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吗?”杨佑摸着红痕问道。
“忍着呗。”敖宸道,“我总觉得你这次出去有点玄乎,要不你再存点龙鳞?”
他说着不等杨佑反应,回过身去动作迅捷地撬下四块龙鳞,滴血之后递给杨佑。
“一共五块,”敖宸将龙鳞用手绢包好,放到杨佑的口袋里,“有我的神力,可以用来挡刀,可以用来占卜,你要是想求雨,这玩意好像也可以。不过神力耗尽,就会化为齑粉,我现在也只能给你这么多了,省着点用。”
杨佑眼眶发酸,只好抬头望着屋顶的藻井,拼命眨眼忍住泪水,“谢谢。”
“小废物。”敖宸笑着骂他。
杨佑将龙鳞紧紧贴在胸口,心情复杂地看着敖宸,没有言语能描述他想和敖宸说的话。
敖宸揽着杨佑的肩,将杨佑的头扣在他的胸膛。
“杨佑,我不想骗人,所以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这就是我能做出的回应了。”
敖宸体内的龙气所剩无多,杨佑是知道的,无论用何种方式支出龙气,都是在索命。
杨佑明白了。
他呼吸着敖宸肌肤上冰凉的气息,他感觉有很多话相对敖宸说,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
眷恋、不舍、担心、害怕、乃至于那扭曲的爱欲,全都无法用苍白的语言来形容。
一股股冲刷着心底的温热,到底是什么?
杨佑手指勾着敖宸的衣带,仰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
“敖宸,我……那个……”
敖宸眉眼含笑,却不正面回应,只用指尖绕着杨佑的耳朵游走,“嗯?”
杨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敖宸的嘴角微微牵了起来,看着杨佑的双眼吻住他的双唇,呢喃道:“你确定要在这?”
他余光看了眼巨大的龙身。
杨佑没说话,只是抬手抚上龙鳞。
这也算是他见到敖宸的“真面目”了吧。
敖宸将他推过去到龙身边上,从后面抵着他,双手将杨佑囚禁在小小的天地里。
他们坦诚相对,敖宸冰凉的吻不断落到他的背上。
杨佑放松了身体,浩瀚的水波不断冲刷着他的意识,一点点将他推向顶峰。
比起那个疯狂的夜晚,杨佑更清醒地感觉到了整个过程,敖宸始终克制而温柔,他舒服得不断战栗,手指在龙鳞上不断打滑,最后被敖宸抓住手腕往背后拉着,脸贴着光滑的鳞片,呼出的水雾在黑鳞上凝成冰霜。
并不是占有,而是一场交换,随着敖宸的动作,杨佑感到自己的内心被一点点填满,快感来得太过强烈,他忍不住趴在龙身上细碎地哭泣。
敖宸将杨佑的双手放下,四只手交握着扣在了杨佑胸前,他收紧臂膀,在杨佑的后颈蹭了蹭,“别哭了,没事的,你想要的东西,你终究都会做到的。”
杨佑鼻子一酸,泪水止也止不住。
敖宸笑道:“多大了还哭鼻子。”
他***了一下,“以后哭的时候还多着呢!”
