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首,“我也听过许多传闻。”
她仰着头看他,“传闻说什么?”
“说——殿下与驸马鹣鲽情深,死生不悔——”
“还说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
她对他笑:“没说我和他曾为了一个小倌儿大打出手,差点掀了京城的天吗?”
他被她逗笑:“听过,殿下那时候威风的很。”
“什么威风?落败的威风吗?”她握着他从后面环抱住她的手,“这条倒是真的,但也没有那么传奇……不过是我行酒令输给了他,按照赌约挽风酿的那瓶梨花酿便要归他所有……”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回忆里的温柔低沉,“那时候,我需要一个不参与朝政的驸马,他需要给他爹一个不参与朝政的理由,我们一拍即合,便谈定了婚事。”
“不过,”她对他笑了笑,“我们约定,成亲后互不干涉,若日后任何一方觅得良人,另一方都要无条件支持。”
“那他一定是一个很值得信赖的人。”
明玉唇角的弧度加深,“我儿时在国子监念书,与当时世家年纪相仿的小孩儿,算是一起长大的。只不过……”她突然垂下眼睫,“这么些年,死的死,走的走,即便还在京城的,也早已因为各种原因疏远,终究……我谁也留不住……”
大概,也包括你……
他的心蓦地一痛,她突然转过身来看向他,眼里满是闪烁的光,“你不知道,何应臻也教过我,我们趁他打瞌睡的时候给他的胡子打了个结……”
他看着她眼里的光忽又渐渐暗下去,“可是他明天就要死了……”
是被我逼死的……
蓦地,眼前一暗,他突然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她本能揪住他的衣襟:“……怀瑾?”
他将她的手举起,替代他盖在她眼上的手,声音很轻:“等我一下。”
明玉坐在蒲团上,下意识追着他脚步声的方向抬头,开门的声音瞬间将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带进来,然而很快,他又关上了门。
她蹙了蹙眉,却没再叫他。
黑暗中的时间仿佛突然被拉长,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在耳边,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心底却有种奇怪的情绪在一点一点放大。
她听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混杂着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心底的犹豫不禁越放越大,他突然又握住了她盖在眼睛上的手。
他的指尖透着几分凉风的气息,她由他放下她的手,在一阵微弱的光线后,缓缓睁开眼睛。
一片暗沉的红色。
她眨了眨眼,看清是一张红纸,上面墨迹清隽,骨骼匀称,一笔一划,写着面前人的生辰八字。
她一愣,在红纸的最下面,写着九个小字——
“愿琴瑟合守,余岁永安。”
她眨了眨眼睛,喉咙间,突然便说不出话来……
合婚庚帖,他在给她写合婚庚帖……
她垂着眼睛,一言不发,薛行简被她吓了一跳:“……你,对不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心,我……”
灯花爆了一声,她突然抱住他。
“谏议,”她扁了扁嘴,“你这是空手套白狼……”
他在她耳畔突然松了一口气,“我怕太唐突……你会不喜欢,就当……是我签给你的卖身契,嗯?”
她失笑:“谏议。”
“嗯?”
她拾起一边的羊毫,挨着他的名字写下“萧明玉”三个字,“我也是第一次写合婚庚帖,没有什么经验……”
最后一笔写完,她对他微微一笑。
长夜漫漫,雨声渐渐远去。
夜深人静,他抱着她穿过回廊,回到卧房。
室内一片漆黑,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俯身拉过被子替她盖好。
夜雨已停,月光透过云层照进窗里,她的脸在月色中微微发光,他唇角的弧度情不自禁的一软。
玉钩放下,软帐垂落,他起身准备离去。
蓦地,手腕忽然被抓住。
她的声音在帐中响起:“洞房花烛夜,你要留我一个人吗?”
