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倾心+番外(15)

“我知道自己成绩不好,在那个以成绩为准则的班上,我总感觉矮你们一大截,其实挺自卑的。可是那天,在体校里,我拿到反曲弓的那刻,感觉那弓就成了我的脊柱,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站起来了。”

像是战士拿到了刀。

像是大鱼回到了海。

“我也知道自己辜负了你的一番心血,只是射箭就是我的理想,我不能看着它破灭。”

屋里异常寂静,恍惚间,甚至能听见光影投射到墙上的声音。

等了很久,宁恒也始终没有说话。

万惜闭上眼,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睡意来得汹涌,她意识逐渐模糊。

而就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依稀听见有人说了句话。

声音是那么远,又那么近。

像是宁恒,又不像是他。

太疲倦了,万惜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句话是——“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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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惜以前在体校时很早便会起来锻炼,因此身体形成了生物钟,每天六点准时醒。

睁开眼,只见清明曦光从窗帘缝隙透入。窗外依稀有了鸟鸣声,小摊贩的叫卖声,汽车鸣笛声,烟火气渐浓。

睁眼半天,万惜才醒悟自己在宁恒家。

她起身看向地板上的宁恒。

宁恒仍旧沉睡着,那双稍显凛冽的眼紧闭,敛去了攻击性,整张脸显得柔和无害。近距离看去,他的骨相皮相极好,组合在一处,挑不出任何毛病。而且不会如原初乐那种过于精致完美的五官有产生腻味的危险,宁恒反而越看越有味道,似乎每一眼,都会有新的美感出现,就像是酒,越陈越醇。

万惜蹑手蹑脚走到宁恒脑袋旁,先是蹲下,抱住双|腿,盯住他。

蹲了半天,忽然察觉自己这姿势像是只看着地里萝卜的兔子。

想到宁恒醒时从不肯让她碰自己头发,万惜玩心大起,伸出手,开始揉|宁恒的脑袋。

可刚揉|了下,一只骨结干净的手忽然闪电般袭来,握住了她手腕。

万惜吓得屏住呼吸,与此同时,发现宁恒睁开了眼,那双眼里澄明透净,压根没有丝毫睡意。

看来是早醒了。

“听说学数学的,容易头秃,趁你头发还在,我先摸|摸。”万惜老实交代。

可老实人向来得不到好报。

宁恒直接掀起被单,将她蒙头盖住,用力隔着被单揉|她脑袋,进行报复。

万惜视野里又再次只剩下黑暗,而且隔着被单,脑袋还被摇得晕头转向,她忍不住叫起来,急切地想要钻出被子。可被单角却被宁恒用手压着,她跟无头苍蝇似地在里面乱窜,却找不到出路。

也不知疯闹了多久,万惜累得不行,干脆也不再挣扎,就这么盖着棉被坐着喘|息。

棉被里空气稀薄,就在她觉得胸闷气短之际,忽然感觉头顶被碰触了下。

很轻微,很短暂。

隔着那么厚的被单,万惜只觉出了触感,但那触感,总觉得非常陌生。

不像是手。

压住被单角的力消失,万惜反应很快,立即掀开了被子。

光线涌入视线,一时不适,她微眯了下眼,看向面前坐着的宁恒。

少年的眼,明明有勾|人的卧蚕,但那勾子却被冷淡慵懒给压制住,让人不敢生出妄|念。眼尾弧度微微上扬,很干净的一双眼,却并不平静,像是有什么在翻滚。

万惜看着宁恒,紧蹙眉头,问出了句话。

“你刚是不是用脚踹我了?”

不是手就肯定是脚,简直不是人!

眼里翻滚的情绪瞬间消失,宁恒觑她一眼,起身,迈着长腿步出房间门,去向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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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万臻的手经过治疗,没有大碍。

可万老太太却不肯原谅万惜,翻来覆去只一句话:“就是不能惯着她的性子,不能让她去体校。”

万惜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打了一个电话。

隔天,夏老太太坐着班车,从夏镇赶来。

这次,夏老太太没坐进万家客厅,而是端了把小凳子坐在了万家大门前。先抽了管旱烟,喝了口茶,清清嗓子,开始在万家门口叫骂起来。

老太太不在乎虚浮的脸面,怎么难听怎么骂。

中心思想就是指责万老太太重儿轻女,虐待孙女,心肠歹毒。

“惜妹儿我养到这么大,我是一个指头没舍得碰她。你是撒子东西?你好意思打?你是谅我拿不起扁担还是拿不起菜刀?万老太婆,给你说,你下次敢再动她一下,嘴巴给你撕烂!”

