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看到胭脂米时,眼圈都红了。她还是小时候在江南时吃过这种米,这些年连看都没看到过。
晌午随便吃了一点,申时末,杨忠带着几个男孩子放了一长串爆竹,年夜饭正式开始。
厅屋里摆了一桌一几,主子在桌上吃,几个下人在几上吃。桌上还摆了一套空碗筷,是给许庆岩摆的。
如往年一样,秦氏先看着空碗筷说了几句缅怀丈夫的话,“岩哥,你在那边还好吗?别太惦记我们,孩子们都出息了,因儿挣了大钱,舟儿明年就要下场,亭儿身体好了,又聪明得紧。如今咱们家在省城有了房子、铺子,以后还会搬来这里住……”念叨完了,才对众人说道,“都吃吧。”
许兰舟自从决定要下场考武秀才开始,稳重多了。他畅谈了这一年的变化,端着酒盅感谢秦氏教导有方,感谢许兰因为家里做了大贡献,以及对两个弟弟的教导。还说,没有许兰因这个长姐,家里就不可能这么快在省城安家。做为家中长子,他实在有愧,云云……
许兰因嘴里谦虚着,心里也很有成就感。她自己都没想到,穿越过来一年多的时间,家里就实现了从乡村到县城,再从县城到省城的华丽大转变。
秦氏又道,“家里一切都好,只一样,因儿翻年就要满十七岁了……”
她没好再往下说。心里想着,若赵无那孩子真的回不来,就把风放出去,该给闺女说门好亲事了。省城离小枣村远,闺女之前的坏名声不会传过来。
她没明说,众人也知道她是想说许兰因找女婿的事。
许兰舟笑道,“我一定好好发奋,有了功名,家里改换了门庭,姐姐以后也好……嘿嘿……”
许兰因很忧伤,这个时代十七岁的姑娘没说亲,就属于剩女的范围了。她也很郁闷,穿越这么久,好像只有闽户和朱壮对她有意思。这两个男人一个有势一个有钱,可都不是她的菜。
吃饭过程中,许兰亭和赵星辰不时拉着杨忠跑去院子里放烟花爆竹。
年夜饭吃到戌时,吃完了饺子,年夜饭也结束了。
许兰舟和两个男下人去前院守岁,其他人睡觉。即使许兰因不想睡,家里也没人陪她玩。
许兰因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爆竹声,想着前世的爸爸妈妈,不知他们现在从失独的悲痛中走出来没有。还有赵无,他到底找到老妖没有,什么时候能回来。此时,她一点过年的喜悦都没有……
初一起床,主子奴才都穿上了新衣,许家二房长子许兰舟领着秦氏和许兰因、许兰亭给许庆岩和许家长辈的牌位磕头上香。
赵星辰也想跟着一起磕头,被掌棋拉住了,气得嘴翘得老高。
拜完祖宗,就开始拜年。晚辈拜了长辈得了红包,下人们又拜了主子得了红包,才开始吃早饭。早饭后,许兰舟代表许家去闽副使家、闽通判家、胡家、他的先生家、王进财家,及几个邻居家拜年。
王进财和伍掌柜的儿子及几个邻居的儿子来许家拜年。令人没想到的是,连闽通判的庶子闽二爷闽榕都来拜年了。
许兰因很诧异,闽通判的姿态怎么会摆得这样低?
大年初二,一家人清清静静过了一天。
大年初三,吃完早饭的许兰舟就去先生家上课了。
他刚走不久,丁固来报,闽家姐儿又来了,陪她来的居然是闽户。
闽户可是贵客,许兰因和秦氏、许兰亭、赵星辰都迎了出去。
闽户牵着闽嘉走在最前面,刘妈妈等人拿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看架式小姑娘又要在许家长住了。
闽户的精神状态尚可,虽然依旧那么瘦,也有黑眼圈,但并不算很明显,每天应该保证了两个时辰的睡眠。
闽嘉笑得一脸灿烂,甩开闽户的手向许兰因跑来,说着,“许姨,爹爹——忙,我又来这里——住,高兴吧?”
说话更顺溜了。
许兰亭和赵星辰笑着喊道,“高兴!”
