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霄手指在桌沿上轻敲,无奈,只能看满堂人扯皮。
过了会,话题谈到解九泽。
在场都夸解九泽的好处,每人不重样地吹嘘一波。
轮到角落里的徐掌门,徐才灰溜溜的,昨天被迟宁一语戳穿,倒了大霉。
他神思恍惚,一不留神说漏嘴:
“解峰主的心思还不简单,他现在肯定想着怎么对付你。”
此言一出,无人敢接话,堂上陷入沉默。
……
戚余歌第一次主动来找解九泽。
院内,戚余歌气道:“过不了几日就是决战,此时你还有心思给我下绊子.。”
戚余歌出城受阻,程翊风派人来说,半月之内,云望郡只进不出,所以不能放戚余歌出城。
这是解九泽的命令,程翊风不敢不听。
解九泽不悦:“我在你眼中就这样品行恶劣?”
戚余歌:“那我该怎样想你?”
戚余歌动了肝火。
解九泽这个举动,明显是阻止他和郁峤出城。
他隐忍不发,不代表解九泽能一而再再而三越过底线来招惹。
很多事不提,不是戚余歌忘记了。
而是不屑,他看不上解九泽的行径。
“我欠你一个许泊寒,已经还你了。而你亏欠我的,又有多少,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你还想利用我什么?”戚余歌语气凌厉,“我如你所见,上上下下彻彻底底,一无所有。”
“你还想要什么啊,解九泽。”
戚余歌想不明白。
解九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曾自以为最了解解九泽。
曾经年少气盛,他对解九泽说他们天造地设、天生一对时,那么信誓旦旦,热情又骄傲。
解九泽暂时不喜欢他,解九泽想要掌门之位。
这些都没关系。
他有无数的青春和精力。
勇气消磨殆尽,相思燃尽成灰。
没等来解九泽回头看他一眼,先等来刀剑扎在心头。
解九泽惩罚一切悖逆他的。
戚余歌从来不是他的例外。
旧事每拿来说一次,伤疤被撕开一次。戚余歌满是痛苦地剖白。
他没想过,这样的话语也能以同样的力度烫伤解九泽。
解九泽眉头紧锁。
从戚余歌这次见到他,他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阴郁,躁怒,血液里充斥无数不安定因子。
随时可能爆发。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到从前。”解九泽往前走几步,目光灼灼。
戚余歌退后更多。
两人的距离并未因为解九泽的主动而缩小,反而拉得更开。
戚余歌觉得好笑。
从前……
多远的从前?
回到解九泽虚情假意哄他让出掌门之位的那几年?
回到解九泽性情大变拿他当发泄工具的那几年?
无论什么时候,解九泽对他从来没有过半分情爱。
只要解九泽愿意,他会是最完美的梦境的编织者。
让戚余歌一边岌岌可危,一边甘之如饴。
偏解九泽最残忍,要把梦境打碎了给戚余歌看。
梦境碎片太锐利,割伤戚余歌每一寸皮肤。
此时他说要给戚余歌还原美梦,戚余歌又怎么能相信是真的?
“我不愿意。”
“我从前拼了命的对你好,都是有条件的,条件是我对你的感情。”戚余歌说。“我看你和看陌生人没有区别,你什么也不是。”
解九泽拉住戚余歌的手:“戚余歌,你在说气话。”
戚余歌尝试甩开眼前人:“对你说气话,气从何来啊,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跟我回簇玉峰。”解九泽只说。
戚余歌问他最现实的一个问题:“好,我问你,我回去,那许泊寒呢?你拿他怎么办,还是干脆要左拥右抱。”
世事捉弄,像是在回答戚余歌的问题。
不远处,传来许泊寒难以置信的声音:
“九泽……”
许泊寒一脚迈过门槛,震惊地站在那里,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他面前,另外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放开,”戚余歌道,“你偏要把关系闹到这么僵吗?”
