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茜撑着伞,跟在她身边,见她心不在焉的,关心的问道:“小姐,堂少爷跟你说什么了?”
房卿九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她在考虑,要不要原谅容渊给她下药的事情?
于是她一路忧心忡忡的回了院子,刚走近,就听到屋里传来悠扬的琴声。
衫宝走过来:“阿九,容公子来了。”
房卿九推门进去,抬眼一看,就见容渊坐在琴架前。
他听到脚步声,扭过头。
她留意到,他的衣衫尾部还带着湿意,应当是来的路上沾染到了路边花草的水珠儿:“今日下雨,镜之不留在院子里,怎还有空闲到我这里来?”
容渊放在琴弦上的指腹按了按琴弦,拨弄出几个曲调:“若再不来,我担心阿九会弄个三妻四妾出来。”
房卿九:“……”
他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竟然连她对黄氏说的那些话一一禀报了。
所以容渊此来,是兴师问罪?
房卿九看了眼他身边蹲着桂圆,蹲下身,捞起桂圆。
她用戳了戳它圆滚滚的身子,不去看容渊的眼神,很聪明的避开话题:“镜之,你有没有觉得,桂圆长得很快,这才没多久,我看着又胖了一圈。”
动物都长得这么快吗?
人怎么长得这么慢,还要长个十几年才发育完全。
她准备抱着桂圆逃离现场,谁料刚走出两步,裙子就被人拉住。
房卿九无奈,只好抱着桂圆站住,顺着拉住她裙子的手看上去,对上容渊有些冰冷的眼神,无奈一笑:“我随口说说的,你别当真。”
他醋劲儿太大,先不说她没那份心思,就算她真的水性杨花,三心二意,按照容渊的脾气,肯定暗中把那些人给解决了。
她还是不要枉造杀孽了。
容渊知晓她的性子,猜到她也只是随口一说。
想想前世,她身居高位,明明可以左拥右抱,男宠成群,不也洁身自好的过了那么多年,最终孑然一身的死去吗?
他拉了拉房卿九的裙子,俊美的容颜因为稚气的动作带了几分可怜,声音也多了一丝挽留:“阿九,陪我坐坐吧。”
房卿九看了眼周围,直接撩开裙摆,抱着桂圆席地而坐,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儿:“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容渊嗯了一声:“我要离开苏州一段时日。”
房卿九有些讶异,所以他今日过来,是特地来辞行的?
第223章 公子,我们认识吗
容渊垂眸,他从广袖之中掏出一个雪青瓷瓶,见她正抱着桂圆,便将其放在琴架旁边的空处:“前两日白洌嵩来了,送了几颗药物给我,它能缓解你的睡眠状况。”
房卿九看了眼,她放下桂圆,把瓷瓶拿在手里把玩,倒出一颗放到鼻尖嗅了嗅。
她身上所中的药物乃是白洌嵩所研制,如今白洌嵩研制出来的药物,自然有用。
容渊说完,沉默少许,望了一眼门外:“白洌嵩喜欢到处漂泊,经常行踪不定,所以他手里的药物有限。不过你身边的衫宝很聪明,你可以把药物的配方交给她,我相信,以她的本事,能够研制出一模一样的。”
房卿九嗯了一声。
把药丸倒入瓷瓶后,放在一边。
她想了下,既然容渊要走了,总应该说点什么,只是她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说什么。
缘聚缘散,来来去去,都是每个人必须面临的状况。
而且她跟容渊之间的联系太深,就算这次分别一些时日,迟早会再见面。
因而,房卿九并未有何不舍。
她相信容渊也一样。
他来,应当就只是知会自己一声。
容渊看了眼桂圆,对它招了招手。
桂圆立刻跑过去,乖巧的蹲在他身侧,任由他摸着脑袋。
“桂圆的吃食,我已经在让疏风准备了,等会儿我一走,他就会把东西送来。”
房卿九哦了一声,他倒是安排的明白,知道她这里没有桂圆能够吃的东西,特地让疏风准备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完,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房卿九则开始神游。
他为什么要离开苏州?
