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链恢复成武器的模样,会发出破空声,而在这破空声出现之后,四面八方突然跳出少说一百来人,各个是高手,各个都听从于江四。
他们对着江四刷拉拉跪了一片,而江四也收起了柔弱的表情,她把银剑拿起,轻轻抚了一下剑身,她笑的杀气四溢,浑身上下都涌动着嗜血的情绪。
她轻启薄唇,传下命令:“走,去宰了他们。”
说完,她运起轻功,一眨眼人就没影了,底下那帮人也是,各自拿起武器,很快就追了上去。司长和其他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然后互相看了两眼。
还等什么?!
赶紧走啊,不然功劳都被抢了!
……
四个位置,四个方向,江遂在哪都还不清楚,外面怎么闹,卫峋都不关心,他仍然看着地图,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终于锁定在一个位置上。
而江遂,就在距离这个位置几百步的地方。
天黑了,承影威胁完他没多久就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杀人了。
江遂坐在床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救更多的人都是奢望,他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人,但愿有人可以发现这里的异样,然后,赶在那群人动手之前,把百姓们救下来。
他的手已经彻底没知觉了,他现在只能靠着移动胳膊,来转动手腕,一边转,他还一边想。
承影说他是剑。
他好像很在意自己对卫谦的作用。
说来,承影这个名字,便是著名的孔周三剑之一。
夜深了,江遂睡不着,便闭着眼假寐,在这种情况下,猪都不可能放松下来,江遂自然更是时时刻刻都警醒着。
刚有人走进来,他就睁开了眼。
屋中点着烛火,只是这亮光太凄凉了,只能照亮方寸之间的地方,江遂盯着那个看不清的人影好久,直到他离自己很近了,他才辨认出了来人。
然后,他便缩紧了瞳孔。
来人身高八尺,一半的脸俊美无比,另一半却坑坑洼洼、满是烧伤后的疤痕,可怖的很。
江遂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卫谦在这样的情景下相见。
更没想到,他当年放的那把火,不仅没把卫谦烧死,反而还把他烧成了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卫谦的脸毁了,声音也难听的要命,应该是当年吸入了太多的浓烟所致,他一开口,江遂就听得浑身难受。
“别来无恙啊,江大人。”
当上摄政王以后,就没人再管江遂叫江大人了,就算提起这三个字,也都是用来代指他爹。
江遂现在无比后悔,当年他不该顾忌名声、图省事,他就该在卫谦被软禁的时候,直接闯进去,亲手一刀结果了他。
江遂抿着唇,一言不发,卫谦粗哑的笑了一声,“看来,江大人也非圣人,也是会害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江遂:是啊,你丑到我了
*
下章应该就相见了
第62章 造孽
听到卫谦的奚落, 江遂慢慢垂下眼睛。
他平淡的说道:“这些年,你似乎过得不太好。”
卫谦古怪的笑了一声,分明是仇人相见, 然而烛火摇曳之下,竟然生出了几分诡异的温情。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卫谦坐了下来, 而且顺着江遂的话说了下去, “落水狗的下场,自然是好不起来。也是我轻敌,本以为你只是个文弱书生, 却忘了书生狠起来,旁人也无法匹敌。”
江遂的语调没什么起伏, “我是不得已。”
如果不是卫谦对他们展现出敌意, 如果不是卫谦不给人活路, 他也不会将自己卷进夺嫡的漩涡中, 更不会即使赢了, 也要将敌人赶尽杀绝。
说到底,都是为了活下去。
卫谦也知道这个道理, 所以,他其实不怎么恨江遂, 他甚至有些后悔, 后悔当初没有看到江遂的能力, 而是任由他沉寂在后宫中, 最后和卫峋绑在了一起。
比起凭着本事把他逼到如今地步的江遂, 卫谦更恨卫峋。
一个下贱女人生的孩子,一个靠跟太监抢食长大的野种,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小孩, 竟然阴差阳错,夺走了他的东西,将原本属于他的未来据为己有,而且活的光鲜又明亮。
