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之名(52)

余槿也是笑个不停,不时被顾鸳逗的捶上一把,那双异域风情的眼睛里都是青春少女独有的鲜活气。

“我这个也没办法,高是高,就是怎么吃都胖不起来,太瘦了也不好看。”余槿有些苦恼。

“啧啧。”顾鸳摇头,“小槿,你知道你这句话,是会引起公愤的吗?”

“是事实,如果我是太胖减不下来,我也会烦恼的。”余槿挽着顾鸳的手,笑着说,“而且我的皮肤也比较黑,跟你站一起,就更黑了。”

“要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啊!”顾鸳哭笑不得,“我这是病态白,要不得的,而且我告诉你啊小槿,本姑娘的终极梦想就是,拥有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女王的气场妖精的心肠!”

路过一家放着《夏日倾情》的鞋店,顾鸳停了脚,这首黎先生的歌,她很喜欢。

鞋店里放着都是都是女式绣花鞋,顾鸳试着脚上那双卷边绣有不知名草木的藏青布鞋,落地镜里反射而出的脚踝瓷质骨节,系有一圈泛旧的红绳。

色比鲜明。

余槿要去的是另一家。

少数民族风情店铺里,余槿自试衣间走了出来,无袖圆领短襟,微微露出了肚脐,青蓝色同色系百褶短裙上腰间盘着一圈银铃。

走起路来十分的靓丽青春。

这是余槿早早看中,存了很久的钱想要买来收藏的,这次文化节她也只穿一次。

她不习惯网上购物。

顾鸳正赞叹着余槿的好眼光时,手机里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顾小姐,晚上有时间共饮吗?”

最后两个字是,君之。

顾鸳微微错愕,所以,现在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她号码了吗?

不过,意外的,他竟请她喝酒。

地点也是一家很温馨的小酒馆,就在二中艺术维度的商业街附近。

在校门口跟余槿告别后,她坐公交过去。

“我不喜欢喝酒。”

不是不会,而是不喜欢。

桌上,顾鸳微笑推开少年递来的酒杯。

“味道不好?”周佩淡淡笑着收了手,倒给自己,浅尝辄止。

“原因之一。”

“其他呢?”

顾鸳认真的看了看周佩,突然笑了起来,“嗯,因为呐,我不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万一我喝醉了,变得不是我了怎么办,哭都没地方哭去。而且一旦喝醉了,脑子不受控制,要是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来,唔,那就好玩了诶。”

顾鸳小小幅度的弯了一下眉眼,很是期待的样子。

她有太多隐秘不能言,那些记忆里绵密粘稠的黑暗,就好似浓雾层掩的深渊,那样森凉,把她紧紧纠结缠绕着,一寸一寸的压迫着,直至死期。

她知道自己的心性,既然挣脱不了,那么索性,连一个酒醉倾吐暴露的机会都不施舍给自己。

如此这般,干脆做个彻底,连一丝酒味都不愿沾染了。

当是习惯,当是戒。

顾鸳笑的自然淡然。

少年把玩着酒杯,再观察入微也看不出来眼前的少女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

她太平静了。

在哭,在笑,眼睛里都是拢着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一样,单只看她的表情,完全猜不出她真实的情绪来。

他已接连见过她几次,却依然探查不清楚她眼睛之后的东西。

这个貌似普通良善的少女,什么都是从容淡定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接受,又好像什么都无法接近她。

少年毫不怀疑的相信,就算此刻是变态杀人分尸案的现场,她也只会是置身事外看戏的那一个,而且一定面带笑容,从容不迫。

她不是个弱者,也很难被征服。

就连这张冷白的像月光一样的皮囊也看不出一丁点的弱态。

呵。

多有趣,与他一般的人。

顾鸳任他打量,自笑如故,波澜不惊。她问,“那你呢?你喜欢饮酒?”