最近除了许滇易的事情,盛京的动静一切如常,也没有出现大事。
不对,还是有一桩大事的。
而且还是出在镇国公府上,那就是——容渊的婚事。
她也不问事情的进展,反正容渊有本事解决,想到那些追杀容渊的人,房卿九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路上小心。”
仅仅这四个字,便让容渊勾唇笑开:“嗯。”
末了,在容渊起身要离开之时,她又带着玩笑的语气说了一句:“镜之,你要是哪一日被杀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还会再找个俊俏小郎君。”
容渊神色微动,随即失笑:“阿九在担心我?”
“……”
这么明显吗?
房卿九觉着,她的态度冷冷淡淡的,语气还带着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因素在其中,怎么听都是一副恨不得你快死,死完老娘好再找一个小郎君的意思。
没想到啊,她把语气和神态伪装的如此小心,还是被容渊给识破了。
对上容渊温柔热忱的眼神,房卿九不太自然的移开视线,轻声的咳嗽两声以作掩饰:“你误会了,我没这意思。”
容渊嘴角的弧度扩大,也不戳破她的口是心非:“离开苏州的时日,我会时刻惦记阿九的,也希望阿九能够有一时片刻记挂着我。”
“……”
房卿九翻了个白眼。
她才不会记挂他呢,她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每天无暇分身,更别说抽出时间来挂念他了。
待人走后,兰茜跟衫宝凑了进来,一脸好奇的望着房卿九。
房卿九没理会二人,拿过放在琴架边缘的瓷瓶,随手扔给衫宝。
衫宝反应极快的接住,揭开瓷瓶的盖子,放在鼻尖嗅了嗅,嗅到了一股清新甘甜的香味,也很快嗅出了几种药材:“阿九,容公子给你这个做什么?”
房卿九用手指了指头部,做出一个睡觉的姿势:“把这些药多做一些。”
她有预感,容渊此去,会耽搁好一段时间。
而瓷瓶里面的几颗药丸,根本不足以让她撑到他回来。
衫宝懂了,眼中绽放出兴奋的光芒,她最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了:“阿九放心,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找齐药材,把药丸研制出来。”
兰茜听的一脸懵逼,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只是在想,小姐是不是又打算让谁断子绝孙了?
容渊走后,房卿九的日子的确过得很没有空闲。
每天去孔文玄的院子里练练琴,再跟房如甯说会儿话。
到了晚间,她接到李嘉和的信鸽,得知他已经在外面等她前去,便换了身男装。
兰茜留在府内,衫宝则找了一身男装跟着。
两人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街道周围密密麻麻挂着一排排的大红灯笼,又或者是画风淡雅的菱形灯笼,两旁者卖着各种各样新奇的零嘴和小玩意儿。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出苏州夜间繁华如画的夜景,折射出点点波光。
衫宝对于新鲜的事物充满了好奇,灵活的小身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买了冰糖葫芦跟在房卿九身边,递过去一根:“阿九,你吃不吃?”
房卿九盯着浇着蜜糖的大颗大颗的冰糖葫芦,本打算不要。但忽然想起小时候房三思牵着她的手逛夜市,也是买了冰糖葫芦还有各种小零嘴的画面,忍不住伸手接过,放到唇边尝了一口。
还是那个味道。
可惜物是人非,当初的人都没了,吃着如同爵蜡。
房卿九走在拥挤的人群当中,感觉到一道人影正忽近忽远的跟着自己。
衫宝也发现了,她含着嘴里的冰糖葫芦,与房卿九对视一眼。
两人确定好后,往人流稀少的地方而去。
后面的人影紧跟不舍。
直到入了一条巷子,衫宝调转方向,跟房卿九分开走。
那人见到两人分开后,并未慌乱,他手里提着一个画着仕女图的精致灯笼,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在房卿九身后。
这时,房卿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她的眼神在灯光下晦暗不明,倒映出许思忡的长相。
他跟着她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