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辙双鲋(37)

“我江东楼一个孩子都没有,你倒是得的挺快,我这么真心待你,你对得起我吗?”

说完江东楼又揪着楚伋打了一顿,楚伋没了力气,伏在地上只剩喘气,他实在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对了,她到现在都还没说孩子的爹是谁,没准也不是你的,那种下贱的表字,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睡过,你也上她的当了!”

“你说谁?”楚伋怔住。

“还有谁?”江东楼反问,“能生孩子的还有谁,我还能指望你给我生吗?陈心藻我已经审了好几天了,只要她说出孩子是谁的我就饶了她,可她偏偏不肯说,你说她是不是男人太多,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楚伋这才明白,为什么心藻身子一直不舒服,为什么她总是说自己要死了。

楚伋在地上蹭掉眼泪,朝江东楼吼叫着:“是我,都是我的错!你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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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地府大概就是这样,阎王的酷吏拿着鞭子,不停地抽她,逼着她招供:肚子里的贱种到底是谁的。

拿鞭子的人是江尽忠,在江东楼面前,他绝不敢放水,鞭子如暴雨一样落在心藻身上,比小时候爹打得要疼得多。心藻被捆在厅堂的柱子上已经好几日了,她始终不肯说,到底是跟谁媾和怀的孩子。

看心藻被抽打似乎成了江东楼的消遣,有时他看江尽忠打累了自己也会过来打几鞭子,心藻闭上眼,拼命告诉自己,她是柱子,她是石头,她不是人,她不会痛。

江东楼不在的时候,江尽忠偷偷松了松捆缚心藻的绳子,小声告诉心藻,老爷早就知道孩子是谁的,她何苦这样守口如瓶,应该早点跟老爷坦白,求他饶命。

心藻只是摇头,她也知道江东楼肯定能猜到孩子是谁的,但她就是不想说,宁可用身体去挨着,身上的鞭打远不及小腹更痛,痛得像被钝刀来来回回地割。

一天夜里,心藻在柱子上歪着头陷入沉睡,她梦见自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被子里一直在蠕动,她觉得奇怪,掀开被子,长着江东楼的脸的怪物从被子里钻出来,心藻尖叫着想把他踹开,但那怪物像一条巨大的长毛肉虫总是缠着她,掰开她的腿硬要把自己的头塞进去,床边就是悬崖,心藻一狠心把江东楼怪物从悬崖上踹下去,怪物掉落的时候一口咬住心藻的身子,心藻发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布一样,被江东楼一下子撕扯开来,肚子豁出一个大口子……

心藻惊醒,她的小腹像是真的被撕裂一般,从□□涌出一大股鲜红的血来,染红了衣裤,血本来是热的,在夜里渐渐凉了,贴在身上很粘腻。

“姑娘!”趁夜晚没人时,小胜偷偷跑到捆着心藻的厅堂来,看见心藻身上的伤痕血迹吓得要死,手忙脚乱地急忙帮她擦净。

“小胜……你怎么来了?”心藻眼前十分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出小胜的身形。

小胜不断落着泪:“对不起对不起……”

“小胜,我想喝水……”心藻气若游丝地说。

小胜赶紧倒了水喂给心藻。

心藻嘴里满是鲜血,觉得喝下的水也是一股铁锈的味道。

小胜:“姑娘,珠燕姐都跟我说了,我不知道原来你……”

心藻接着她的话说:“原来我和别人偷情,孩子不是江东楼的。”

小胜:“姑娘,你就招了吧,告诉他们到底是谁,不要再这么硬撑着。”

心藻看小胜哭得伤心,她突然问:“流这么多血,孩子是不是没了?”

小胜哭着点头。

心藻看着小胜身后的月色发愣,反正都要死了,心藻想,她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楚伋,不知道江东楼会怎么对他。

“小胜,回去吧,别再来了。”心藻说,“让他们看见一定会罚你。”

“姑娘……”

“真的别来了,我不会有事的。”心藻说,她当然不会有事,死人会有什么事呢?

