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城渊自是赞同,上元节灯会照常举行,更要邀请外国使臣,节度使前来参加。
忙完了这些又批完各地奏折已是深夜,他本想去看看毅王也没时间,便去了立政殿,皇后自从病重就搬到太极宫中将养。
立政殿周围由左千牛卫将军亲自护卫,殿内又有羽林卫守护,士兵目不斜视,刚硬坚毅,把整个殿守得跟个铁桶般牢固,原在皇后身边侍候的宫人早已全部换成李城渊的心腹。
他走进殿内,几位宫人躬身行礼,进到屋内,宫人自然将门关好,守在门口。里面药香味愈浓,重重轻薄帐幔下,一人披衣坐于床榻,手中拿着卷轴正专心细看,轻咳几下,李城渊掀开帐幕,“身体才恢复,就该多休息些时日。”语气蕴含一丝丝嗔怪。
女子抬头,虽面有倦色,仍难掩清雅风韵,正是对外称病重的皇后。
皇后宋心慈放下卷轴弯眉轻笑,这个人过了多少年依然手腕通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真令人惊艳,“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李城渊稳稳坐于榻边,沉声道:“这人隐藏之深,布局多年,总要想方设法将其连根拔除,不留后患。”
“只是你,体内毒素已清,只能在这殿内多呆些时日。”
皇后垂眸,心中叹息,不知这次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权势真是把双刃剑,能给予你无上荣光,也能将你托入致命深渊。
心宽天地宽心安处处安可不是人人都能修得,就连她自己也有许多放不下,三郎啊!你的后人我当如何?
宋心慈轻呼口气,不吐不快道:“你为何要救我?只要我死了,真相彻底被掩盖,再无人说你这皇位来路不正。你想让谁生谁死皆可。”
“可无论你生或死,流言都止不住,十多年的兢兢业业可不会被人朝暮念之,就像墙壁出现了一个洞,被有心人想方设法弄得千疮百孔,一冲就垮,唯有誓死捍卫,方得安稳。”
李城渊冷清又无奈的说着,“到是你阿慈,我从来都不想置你于死地,你死了不会有人再记得我是谁,你死了我就真成为孤家寡人。”
宋心慈听了一阵沉默,当初天下大乱,她的三郎鲜衣怒马征战四方,她一直负责后方稳定民心,几年后天下大定,三郎再回来时,已不是三郎而是他的胞弟,两人长得极为相似,可气质微有不同。
关于这人从未听三郎提起过,从生就一直隐于暗处,而她心心念念的三郎,如骄阳般美好的人终如深入大地星辰,了无音讯。
局势已稳,百废待兴,宋心慈隐忍一切,和这人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到练成了相敬如宾恭顺克制。
“那这次下毒的人,你要如何处置。”
“这人元日身受重伤,被阿赭带回府中静养,她毕竟是你养在身边十多年的人,如何处置由你决定。”
“阿赭,他一直悠闲自得,任意而为,既无夺天下之志,也无守天下之心,他不会拦在你前方,你能答应我不能伤他,他毕竟是你唯一的……”宋心慈有些急切的说着。
“你不要再伤神了还是早些休息吧!”话毕李城渊轻叹口气留下句,“玉不琢不成器,吃点苦头才好让他明白身为皇子肩上该有的担子。”
孤灯流光下,宋心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口中喃喃道:“残红了恩义……”
夜深人静,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毅王李骞,白日里打发了来看病的医官,此时屋内静悄悄的,未掌灯漆黑一片。
李骞于窗边吹着凉风,手中握着匕首,幽光森冷,事情进展得顺利,添加了些柴火,又有风助,火势愈旺,乱局突变,他更好行事,眼见多年的隐忍蛰伏,夙愿就要达成,他反到没那么兴奋了,匕首寒光下映照着他那暗淡残忍的笑容。
时隔多年对于他父王的印象已是很模糊,只记得在一小院落,他娘亲照顾着他患病的父王。
关于娘亲的音容笑貌他一直记忆深刻,娘亲是位柔顺乖巧的人,甚得父王喜爱。
在一方小天地,他们一家到自得其乐,后来死的死伤的伤,她娘亲至死都不知道父王的身份,独留下他这因惊吓过度而变成“呆傻怯懦”的小儿。
权势泯灭了人心,让他家破人亡,十几年惶惶度日,步步险机,那他就送这天下一个乱局,祭奠亡者。
芳心遇故旧
南山翠微宫深处,封闭的石室屋内,泛着五彩的光芒闪耀流连,万千光点细碎的缠绕在浅玥周身,她双目紧闭,脸色微有些红润,一股股银色的光芒缓缓注入到她额间。
浅玥即使昏迷中,也感觉身体骨骼疼得似要炸裂般,咯咯的响。
神识似飘荡在一团迷雾之中,好像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模糊间看到一位雪衣女子手持重剑,在风中狂舞,锐气豪迈,大有舍我其谁的霸气。
剑过处风沙乱,山河颤,暗云压顶。
一阵风过,卷起万千枯叶,她停了动作,把重剑直插地面,这剑长过她身子,刚刚她只用单手就能握稳,看得人阵阵心惊。
这人面目模糊,浅玥想看清些欲走近些,却靠近不得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更惹好奇。
风悠悠而过,像一双温柔细腻的双手,轻抚过娇嫩脸面,女子把长发一甩,发丝飞扬有些不高兴的说:“风,你打扰到我了。”
语毕身形已动极速冲上天阙,翱翔于天地间,好似追逐着无形之风而跃进飞腾。
一阵眼花缭乱,脑中声音响起,“看够了!”
