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不由怀念起母亲。
如果他母亲童弦思在就好了。童弦思少年时即能替焉知真人改经,之后数十年未曾荒废录经,其博闻广识及经阁权限都远高于童殊,想必是能推演出化解之法的。
想到这里,童殊心生一念。
上邪经集阁越层数越往上,其中经集越为精妙——他想,若是我提升上邪经集阁的权限,去到上三层查阅上品的经集,或许就能找到化解之法了?
可是如何提升呢?上三层的权限单靠录入经集的数量已提升不了,得录入极精妙的功法才行。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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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决睡前总要看一会书,夜里童殊换了单衫,坐到案边,托腮含笑地看着景决。
景决先是目不斜视地继续读书。
而被童殊看得久了,他眼睫轻颤了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朝童殊投来目光。
他见童殊狡黠的目光闪呀闪甚至讨好地放柔了笑容,便知童殊有所求,他故意冷着声道:“今天晚上也不可以。”
“……”童殊失笑,本座看起来就这般饥渴.难.耐吗,“不是说那事,五哥,我有一事想求你。”
景决这才微正了目光,询问:“何事?”
童殊清了清嗓子,临到头还是觉得不妥,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景决道:“你是想问我要什么东西吗?”
童殊微讶道:“你怎么知道?”
景决道:“你这般为难的表情我没见过,你从不求人,想是难以启齿索要之事。”
童殊奉承了一句:“臬司仙使果然洞若观火。”
景决道:“我值得你求之物不多,你是……想借臬司剑?”
童殊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我想看一看你的《臬司剑谱》。只是看一看,我默下来就烧掉,不会外传的!”
景决凝目看他,目光格外重,是非常郑重思考的神情。
童殊连忙道:“我知道《臬司剑谱》是修真界第一绝密,不能外传。要不,我拿我的给你换,我的其实也挺绝密的,上——”
说到这个字,他猛的止住话。
上邪心经之绝密不亚于《臬司剑谱》,那些市面上的上邪心经都不知是谁胡乱写的赝品,他从未流出有关上邪心经的只言片语。上邪心经非上邪经集阁守护人不能传,不能告诉景决。
他又转而想到魇门阙功法,但那些是令雪楼单传予他的,亦是不能外传。
推已度人,他尚且做不到把自己的绝密术法告诉景决,却请求景决将《臬司剑谱》告诉他。
他敢这般想,还敢问出口,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正在自责之中,却听到景决清润的声音附到他耳侧:“你不是外人。”
景决的吐息扑在童殊耳廓,清冷澄澈的通灵玉香拢住他半边身子,他怔怔抬眸,撞进景决沉静的双眸。
那如洗墨般凝练的眸光里,只装着他一个人身影。
童殊突然一阵喉咙发紧,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景决竟连这都肯答应他。
童殊讷讷道:“可是我不姓景……”
臬司剑谱,非景氏正支嫡系不能学。
景决眸光缓缓流动起来,勾出笑意,抚着童殊柔软的发顶,轻声哄道:“童殊,你愿意考虑一下,冠上夫姓吗?”
景行宗律规如山高于生命,童殊听得懂景决在帮他找理由——冠上夫姓,他便也姓景了。
钻律规的空子,绝不是臬司仙使该为。他心中沉沉念道:他为我网开一面,为我钻律规,为我破清心,我何德何能,得此深情。
童殊心中一阵失神,已不知如何言语。
他才知道,原来情爱到极致之处,不是快.感,而是难过,他心中沉沉钝痛,眼中酸痛不已,喃喃唤道:“景慎微……”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晚上10点更,提前十几个小时更新了。
哼,我难得写得快,就是要提前更。
其实是下午晚上有事。
我明天也争取更新!哼!一个月没有榜单也打不倒我,我就是要好好把这本写完!
景童氏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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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学经
景决看他神色不霁, 问:“童殊, 你有何为难之事?”
