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大长公主素有午睡的习惯,自去休息。
阿福也觉得累,有专门给她安排下的屋子,潘嬷嬷和拒霜送了她过去。许是累了,头一沾枕头,阿福就睡着了。
甜甜一个午觉过后,再起来,跟前只有拒霜在。
“拒霜姐姐,潘嬷嬷呢?”阿福揉着眼睛,坐在床上问。
一般她到外祖母身边的时候,多是潘嬷嬷照顾她。
拒霜淡淡地说道:“别院里来了贵客,潘嬷嬷亲自去照应着了。”
贵客?
阿福两道小眉毛皱了起来。能在这里被称为贵客的,除了她那个皇帝舅舅,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少了点,明天继续
第34章 同伤不同命
“舅舅他们在说什么啊?”
阿福坐在一块儿平滑的石头上, 往院子里探头探脑。
她猜错了,来的贵客不止有皇帝,还有周皇后, 陪同前来的还有她爹靖安侯。陪着同来的三位少年,太子秦长泽, 二皇子秦长平,以及秦斐。
老一辈儿的五人都在院中围坐。
院中的石桌上, 皇家夫妻, 靖安侯夫妻, 冯昭围坐在一起, 桌上几盏清茶,一盘鲜果。
都与冯昭多年未见, 皇帝和周皇后显然很是激动,就连靖安侯,也显得比平常时候话多了些。
阿福在外边探头探脑的, 这几个人居然都没发现。
“表妹?”
头上一沉, 阿福小小地叫了一声, 抬头看了看, 太子秦长泽正朝着自己眨眼睛。
秦长泽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岁, 他容貌酷似年轻时候的皇帝, 斯文清秀,眉眼之间尽显温润。不过, 这一眨眼,西斜的日光之下,目光之中便多了一丝促狭。
太子抬起手,就要去揉阿福的头发。
这小表妹娇娇软软的,脾气儿又好, 见谁都是笑眯眯,比那个只会仗着太后一味嚣张的异母妹妹二公主可爱多了。
手探到了一半落空了,小表妹被人拉到了一边儿。
“这里有片叶子。”秦斐没事儿人似的,在阿福的头上扫了下。到底有没有叶子,秦长泽也没看清楚。
“呵。”二皇子在旁嗤笑。
阿福左看看太子,又看看秦斐,最后转过头去看二皇子。斑驳的树影间,少年们一白一黑一竹青,说不出的俊朗,说不出的风姿,一时间竟然也难分出到底谁更加出众些。
不过么……阿福心里头的秤,悄悄地往秦斐那边偏了偏。
尚未及冠,身形却已长成,颀长高挑。巴掌宽的墨色锦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肢,山间晚风拂起竹青色的衣摆,愈发显得背挺腰直,如松如竹。
“多谢表哥。”阿福扬起头,眉眼弯弯。
二皇子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表哥生病了吗?”阿福立刻担心地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生母是德妃,皇帝还未登基的时候,德妃便是皇子府内的侧妃了。论资历,连如贵妃都不如德妃。
只不过德妃既不像周皇后那般,既是先帝赐婚,又有与皇帝结发的情分,也不像如贵妃那般有霍太后做靠山。她身上圣宠不多,好在皇帝并非薄情之人,对德妃虽无宠爱,却也很是照顾。再加上德妃一直依附皇后,膝下又有二皇子,在宫中日子过得也很是不错。
要说德妃有什么堵心,八成就是自己的儿子了。二皇子既不像皇帝,也不像德妃,从小就比同龄人都生得高大,念书从来没念明白过,却极爱习武,从小就练出来一身的腱子肉,性情更是爽朗粗豪,直来直去。皇帝曾与德妃调侃,他们两个熟读诗书的,生出来一个憨憨的儿子。
二皇子外粗内细,方才就注意到了。堂弟的视线,从来就没离开过薛家表妹。
这不大正常嘛。
都是一块儿长大的,谁不知道谁呢?
从前秦斐住在宫里的时候,都是住在皇子所里,二皇子清清楚楚地记得,秦斐连一个宫人都不肯用,服侍的人只用内侍。
因为这,三皇子还曾经当面嘲笑过秦斐,被秦斐一拳头打掉了门牙来着。
听说这次回京,他的王府里愣是连个丫头都没有,内务府那边挑拣了送过去,都被他退了回去。偌大的郡王府里,除了总管,跟着他出门的长随,几个贴身的小厮外,都是些缺胳膊少腿的,连门房都不例外。
当着面不好意思问,但二皇子暗搓搓地猜测,秦斐要么是怕了女人,要么是憎恶女人吧?