杨佑在他手上咬了一口,“要你管,老子又不是为你哭的。”
敖宸在他胸口和腹部四处抚摸,“别担心我,你要是不在京城,我就在这里好好睡觉。”
“其实你的命硬着呢,”敖宸一边慢慢动作一边说道,“自从我和你祖宗的契约定下之后,这片林子带着水域都被封住了,就算是我神力式微,也不是凡人能踏足的居所。可你是自己进来的,杨佑,天命所归,老天都在帮你。”
“你……今天……废话真多……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敖宸道:“你天天读书,还不懂吗?成大事者,不会一帆风顺的。”
杨佑将额头抵在鳞片上深深喘息,平复了呼吸之后才低声说道:“我会亲手还你自由的。”
他听到敖宸的轻笑。
“我说真的,”他回头抱着敖宸的脖子,“我一定会遵守承诺。”
第72章
三月二十六是杨佑的生辰,只是寡寡淡淡,太常寺的人想和他聚一次,被他拒绝了。
瑞芳和杨遇春也准备给他小办一场宴席,也被他否决了。
一整天,他都在和陆善见谈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陆善见也想跟着他去西南。
五六十岁的人了,杨佑也不忍心让他奔波,何况此去西南,除了路险,还免不了几分人祸。带着陆善见也不方便。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也是麻烦。
他不带侍女也是这样的考虑。
陆善见也不能一直待在王府,杨佑给他包装了一番,让他在杨佑走后,借着弘光的方便,也进宫。
感恩寺作为佛宗,也抱着弘扬广大的心思,陆善见虽然已还俗,但旧情仍在,在寺里待了大半辈子,他已经和佛寺融为了一体。
只是刚刚长出来的头发又得剃掉了。
杨佑一步一步地做好出行的准备。
他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临行前和杨休吃了一次酒,再去杨伭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
到了四月初,他便离开了京城。
太常寺的人一起到城外的长亭给他送行,天下伤心处,劳劳送客亭。
杨佑此去万里觅功名,虽是好事,到底也生死难料,山高路远,谁想到了脸上都是一片惨淡愁云。
胸前传来一阵冰凉——敖宸把五块龙鳞全部用线绑成一串,挂在杨佑脖子上,这种谜一样的审美让杨佑也是无语了。
到了这一刻,杨佑内心无比宁静,没有迷茫,没有失落,一个声音坚定地呼唤着他,让他朝前走。
庞巢吹起了《折柳》。
刚好是暮春,商洛将青翠的柳枝交给他,语重心长地说道:“此去千里,自当珍重。”
杨佑跪下给他磕了一个头。
杨遇春将他扶上车,他回头看了一眼在细雨雾霭中的骊都,华丽的京城在烟雨中洗去了浮夸,多了几分缠绵。
高高的城楼屋顶,一个黑色的身影远远地伫立在那里,脊背挺直,黑发在风中飘扬。
杨佑伸出手,缠绵的雨滴落在手心,他朝着敖宸无声地说道——等我。
太远了,他看不清黑影的轮廓和神情,只能看到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这就已经够了。
他坐上车,杨遇春和他一起坐在车内,老黑在外面赶车,后面是其余人的车队。杨庭派来的两位禁军将领带着两百士兵护卫在侧。
老黑手上刚扬起鞭子,就听到一阵迟来的马蹄哒哒哒响个不停。
杨佑掀起车帘,从城关处飞驰出一匹黑马,一位瞿瘦的老人穿着白衣骑在马上。
章太傅?!
他不是连着好久没出门,不见客了吗?
杨佑赶紧从车里出来,站在外面,章太傅打马而来,在他马车边徐徐停下。
不到一月,原本还精神矍铄的章太傅,已经是老态龙钟了。
他白色的头发和胡子被风吹得凌乱,手中紧紧抓着一个布袋。
杨佑行了一礼。
章太傅只将布袋递到杨佑跟前,杨佑接过一看,里面似乎装着的是发芽的种子,只是新芽被章太傅攥得粉碎,草汁散发着清香。
杨佑不解地看着章太傅。
章太傅抬头望天,喟然说道:“这是我从灾区来年的春种中取来送给八殿下的……”
他一时哽咽不能语。
杨佑也沉默着低头。
“唉!唉!唉!”章太傅连叹三口气,坚持说道:“是我操之过急。没想到老夫都等了一辈子,偏偏等不过这几天。时也,命也!殿下今后好自为之,若有用得上老朽的地方……”
“罢了罢了!”他说道一半又摆手,“一副残躯,风烛残年……”
杨佑心酸不已,然而生老病死乃是人力不可及,他只能说道:“望太傅保重身体。”
“去吧!”章太傅回马。
杨佑钻进车里出发了。
商洛笑着和章承望说道:“太傅近日如何?”
章承望在马上看了他一眼,“我还记得你小子,你确实有本事。”
在商洛进入内阁的时候,他还年轻,章承望也不过天命,正是一个政治家最青春的时候。
那时的商洛还不懂什么是以退为进,什么是韬光养晦,只是一味地进取,甚至为了挽救危局,想要推行变法。
他差点酿出杀身之祸,幸好那个时候有章承望提点,才能在最后的关头在太常寺留下一条小命。
是章承望教他如何忍耐,如何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