与少年相处,下意识的,不仅姿态,她连说话风格都跟着转换了。

“我的词汇里没有‘喜欢与否’这个词,饮酒交谈,是我的课业之一。”

“如何算是醉,几分醉,装醉,不醉,适可而止的醉,都有讲究。”

少年起了几分浅谈的兴致,端起碗饮酒的姿态都美好的如同古老贵族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矜贵至极。

顾鸳眨巴着眼睛望着,眼前的少年能把几块子钱的低度数劣酒都喝出这种绝世佳酿的感觉,让她有些发傻的晕乎,没喝酒也醉了。

他不断续杯,一口一口轻饮烈酒,言语淡定无波,好似入肚的尽是白水,期间还能逻辑清晰的与她聊天。

顾鸳敛眸。

她有些不能想象,眼前身长玉立的少年,此前都经历过些什么才能有这般的闲定样子,但她知道,那必定是硝烟弥漫,腥风血雨,孤身对抗的艰难。

同是天涯沦落人。

便是在此刻,她才算是放下了于外的那一份心防,不再去猜想笼罩于少年身上的谜团,而是尽量的坦诚相待。

“那你饮酒,我陪就好。”

顾鸳轻轻笑着,左手手肘抵在了桌沿,撑头看着少年。

手腕处棉绸兰带飘拂,姿态无比的放松随意。

他淡淡望她一眼,视线轻扫过那系着绸带的莹洁手腕,“你只说你自己,就不怕我醉了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来?”

顾鸳静默良久,终是温软一笑,声音轻如青江畔丛丛芦苇飘荡而起的风。

“你醉过吗?”

他一怔,兀地大笑起来,形容剧烈,“哈哈哈……难得碰到你这么知情识性的人!说起来我还真醉过,不过那是很久之前了,至于现在,不会。”

顾鸳腾出右手来,摆弄着桌子上的空碗,满脸无所谓,“那不就行了,你会是君子,而不是疯子。”

“很有见识。”

他肯定一笑。

顾鸳微扬下巴,“自然。”

这一场酒宴进行到了十点多,主客尽欢。

最后,也是这涵养万分的少年叫了一辆黄包车,礼貌周全的送她坐上去,致别。

顾鸳笑着挥手,戴上了耳机,少年干净却极具爆发力的声线入耳,魔性的嘶吼着,单曲循环。

“看世界太平庸我宅到没朋友,直来直去不造作深藏一生追求,原谅我重要时候短路爱出糗,只怪疯狂不需要理由……”

她的心情很好。

不远处,是一群才聚餐完从餐馆出来的少年。其中一个长相十分奶气的少年不断的回头来。

他剪了个丑萌到哭的蘑菇头。

“小君子你看什么呢?”

肩膀被拍了一下,霍湘君摇头,声音是变声期的嘶哑,却很淡定的思索着,“我应该看见那个姐姐了。”

“谁?哪个姐姐?”赵承颜搂着霍湘君肩膀啧啧感叹,“你不厚道啊小君子,你都有夭夭了居然还认识什么姐姐?!”

“不懂就不要说话,会暴露你的智商。”霍湘君撇来一眼,“青中艺术节我们二中的高中部是放两天假对吧?”

“怎么,你要去?我们又不是高中部的,而且那两天又是大考了吧,你要是缺席,老班得磨叽死你。”

“知道。”奶气少年没再说话,只是他的眼神却无比的坚定。

不远了,已经不远了。

她的绣花鞋

文化节。

校内校外的到处都是人,小吃摊和小地域的才艺展览,穿着不同民族不同时代的服饰的少男少女穿梭于道路上,笑闹一团,养眼又惹眼。

如果是寻常日子这么穿肯定得被各种视线环绕打量,但在今天的日子,不这么穿的才是奇葩。

“兄台早好!”

“兄台客气了。”

“侬好哩!”

“诶,阁下等等,你我这衣衫竟是同款,不如同路走吧!”

“姑娘,你这样子不似吾国,倒似高丽友人了,可是远渡重洋来习我汉家文化的?”

南腔北调,入俗扮古,十分的新奇有趣。

宁卿一早走了,去主持她和周尧的古诗社,宁染则是去找了卓尔几个一起,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鸳从宁宅出来,熙攘中,被纷乱的人流晃得眼晕。好似一刹梦回万古,身处期间,总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她剪了齐下巴的短发,穿上了民国学生装,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坐等在了校门口一卖诗集杂乱摊子边的花坛边沿上。

脚上那双卷边绣花鞋一下一下的晃荡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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