哪怕卫谦当上了皇帝,恐怕都不会有卫峋现在做的那么好。
如果他是真的有本事,那便罢了,输赢而已。可卫峋是走了狗屎运,结识了江遂,千百年恐怕才会出江遂这样一个可以治国又不醉心权力的帮手,得江遂者得天下,在卫谦看来,卫峋如今的成就,全部都来源于江遂。
这让他怎么能不恨,他穷尽一生想要努力得到的东西,卫峋连想都没想过,就有人替他争取到了,然后送到了他眼前。
“若真是不得已,当初为何不投诚于我,想活下去的办法有很多,江大人当时处境艰难,找靠山是最便捷的方式,可江大人偏偏选了最麻烦的方法。”
理由有很多,比如卫谦太暴虐,卫谦喜怒无常,以及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等等,然而这些,都是不重要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
回忆起自己当时的心境,江遂淡淡的回答:“可是,我不止想让我自己一个人活下去。”
他还想让卫峋活下去。
太子在,卫峋这个眼中钉就必然会有被铲除的那一天,他不想让这一幕发生,于是,他先下手为强,铲除了太子。
对这个充满了未尽之语的答案,卫谦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凉凉的笑了一声,“所以江大人污蔑我谋害父皇,所以江大人处死了我的一众下属,所以江大人在父皇驾崩当日,一把火烧尽东宫,丝毫不管其他人的死活。江遂,你说我十恶不赦,可你跟我,又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最后那把火,隔了几天之后,被江遂安到了卫谦头上,说他是得知先帝驾崩、理智尽失,想要借乱逃跑,才放了火,结果把自己烧死了。群臣是什么想法,江遂不清楚,那时候他刚当上摄政王,小皇帝对他言听计从、依赖无比,就算江遂说月亮是方的,那群臣也会一脸认同的点头,表示自古以来,月亮一直都是方的。
江遂抬起眼,“我和你的区别只在于,我不杀无辜的人,你的宫人和你一丘之貉,你的下属和你一样恶贯满盈,哪怕他们没有沾染过人命,他们也是无动于衷的旁观者,处死他们,我不认为是错。”
“至于污蔑你,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年的叶贵妃一家?”
叶贵妃,这可真是个老熟人了。
叶家当年在卫朝风头无两,先出了一个丞相,后来又出了一位宠冠后宫的贵妃,进宫没两年,贵妃就怀孕了,先皇高兴的不得了,还没显怀,便非常重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可他高兴了没几天,就出了一件大事,马上就要出宫建府的二皇子死了,还是死在御花园里,老皇帝总共就三个儿子,第三个还不闻不问,他震怒无比,下令彻查,结果查来查去,查到了叶贵妃头上,原来,叶贵妃和二皇子有染,她腹中的孩子是二皇子的,二皇子知道以后,和她大吵一架,她怕二皇子把事情说出去,于是失手杀了二皇子。
事情刚调查到这,收到消息的叶贵妃立刻自裁,老皇帝更加愤怒,然而人死了,这么大的丑闻,他也不能广而告之,于是,他揪了一个错处,把叶丞相就地处死,其他人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叶家就这么倒了。
叶家倒台,朝臣势力重新洗牌,大家觉得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是如今的左相,因为叶丞相死了以后,左相之位就空出来了,可实际上,最大的受益人是太子。
死了一个成年皇子,又死了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威胁,连和他不对付的叶丞相也死了,一石三鸟,多划算的买卖。
至于凭空被泼上污水的叶贵妃和叶家,卫谦自然是不会在乎他们的。
叶贵妃死后,老皇帝对贵妃这个称呼有阴影,一直没再立新的,直到四年以后,江迢进宫,宫里才又多了一位江贵妃。
而江贵妃的弟弟,也跟着一起进宫,就住在皇子住的地方,他从不乱跑,也不爱说话,只是偶尔听一听太监们的聊天,由此,他知道了叶贵妃的故事,也知道了,卫谦这人有多狠毒。
卫峋小的时候,他不在乎这个没有感情的弟弟,可卫峋要是长大了,他就再也容不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