夏老太太声气足,骂累了便停下,慢悠悠抽几口旱烟,饮几口清茶,歇息好了,又再继续。

整条巷子里就回荡着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叫骂声。

万老太太向来是好面子的一个人,这番家丑被左邻右舍听见,顿时觉得自己如同受了万般酷|刑,胸闷气短,只一味吞着速效救心丸,差点没晕过去。

到最后,实在是被逼得没法,只能捶着胸口同意了。

不过万老太太将丑话说得震天响:“行,她要去就去,我再不拦着。

但以后年纪大了,没练出来,浑身伤病找不到工作,也别来找我,就是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管!”

夏老太太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临走前,就对万惜说了一句话:“妹儿,自己的命,自己挣。”

经过夏老太太的这一通叫骂,万惜得偿所愿,快速转了学。

作者有话要说:宁哥:棉被吻可还行?

第11章

二月份,过完了年,万惜便去了体校。

去南城体校那天,,万于义和夏青玉本来说是要叫车送她去。可那天下午,万臻贪吃雪糕,闹了肚子,在家里又哭叫起来。

一家子大人兵荒马乱,顿时也顾不上万惜了。

万惜让父母留下照顾万臻,自己拉着行李箱走出了万家。

天气晴好,日光落在砖墙上,映着狭长幽深的巷子,幻出粗粝的光影。

万惜记得自己八岁那年,跟着外婆离开清竹巷时,也是这样的天气。

她在离开前,特意朝着宁恒的窗户看了眼。

这些天,宁恒忙着参加奥数培训,时常不在家。

看着那紧闭的窗帘,万惜心头总有些惘然。

也懒得去细细分辨心头情绪,万惜拉着行李箱朝着巷子口走去,她心情不好,始终低垂着头,视线里只有深巷内裹着湿润气息的青石板路。

青石板路间隙里有些青苔,显出些许苍凉,她脚下刻意避开着。

直到,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运动鞋,万惜停下。

视线再往上,是少年修长匀称的腿,再再往上,便是宁恒那张清越惹眼的面庞。

“你怎么没去补习?”万惜诧异。

“有点不舒服,请了个假。”宁恒双手插入兜内,眉眼低垂,有种懒散的调子。

可万惜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有半分生病的迹象。

两人相对而立,金黄阳光落下,罩了他们满头满脸。

记忆忽然就泛滥,万惜记起不久前他们还在这为摸脑袋的事打过一架。

记忆呼啸着往前,就是八岁初见那年。

“宁恒,其实我八岁时就见过你,是我去夏镇那天,你刚好搬家,走进屋子,也就看了个后脑勺。我当时想,这小男孩的后脑勺可真好看。”

万惜想起自己还没跟宁恒说过这事,反正都要走了,干脆就一股脑说了出来。

冬日的暖阳,落在了宁恒清晰眉目上,化了凛冽,映出了柔和。

他提起了万惜的行李箱:“我送你去体校。”

万惜虽然很感激,但内心里还是觉得宁恒这孩子有点虚荣。

就夸他一句后脑勺漂亮,他就马上帮自己扛行李箱了。

他还好遇到的是自己,要是遇到其他坏女人,估计骨头都被吞光了。

宁恒拦了辆出租车,将行李箱给抬到后备箱里,全程没让万惜动手。

跟宁恒在一起时,万惜感觉自己有点往废物的方向发展。

宁恒和万惜都坐在车后排,大概有一个小时车程,中途,宁恒始终看向窗外。

他双|腿敞开,手放置于车窗上,懒散地撑着头,侧面轮廓清晰优越。内搭着件毛衣,不是高领,刚好露出了凸显的喉结,有种进攻性。

两人也没说话,只有清透的阳光从窗外落入,随着车的转向,一会抚在她身上,一会抚在宁恒身上,像是无声的安慰与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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