许兰因搂着奔过来的闽嘉笑道,“嗯,高兴。”
闽嘉又道,“我爹爹——要在这里吃——晌饭。”
闽户脸色微红,抱拳给许兰因和秦氏躬了躬身,笑道,“感谢许姑娘,嘉儿的进益一日千里,若不是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
上房两个女人在住,不好把男客请进去,许兰因就把闽户请到了东厢厅屋。
秦氏陪闽户说了两句话,就让许兰因和几个孩子陪他说话,自己去厨房看看。
许兰因笑道,“晌午就弄羊肉火锅吧,过会子我去拌蘸酱。”
秦氏点点头,亲自带着杨婶子和闽府的一个婆子准备食材。
第二百三十二章 掌中宝
闽户跟许兰因说了几句这两天闽嘉表现得如何好,就对许兰亭笑道,“带着嘉嘉和小星星去院子里玩。”
许兰亭知道闽大哥要跟姐姐说悄悄话,便一手牵一个走了出去。
许兰因也看出闽户有话要说,她正好也有话要跟他说。就给掌棋使了个眼色,掌棋也退了出去,屋里只剩清风服侍。
闽户的脸色阴沉下来,低声说道,“我还要感谢许姑娘给我提了那个醒儿,桂斧那个竖子,真的是唐末山的人。我在胶东时他就跟着我,来了这里我还把他带上,居然背叛了我!”他又一次感到挫败。
许兰因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真的?我只是以防万一多了一句嘴,没想到他真的是间……奸细。”
她心里暗暗庆幸,桂斧是闽户的心腹,许多秘事他都有参与。书里闽户和秦澈死于非命,很可能就是桂斧告密,关键时候被人暗害了。
闽户点点头,说道,“许姑娘和赵无都是我的福将,因为你们,我破获了隆兴客栈的大案,这个案子又帮我找出了两个内贼,他们还关联着另一个更大的案子。”又道,“我明天要外出公干一段时间,又要麻烦许姑娘照顾嘉儿了。只有把她放在你跟前,我才放心……”
许兰因笑道,“闽大人客气了,嘉儿很乖,我们一家都非常喜欢她。”
看到盈盈浅笑的许兰因,闽户心里极是无奈和忧伤。
之前想着一过完年就跟她把心里的话挑明,她今年该满十七岁了,不要她先说了婆家,那件事就不好办了。可是,诗诗被陷害的事刚刚浮出水面,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他无论如何不能马上把心移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许兰因看出闽户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些许柔情和忧伤,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赶紧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想跟闽大人说,若是闽大人公事繁忙,这件事靠后再办也成。”
“何事?无妨,有些事我没时间办,会让别人帮你办。”闽户说道。他以为是许兰因的什么私事,他非常愿意她有事求自己。
这时,窗外适时地响起了赵星辰的大笑声。
许兰因说道,“是有关小星星身世的。我给他过催眠,又听了一些有关南阳长公主府的传闻……”
当闽户听完许兰因的话,眼睛都瞪圆了,惊道,“他的名字也叫柴子潇,跟南阳长公主淹死的重孙子同名同姓,而且,一个淹死,一个在荆昌府出现,时间相差不过数日……”他又仔细想了想,说道,“小星星跟柴俊还真有几分相像,我跟小星星接触那么多次,居然没有注意到。”他再一次感到挫败。
许兰因又说,“若是同一个人,我始终想不通,南阳长公主府怎么把河里的孩子当成了他家孩子?”
闽户说,南阳长公主只有一个重孙子,名叫柴子潇,五月的生辰,是长公主和老驸马的掌中宝,死的时候还不满三岁。
上年二月中,柴子潇同父亲柴俊去西山上香回家途中,他看到耍猴人在耍猴,吵闹着要下车看。
柴俊无法,只得带他下车。
柴俊正好遇到了几个熟人,就站去一旁跟人叙话,让下人陪着他看猴子。突然遭遇了惊马,现场一片惊乱,等到忙乱过后,柴子潇却失踪了。长公主府的下人,五城兵马司的人,京兆府衙役,还有御林军找了两天两夜都没找到。
第三天却在京郊白马河发现一具孩子尸首,尸首被水泡得又白又肿,脸和身上被咬得面目全非,衣裳也冲没了,但左手腕戴着一个赤金镯子,而这个镯子正是柴子潇一直戴着的。或许由于镯子比较小,没有被水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