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道(41)

作者:五泉溪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老凌说话时用手敲着桌面。老陶看他咄咄逼人的架势,像是对自己的声讨,联想到老魏分管的工作出了问题,老凌一滑而过,而涉及到他的工作却上纲上线,压下去的火气蹿了出来,说我分管的工作出现的问题我先向区政府作检查,下一步也会加大工作力度。但是,我觉得把这项工作全部责任推到主管部门和分管领导身上欠妥。有些问题是历史原因积累下来的积重难返,指望在短时期搞一二次集中活动,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如凌区长说的燃煤锅炉取缔吧,如果取缔容易,为什么市里取缔那么多年到现在还是这个情况?何况这是一项综合的联动工作,需要多部门共同协调共同治理,建立联动机制,主要领导需要亲自过问亲自抓,不能一出现问题就打主管部门和分管领导的屁股,更不能无限上纲上线。老凌把笔记本一合,打断老陶的话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还想再说几句。这项工作抓到如此程度,□□当着面把我和老邵批评得无地自容,作为政府的主管领导我该不该在会上多强调几句?说了几句你就受不了说我上纲上线,我总不能无视存在的问题,把环保工作表扬一番吧?我也不希望批评人,想和稀泥一团和气,但这稀泥还能和吗?这花还能往头上戴吗?老陶的气不在老凌对工作的批评上,在与老魏比对的心理落差上。同样是存在的问题,因为分管的领导与老凌关系的远近,在他那里便分出厚此薄彼。老魏分管的工作出了问题不是问题,而自己分管的工作出了问题就是天大的问题。

老陶也来了气。说我并不是说工作出了问题不能批评,更没有想让人往自己脸上涂粉头上戴花,我只求能客观分析存在的问题,公正对待每项存在问题的工作,当然更要求公正对待分管工作的领导。老凌有些不耐烦,说你是说我没有一碗水端平?仅仅就研究环保工作时多说了几句你就这样?你说说我怎么没有一碗水端平了?老陶见老凌把话引向老魏,低头说那是你的理解,我没有这个意思。老凌用手敲了一下桌面,说要我一碗水端平?我没有这个耐性,更没有这个平衡人的艺术,一碗水端平还是没有端平都有各自的看法,这个话题我不想多说。老陶,我接着你刚才的话说,你说燃煤锅炉的取缔是历史积累下来的原因,短时间内很难改变,那么我问你,从你分管环保之后开过多少这方面会议?组织过几次取缔活动?取缔过多少锅炉?目前我辖区还存在多少燃煤锅炉?他的话把老陶问哑了。老陶一向认为环保工作是市里统管统治的,推推动动拨拨转转,没有怎么上心。

老凌继续说,你还说要共协共治,建立联动机制,主要领导要亲自过问亲自抓,那么我再问你,怎么样才算共协共治?作为环保部门你们有执法权,执法时遇到阻拦区里有公安队伍保驾护航,必要时还可以组织镇、街道有关工作人员支持协助,这些都是以前成熟的治理模式,也是经常使用的治理模式,请问从你分管之后使用多少次?而且主动协调过哪些单位和部门?在治理过程中提请政府办公会议研究过几次环保治理工作?我作为区长怎么过问?从哪里过问?我总不能因为环保治理组建一支庞大的联合执法队伍,只为你专人专用调遣使用吧?都像这样组建联合执法队伍,煤都区的工作人员人数再膨胀一倍也未必够用。老陶见老凌紫了脸,对他兴师问罪,嘴张了张没有说话,就拿起面前的茶杯喝茶,把茶盖揭开,吹开上面漂浮的茶沫沫。

