三年前更小呢。秦斐看中了自己什么?莫非是个变态?
可真要是秦斐品行不端,只凭着自己父母那宠爱女儿的劲头儿,再也不能叫他接近的。
说来也是怪了,对秦斐的作为,那夫妻两个倒像是默许一样……
心虚地左顾右盼,嘴里却依旧不肯示弱,“是不是的,一时半会的谁看得出来?”
“那表妹只管往后看吧。”
看着阿福面上透出的淡淡红晕,秦斐心头狂喜起来。这几年他心思费劲,这小丫头都不带开窍的。他也想过,阿福还小,纵然是前世,自己回京遇见她的时候,也是她及笄之后了。
秦斐一再提醒自己,对阿福不能心急,她实在是太小。急吼吼的表白,怕是会吓到了她。
能做的,只是守在阿福的身边,将那些觊觎她的人挡在远处。
可现下……
阿福的脸,红了。
压制住心头的喜悦 秦斐将阿福的身子扳正,形状优美的眼睛盯着她,“妙妙,你信我。”
“男人信得住,猪都会上树!”阿福愈发窘迫,甩开秦斐的手,跺了跺脚一溜烟儿跑了。
看着她逃似的背影,秦斐摸了摸鼻子,轻笑起来。
选秀一事,虽有霍太后竭力主张,然而皇帝并不心热。霍太后自觉无趣,又觉一番好心被辜负,很是给了周皇后几次脸子看。
对此,周皇后云淡风轻的只当看笑话了。可人就是这么奇怪,她愈是不在意,愈是对寿宁宫恭敬,皇帝的心便愈发偏向于她,霍太后便愈发愈发的堵心。
“哀家这是为了谁?”霍太后与女儿荣泰长公主抱怨,“皇帝,日理万机,什么事不得他来操心呢?哀家也是想着,朝堂上哪个是省心的?等散了朝,再没个知心知意的人在跟前,也太委屈了皇帝些。唉,哀家这份心,就是操碎了,也没人念着好。”
荣泰长公主只低头喝茶,并不轻易搭话。自从上次二公主在她府里闹了一回,霍太后还想着顺势劝她让儿子尚主。就算是亲娘,也没这么坑人的!
荣泰长公主当时实在是气恼,连“我的儿子不尚主”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出了宫后便火速为顾晏定下了亲事,如今已经是大婚了。至于二公主,也经了赐婚嫁出宫去了,驸马是永安侯嫡次子。
因这件事,荣泰长公主很是恼火,也不似以往那样频繁进宫了。便是进宫,多是在寿宁宫里请个安,略说两句话,便自行去凤华宫里寻周皇后说话。
霍太后说了半晌,却不见荣泰长公主说话,忍不住用戳了一指头女儿,“我这心里不舒坦哪,你也不会说两句好听的来宽宽我的心!”
叫她老人家说,哪里有这样的闺女呢?
荣泰长公主放下了雕着花的碧玉盏,淡淡说道:“母后还用得着我来宽心?如妃呢,找那朵解语花去。”
“你这孩子!”霍太后不满地捶了荣泰长公主一下子,“合着进宫来,就为了气我的?”
荣泰长公主眼皮儿动了动,挑着眼角儿看霍太后,“您不给别人气受,别人都要念阿弥陀佛了。谁敢给您气受?”
她也算是看清楚了,她这亲娘,也就是如今做了太后,她皇兄还能镇得住。放到寻常人家去,一家子人都能给作散了。
霍太后被闺女气得狠狠吸了两口气进去,眼圈都红了。
到底是亲娘,又是这把年纪了,荣泰长公主还记得当她小时候,霍太后在宫中位份不高,即使生出了皇子皇女,也依旧被得宠的宫妃欺辱,心下终究一软,劝霍太后,“母后何必操那么多的心呢?您如今正位寿宁宫,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只安享尊荣,等着人孝顺不好?何苦来做那些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您总说自己这一片心旁人都不懂,那又何必再费这份心呢?况且您自己摸着心口说,这份儿心里,有多少为了皇兄为了我的?还不都是为了霍家!”
“你这没良心的!”霍太后嗔怪地瞪了一眼闺女,“没有霍家,哪儿来的你!”
“哎呦,我姓秦又不姓霍。母后,霍家原先什么样,现下什么样?出了您,从不入流的小官之家,也成了公门府第,穿绫罗锦缎,吃山珍海味,多少霍氏女因母后的关系嫁入了高门?若再不知足,也忒贪心了。”
对承恩公府,荣泰长公主是一百个看不上眼。
“您一心想要提拔他们,可也得看看他们家是不是能够提拔起来的。一大家子人,嫡支旁支还有赶着连宗的,可有一个得用的?前两年的霍长鹤倒算个人才,可惜心术不正,贪墨了多少呢?叫我说,家族里男人撑不住,擎指望着靠女人裙带提携,不说羞愧反倒得意,如今谁不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