风过庭院,纤瘦的身型摇晃了一下,淡绿色的衣衫很单薄,许泊寒脆弱到仿佛不堪一击。
梨花般无辜又惹人怜爱。
戚余歌垂眸,看被解九泽紧紧握住的手。
身体是有记忆的,被解九泽这么抓着,戚余歌的掌心就冒出汗来。
他料想,解九泽一定会放开他,让这场冲动下的争吵草草收场。
“泊寒,你听我说。”
解九泽看向许泊寒,然后走向许泊寒。
解九泽松开了戚余歌的手。
比预想中的更快。
第96章 “崽崽”
许泊寒正好看到戚、解二人暧昧不清。
戚余歌像被当众抓住的小偷,鲜廉寡耻地拿走别人的东西。
偏是解九泽害他陷入最窘迫,最难堪的境地。
解九泽是故意的吗?
故意让他颜面扫地?
被解九泽握过的手指蜷起来,藏进袖里,戚余歌仓皇逃离。
拱门前,许泊寒面对解九泽,拳头攥紧了,肩膀都在发颤:“没关系的,你们之间……”
风声阵阵,树影婆娑,许泊寒的声音隐没在夜色里。
他都无法说服自己继续说下去,继续自欺欺人。
许泊寒平复许久:“总之,没关系的。”
而解九泽一语不发。
解九泽从没想过会有今日的这番情景。
刚才脱口而出“跟我回簇玉”时,解九泽都为他的话语感到震惊。
他竟然会挽留戚余歌。
那一瞬,仿佛有风吹过大火后的荒原,火星复燃。
但那点光焰算不上什么,一星半点,很快消失。
解九泽对许泊寒说:“抱歉。”
许泊寒温柔地笑了笑。
“我来拿今早落在这里的东西,”许泊寒扬了扬手里的食盒,“拿好啦,你送我回去吧。”
解九泽点头。
两人的住处隔得近,路不长,许泊寒的话语填补了解九泽的沉默。
许泊寒声音好听温和,给人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有些事我不懂,说错了你也不要笑话。马上就要决赛的比试了,你千万小心些,听说顾凌霄很厉害,不好对付。”
许泊寒提醒解九泽:“要提防顾凌霄耍什么花招,他势力不小,戚余歌现在也是顾凌霄那边的人了……”
闻言,解九泽放慢脚步,眼神望向许泊寒。
许泊寒总觉得他不是在看自己。
解九泽看向他,瞳仁倒影里是另一个人。
许泊寒:“解决了顾凌霄,你也不用每天费心费神。”
“嗯。”解九泽移开视线,似乎什么也没介意。
许泊寒低头看路,边走边说:“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们就回去好不好,我很久没回簇玉了,揽月河畔还长着灵芝吗?会不会还有人误采?”
这次,解九泽终于有了共鸣:“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在那里,揽月河边。”
许泊寒不是江洲郡人,因为探望家中远亲,才暂时住在簇玉山脚的城镇。
许家世代以采摘草药为生,许泊寒在有空闲的时候会去簇玉峰下寻草药。
簇玉峰钟灵毓秀,有许多珍稀药材。
去了几次,许泊寒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有一次顺着河水往上游走,逐渐迷了方向,
“小娃娃,那支灵芝不能摘。”河对岸有位手握浮尘的道人,出声制止他。
许泊寒一惊,手松开,灵芝掉在地上。
灵芝附近的草丛迅速变黑,青色叶片枯萎下去。
原来是有毒的。
还好遇上了好心人,许泊寒暗自庆幸。
河对岸的道长指了指许泊寒:“天不早了,你送他下山。”
道长身边的年轻人应了。
青年站在河对岸,许泊寒看不清他的眉眼,只知道身量颇高。
片刻,那人就来到许泊寒跟前。
许泊寒特特看青年衣摆,没被打湿,说明没有涉水。
那他是飞过来的。
这个小发现让许泊寒激动不已。
亲戚说簇玉峰上有个很厉害的宗派,那他现在,岂不就是见到了个活的修士。
“我叫许泊寒,淡泊的泊,严寒的寒,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们一切交集的开端,解九泽感叹:“转眼这么多年了。”
时光飞逝,解九泽身边的人来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