这时候又听老凌说:今后政府的工作出了问题一概追责,我作为政府的主要领导,不管出现的问题是主观原因还是客观原因,也不管谁主管谁分管,有什么关系有什么背景有什么牵扯。老陶把火刚压下去,听老凌说此番话,尤其当听到“有什么牵扯”时候,知道分明是在敲打他,霍地站了起来,说凌区长我承认我分管的工作存在问题,也接受你的批评指正,但请你把话讲明白,我与谁牵扯了?老凌一摆手满不在乎说你不要这样敏感,我说的是你吗?我是站在区长的位置上给大家提工作要求。老陶不屑地冷笑一下,说你也不要把个人的成见拿到工作上。老凌说区长们都在这里,我没有掖掖藏藏的地方,更没有对谁有什么成见。老陶说有没有成见,你心里清楚。老凌说我心里不清楚。如果你觉得对政府分配给你的分管工作有意见,或者说,这项工作不适合你,提出来我可以调整,但你分管一天就要对分管的工作负一天责任,出了问题就不仅仅是分管不分管的问题了。老陶颇不服气说,出了问题我向区委邵书记请辞。老凌听他把老邵拿出来贬低映射他,似火上浇了一桶油,把笔往桌面上一扔,说你可以去区委那边工作,但前提是你在政府这边工作一天,就要受这边约束一天。老凌站起来把笔记本合了说,今天的会议开到这里,散会!径直走出会议室,在座的都木愣了。

老凌回到办公室抽了几根烟,气还没有消下来。副区长老魏走进来劝他,说老陶之所以敢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为老邵在背后做后盾,劝老凌在工作上睁只眼闭只眼不必认真,对待老陶更不能搞得翻贴门神不对脸,老陶能从众多的科级干部里脱颖而出成为副区长,自有他的门路和关系,现在老邵又护着他,让老凌不要与他斤斤计较,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最终得利的是老邵。老凌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就把争吵的事搁置下来,也把工作的事搁置在一边,反正煤都区老邵是一把手,天塌下来先砸的是他这个高个子。

过了几天,老凌和老陶都把这事搁平了。老陶想,无论如何自己还圪蹴在老凌的屋檐下,能大能小是条龙,就敲开老凌的办公室道歉,说我是麦秸火脾气,你别与我一般见识。老凌见老陶软下来,也软下来,说我也是急工作。我这性格,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老凌给老陶让了一支烟,自己也抽出一支,老陶慌忙拿出打火机给老凌点火,老凌把头凑上去对火,对过火抬起头,见老陶眼光里满是柔和的光,用手指了指他,说老陶啊老陶,我算服气你了。老陶腼腆地笑,两人都觉得回到起初的感情。

从老凌那里坐回到自己办公室,心情平静下来,老陶总觉得他和老凌之间还横着一堵墙,谁都没有越过去。老凌望见老陶从办公室里走出的一刹那,心里增加一层厌恶,觉得老陶简直无视他的存在,把想大就大想小就小的本事,已经玩到他的家门口。

老陶听了黄简讲村里集体上访,觉得目前形势下以稳为主。

市区明年就要进行换届了,保持全局稳定是工作的大方向,稳定不能出问题。稳定看似是部门的工作,实际上涉及到全局的综合性工作,稳定出了问题,上面会觉得整体工作出了问题,会把稳定与领导的执政能力执政水平联系起来。在大大小小领导都挤在等待提拔的独木桥,自己分管的工作在稳定上不能出事,出了事就会被从独木桥上挤下去,何况自己刚刚与老凌闹了一场不痛快,就此被老凌当成了小辫子抓住不放,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这么想,老陶就把这起普通的集体上访上升到不普通的层面上,觉得不单单是城建局部门的事,更与他的前途休戚相关。

黄简的想法与老陶不同。他把翟贵与乔福长两边都鼓动起来,不单单是让袁风老鼠钻进风箱里两头受气,更重要的是把城建局搞到筛子簸箕乱动弹,上面觉得袁风驾驭不了局势,他就能凸显出来,从而达到乱中取利,“乱世出英雄”的目的。

黄简说,都说按住葫芦起来瓢,老袁没有把葫芦按下又起来了瓢。老陶问问题的症结在哪里?黄简说问题的症结不在事上,在老袁的心里。老陶让他说说看。黄简分析道:要说大江把狗叫作乔主任这件事算不了什么,如果从开始老袁心态平和保持平常心,把大江叫过来给福长低低头认个错,乔福长也不会让事态升级;如果在调查期间,老袁不耍小聪明推波助澜,就不会弄出一条大江违反工作纪律的罪状,当然翟贵也不会鼓动去集体上访。也是,大江能服气吗,乔福长的老婆小凌不也一样吗?长期不上班在单位领工资。如果老袁在这方面打转转,下面的戏会更热闹,最后的结局是老袁把又吐丝又结网的自己网进去。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