浅玥惊道:“你是谁?为何总出现在我的神识中!”
“选中你的人,带你走向巅峰的人。”
巅峰有什么好的,孤零零的一个人,我只想轻松惬意的活着,和我喜欢的人遨游世间。
可你无法退避,不蹬云梯步入巅峰就跌下深渊。
浅玥没有搭理那个声音,喃喃自语:“喜欢的人,羽铮,羽铮,他还在等我!”
猛摇头一通挣扎,光芒凝聚又骤然散去,她用力睁开了眼。
广场上龙骨碧波涛涛,光芒炽烈,涌动的碧色一瞬间收敛了些,由碧色转变成银色又变得愈加透亮,龙骨向上浮于翠微宫之上,似是收集南山之灵气。
城门前官道上,一士兵策马飞速涌入城门,马不停蹄向皇城冲去,刚到了皇城门前,人就从马上翻身摔倒地上,禁军守卫忙围了过来,士兵指着马上包袱中的羽书,声音沙哑道:“边关告急!”
岱王府内,屋檐上覆盖着厚重的积雪,万木萧索,更显得庭院空阔开旷,清雅寂静。过了门廊房门敞开,一眼就能看出布局。
自元日宴后,李昀面带忧色的回来,便一直闭门谢客,甚少出门,周围仆从也见怪不怪,岱王向来守礼低调谦逊,在京中不爱结交权贵,不好饮宴,偶尔还去山上幽居数日,到真算得上清心寡欲了。
李昀也同圣人般遵从节俭之风,所在的院落平日只有侍候在身边老仆去打扫清理,不用其他多的人侍候,也不喜人打搅。
屋内摆设也尽显简洁,架子上书本种类繁多,叠加堆放,到有些凌乱,这时旁边坐着一人正拿着卷轴细细端详。
一声轻微的声音,书架旁地毯慢慢掀开,李昀从地下很慢的走了出来,在书架旁坐着的人起身退至屋角窗边,转瞬就从屋内消失。
李昀一瘸一拐步入到门前抱手而立,沉思不语,刚已收到消息,突厥大军已连续攻克多个州郡所向披靡,一路劫掠,剑指京师。
父王收到这个消息定会震怒,到时定会让来京的各节度使立马回去,坚壁四野固守城池,让突厥人无计可施。
可能还会派出一支骑兵千里奔袭直捣突厥后方,还有就是御驾亲征,无论那种对他都是极有利的,而京中自有人散布谣言,内外交困,一团乱麻,正是扭转乾坤的时机。
经过多年的经营,他手中已拥有一股隐形的势力 ,暗中部署着一切。
这最后一步落子无悔,非生即死。
李昀轻呼口气回身坐于桌前,以手轻敲桌面,陷入沉思,默念着每一步计划,务必要毫无遗漏。
浅玥从沉睡中醒来,缓缓坐起揉着额头,皱眉打量了下四周,所处在一间石室,前方桌案上放了盆幽兰,寂静绽放,怪不得她昏睡时,总闻到股清幽香气,让身心舒泰灵台清明。
她想要下地去看看那盆兰花,乌发垂落,松松蓬蓬的遮了半边脸,一看竟然垂到了腰部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