她只是腿软
帘帐一动,他猛地反身吻住她。
她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唇齿交缠,眼睫微颤。
他的手带着些微凉意流连在她腰间,唇舌柔软,一路向下,他轻轻的吻她的锁骨,
她睁开眼,头顶莲花绣纹的帐子,在微明的月色里微微发亮,她手指一勾,已经先脱下了他的外袍。
她的手抚上他的背,指尖柔腻。他呼吸一乱,她趁他抬头时猛地将他推起,侧头吻住他,将他最里面的衣服扯了下来。
他的手一颤,直接从她的衣襟滑入抚上她的胸/口。
明玉笑了笑,轻轻放开他。她在他炽热的视线里微微后退,缓缓抬手,慢条斯理的解给自己的衣带。
每一个动作几乎都在挑战他的忍耐。
薛行简眼睛一眯,下面涨得发疼,面上却好整以暇的笑了笑。
就好像是一场战争,最好的猎手一定会等到最后一刻再一口将猎物吞下。
她缓缓褪下外裳,勾起中衣的系带,狭小的帐内,彼此的呼吸声都格外清晰。
她掀开中衣的衣襟,杭绸的衣料顺着肩头无声滑落,里面只剩下一件红色的肚/兜。
昏暗的夜色里,她似乎对他笑了笑。
他心神一晃,下一刻,身上一重,他闷哼一声。
春风/吹入/玉/门关。
夜色尚深,鸡鸣未响,大地还陷在黑暗的底色里。
玉钩轻动,纱帐被勾起一角,薛行简缓缓起身。
“那么早吗?”
她的声音微哑,他笑着回头。
与平时的温和自持不同,她揉着眼睛的样子是少见的娇憨,他不禁吻了吻她额头,“吵着你了?我回去了,朝会见。”
“嗯……”她随口回应,爬起来半闭着眼睛替他系衣带。
他低头看着着她摆弄,唇角的弧度却越抿越大,半晌后突然开口:“你——没给别人系过衣带吧。”
葱白的手指一顿,她猛地抬头,狠狠瞪他一眼。
他立刻失笑,好心情道:“我也没给别人系过衣带。”
明玉明显不买他账,他笑着蹭了蹭她的脸,替她将头发顺到耳后,声音微低:“殿下英明神武,就原谅臣下吧。”
仿佛有温柔的色彩在黑暗里蔓延,明玉噗嗤一笑。
他们相视一笑。
薛行简起身三两下将衣带系好,明玉伸脚去够地上的鞋子。
他穿上外袍,抬手将头发束起:“后天周易成亲,阿碌也会来,你——”
“噗通——”
她腿一软,直接跌在地上。
薛行简面色一变,连忙奔到她面前。她脸上还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薛行简一把把她从地上抱起,放到床上。
他眉头紧皱:“怎么了?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见她不说话他心里更急,探手便去解她衣带,“让我看看——”
明玉猛地回神,连忙一把按住他的手,面色倏地红了。
“你不要上朝了?”
“我可以告病。”
说着抬手便去扯她裤子,明玉一急,猛地用力捶了他一下。
他一愣,“我……”
她愤愤的看着他,他在她的目光下一僵,接着,面色蹭地一红,脸上的温度似烧开的沸水一般。
他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那个……我,是我不对……我、我不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也越来越红。
她歪头看着他局促的模样,心情却突然好起来,都说乐极生悲,她噗嗤一笑:“不怪你,是我太久没……”
她猛地截住话头,他却已经回过头来,双眼微眯,眼底闪着危险。
那眼神仿佛在说,说下去,太久没什么?
明玉挂起招牌微笑,面不改色道:“天快亮了,你……快走吧,我再躺一会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摸过被子,开始战略性后退。
他高深莫测的看着她,她捏着被子对他回以微笑。
忽地,他突然俯身逼近她。
她心里一咯噔,被他压在床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缓缓低头,直到抵上她的额头,眼底却骤然裂开细碎的笑意,她的心一跳,他贴着她耳边轻轻开口:
“那看来,我还不赖。”
泗水河畔车水马龙,日光明媚。
观槿楼门庭若市,对面的春日楼也同样人声鼎沸,毫不逊色。
不禁大堂内食客满满,二楼的包间也不逞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