方才,就方才,他大哥手都抬起来了,秦斐愣是把表妹直接拉开了,说什么表妹身上有树叶?
二皇子只觉得“呵”了一声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鄙夷——当他没看见么,表妹身上明明就很干净!
看看,看看,不过是咳嗽了几下,叫表妹关切地问了一句,堂弟看过来的眼神儿,都变了!
“二兄自幼强悍,怎么会生病?我看,可能天热,人也燥了些。可传太医,寻些清热败火的药。”秦斐淡淡地说道。视线与二皇子相接,噼里啪啦火光四溅。
阿福站在中间不明所以。
秦长泽温柔地笑了起来,朝着阿福招了招手。等阿福走到身边,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慢吞吞地打开,甜香就溢了出来。
阿福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欢呼一声,“玫瑰酥!”
玫瑰酥这点心寻常,可阿福吃过味道最好的,还是凤华宫小厨房里的。入口即碎,甜香不腻,昭华郡主若是不管,阿福自己能吃一盘子!
知道阿福喜欢,每次阿福进宫去,周皇后都会命人给她准备好。
可巧儿今日小厨房里烤了玫瑰酥,秦长泽心细,虽然出来的急,也没忘了让人给阿福包了一份。
阿福最是喜欢甜点,可惜昭华郡主总是管着,不肯叫她多吃。
她估摸着,这会儿昭华郡主正激动呢,八成没工夫顾及到她,眉开眼笑地去接玫瑰酥。
手到了一半,秦斐先一步把点心抢了过去。
秦长泽:“阿斐你……”
“表妹还小,不该多吃这种甜点。”秦斐面不改色,顿了一下,“姑母也不许她多吃的。”
秦长泽:“……”
他也没说什么啊,怎么还把昭华姑母给抬了出来呢?
看着粉色的,开着口儿笑的玫瑰酥,阿福都要哭了。她轻轻地扯了扯秦斐的袖子,小小声地央求,“娘说不许多吃,没说不能吃呀……表哥,表哥……”
为了口吃的,阿福声音都娇了起来。
二皇子身上抖了一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后宫里头那些年轻的小贵人们。娇憨明媚的小表妹,可不能变成那模样儿,赶紧伸手去抢秦斐手里的点心,“给她给她。”
“松手啊!”
二皇子自幼习武,比秦斐大了两岁,身手不让秦斐。出手之间,已经触及到了玫瑰酥。
秦斐哪里肯让他抢过去?就是给阿福吃,那也是他亲手交给她啊。
腰间一转,已经避开了二皇子的手。
两个皇族少年,你来我往,竟是为了抢一包点心,说出去,也是没谁会信了。
秦长泽笑眯眯地把阿福抱到石头上,自己坐在一旁,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
“这块给你,这块给我。”
阿福高兴了起来,接过点心,“谢谢太子哥哥!”
和秦长泽并排坐好,二人边啃着点心,边看二皇子和秦斐斗拳脚。
“二弟,揍他!”
“阿斐,你那手往哪儿掏呢?”
秦长泽完全没有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觉悟,半点太子的包袱都没有,看着热闹还要指点几声。
因年纪相仿的缘故,他们的拳脚功夫和兵法都是师从同一个太傅。不过现下看来,二弟和阿斐过招,那就不是同个套路。
二皇子心性开阔,光风霁月,一板一眼打得认认真真,不来虚的。
秦斐呢,约莫是战场数年的磨炼,只求取胜,勿论手段。虽招数点到为止,却也能够让人看出端倪。
一时兴致起来,二皇子大喊“痛快”,瞅了个空子,大吼一声,抓住了秦斐的肩膀便往后摔。
手触到秦斐的一瞬间,但觉手上似是抓在了棉花上,力道被秦斐轻轻巧巧地卸去。随即,视线倒转,二皇子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玫瑰酥,还安安稳稳地留在秦斐的手中。
“咦,几年没见,阿斐你如何这么厉害了?”腰间用力,二皇子一跃而起。英朗的脸上并没有输了的恼怒,眼睛中反倒是透出了些热切,“早知道,我那会儿应该磨着父皇母后,跟你一起去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