第二天江尽忠看到心藻流了这么多血,面色如同死人一般苍白,知道她是酷刑之下流了产,江尽忠不忍心看她就这样死去,再来的时候端了一碗苦药给她,让她喝下去,这让心藻也有了错觉,仿佛喝了这碗药就还能撑几日。

心藻知道江尽忠大概真是个好人,但他也仍然会听命于老爷,他是个好人,不代表他抽在她身上的鞭子就不疼。

断断续续的昏迷,偶尔清醒的时候听见江东楼在问江尽忠,她招了没有。

江尽忠摇头。

江东楼气到三尸神暴跳,一个小妾也敢公然反抗他,打了这么久居然什么都不肯说,楚伋那边听说陈心藻被罚也发了疯,要江东楼杀了自己放了她。

“这俩人什么时候感情这么深?算了,再罚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江东楼挥手让江尽忠把心藻解下来。

江尽忠正解着,江东楼继续说:“尽忠,我记得你以前是做屠户的,房里还有一把屠刀,正好,你把她的皮给我剥下来,我送给她的情郎,以解他相思之苦。”

江尽忠的手停下,回过头:“剥皮?”

江东楼笑笑:“怎么,你以前不就是干这个的,这么多年不杀猪,是不是手生了?”

江东楼背着手走到屋外,仰头看着夜空,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忍不住诗性大发:“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今天月色是真的不错,十分亮堂,你把她拖到院子里来剥仔细点,别把屋里弄上血迹污秽,之后不好收拾。”

江东楼转身看江尽忠没动:“怎么回事?连你也要违抗我?”

江尽忠垂下头,把心藻从厅堂里拖了出来。

☆、第 29 章

心藻一步也走不动,双腿就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站不起来,江尽忠把她拖到院中的积雪上,心藻身上的血迹将白雪染得斑斑点点,江尽忠怕她挣扎,把她双手捆在一起,其实这只是多余,心藻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江尽忠回房拿了自己经常擦拭的屠刀,在月下磨刀。

以前逢年过节的时候心藻见过杀猪宰羊,屠户总是先用刀割开脖子放血,等牲畜抽搐到只剩了□□才下手,剖开胸口,把刀插进皮与肉之间,一手捉刀一路划过,另一手扯着皮子刺破透明的筋膜剥下来,热气腾腾。

剥人皮总归是差不多的,看江尽忠此时严肃得可怕的神情,心藻有些同情他,江东楼这都给他派了什么苦差事,剥皮又臭又腥,还会沾一手血。

江尽忠磨好了刀,朝心藻走过来,江东楼坐在后面喝茶,等着看剥皮。

心藻此时意外很平静,鞭刑,扒皮,只是为了让她害怕、让她后悔罢了,可是他们做的太多,心藻从小就被要求不能做这不能做那,稍有逾矩就被棍棒相加,自己的血见到太多,已经麻木了,连恐惧之心都消磨殆尽。

她现在只可惜之前江尽忠喂她的药都浪费了,她还是要死。

江尽忠揪着心藻的衣领把她拎起来,一刀划开了她的衣服,染血的上衣落在地上,满布伤痕的胸口在月光雪地里白得亮眼。

江东楼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几乎要把扶手捏碎,这么多年的梦魇一直缠绕着他,看见女人身子他依然会觉得心悸,觉得一把刀已经凉飕飕地抵在他的肚子上。

江东楼腾地站起来:“尽忠,皮子剥好就送到卧房来,楚大公子正等着。”说完他就走了,剥人皮的场面,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也受不了。

脏活累活仍然是江尽忠的,难题也是他的,他攥着刀子的手已经出汗,刀尖在心藻身前颤抖,他仍是下不了这个手。

到底要如何,先放血还是要直接下刀,心藻闭上眼,等着屠刀落下。

刀尖冰凉地贴在心藻手腕上,江尽忠用力一划,捆着心藻的绳子断开,落在雪上,随后刀也掉在雪上。

心藻睁开眼,江尽忠像是被抽了魂,脸上满是泪水,像烧尽了的蜡烛,违背江东楼,竟然让他如此难受。

“你走吧,趁老爷还没发现。”江尽忠说。

心藻面无表情:“你要放我?”

江尽忠摇头:“我是要放过自己。”

他不再说什么,转身拖着失魂落魄的身子离开,消失在黑暗中。

心藻一个人躺在雪里,仰头看着月亮,对自己活下来这件事并无任何知觉。

楚伋……

心藻恢复了些力气,她慢慢从雪地里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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