起意是给景决化解心魔,但童殊自己也会从中获益。只是其中细节不能向景决道出, 童殊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事, 略展了神色道:“你听说过我母亲给焉知真人改经之事吗?”
景决道:“未曾。不过, 我知道素夫人与令堂有旧谊。”
说完目露期待地等童殊问起这段促成他们缔结婚契的旧谊。
但景决那点期待神色实在不足以引起童殊的重视, 童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他觉得此事可以告诉景决, 道:“我母亲曾为焉知真人改过《焉知心经》,我也想试着帮你改改《臬司剑谱》。”
这真的是景决听过最大言不惭的话了。
《臬司剑谱》乃多少代臬司剑使的心血结晶, 头一次听到有人敢说要来改。
景决得体地露出一丝微笑,想着不能打击未婚妻的积极性, 斟酌着道:“我先诵与你听,改经不急于一时。”
童殊干笑一声。
他何等聪敏, 捉捕到景决的自负之意以及小心翼翼地照顾他面子的意思。
他不由想象了一下他母亲童弦思在少女时, 在修为不如素如的情形之下, 居然大言不惭说要帮素如改《焉知心经》, 没被教训,真的是祖宗保佑了。
小看人?哼, 童殊道:“说不定我真能帮你找出改进的地方, 这样你们臬司仙使以后晋上人就不至于那么凶险了。”
历代臬司仙使皆是年轻之时迅速晋真人,这说明臬司剑谱在开道境至悟道境间是非常顺畅的。
但历代臬司仙使晋上人的却鲜少,这说明臬司剑谱在悟道境与扶道境之间有某处凶险的难关。
想到这里,童殊越发想要拿到上邪经集阁上三层的权限, 上三层里都是上品功法,汗牛充栋的经集,总会给他一些启示。
景决意外道:“你研究过臬司仙使晋上人之事?”
童殊理所当然地道:“是啊!你总归是要晋上人的,我自然要关心。”
此话甚得景决之心,他道:“你想如何学?”
“不是学,我只是想看一看。”童殊纠正道,“五哥你肯定会默《臬司剑谱》了吧,你一段一段诵给我听,我两遍就能默下来。默下来之后,我把它烧掉,就算完成了。”
景决当即想到了童殊送他的那张黄纸书笺,只要烧了童殊便能收到信。他其实一直隐隐知道童殊是有着某个特殊秘密的,但童殊不说,他便不问,只作不知。道:“每日诵五百字。”
五百字太慢了,童殊想要快点,道:“不能多诵一些吗?”
景决道:“不太好记。”
童殊心道:我背的书何止千百本,一本剑谱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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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听景决诵出第一段,童殊才知景决说的都是委婉的了,《臬司剑谱》何止是不太好记,是惨绝人寰的难记,拗口、生僻,而且还根本听不懂!
童殊问:“五哥,你当年学的时候,多久背下来的?”
景决道:“一日。”
“你一日就背诵下来,还叫不太好记?”童殊撇嘴,“可是,这么难记,你是怎么记下来的?”
景决有些无奈,他将童殊拉进怀里坐到书案前,从童殊身后俯到童殊耳畔,道:“臬司剑谱所用文字,并非官文,是景氏先脉的方言。后来景氏发展为景行宗,要执道全道,方言多不有便,便渐渐改用官话,方言渐废。不过正支子弟自小有一门课是景氏方言,所以对我而言,背诵起来,并不算难。”
童殊被景决的气息吹得一阵发痒,卫坠微微发红,他声音颤了颤道:“为何用方言写剑谱?”
他话甫一出口,心中已想到一个可能,又道:“加密?”
景决嗯了一声,眼中现出赞叹之色道:“你这样的学生应该很好教,或许我们一日能多习些字。”
他说着,从童殊身后探出手,拿笔沾墨在纸上写下剑谱开篇第一句话——清樨兮结环。【注】
而后道:“我与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