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近的距离,超出异性之间的安全距离,他抬手就能搂住她,她往前半步就能扑进他怀里。
陈纯然默默看着他,心脏在胸骨下剧烈蹦跳。
薄兆莛微张着嘴,喜悦洋溢在那张俊美的脸上,几乎连空气都染上喜气,内眦分明的一双眼,漆黑、纯粹、明亮。
陈纯然嘴角缓缓往上挑,自己都没意识的欢欣。
薄兆莛得到鼓励,一双手搭上陈纯然肩膀。
薄薄的布料,阻挡似有还无,陈纯然清晰地感觉到薄兆莛掌心的温度,先是微凉,接着温热,最后是灼热,几乎要把她灼烧。
他的身上还是惯有的檀木香薰味,悠远清雅。
陈纯然在香味里迷失,脑袋迟钝,片刻的空白,一双手伸了出去。
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她就抱住眼前男人紧实的窄腰了。
“听说医院对你的处分是停职一个月,这处分还行吧?”薄兆莛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看着她,没发现底下的激流。
陈纯然收回手,沉默不语。
尴尬的气氛打断了无声无息的暧昧。
罪魁祸首还不知气氛为什么会变得冷漠,绞尽脑汁找话题:“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还好吗?”
“挺好的。”陈纯然说。
又一次冷场。
枝头鸟雀啾啾叫。
天空从蒙蒙亮到清亮,天际红云罩染,太阳在云层里头露出小小一个半弧。
薄兆莛的手一直搭在陈纯然肩膀上,舍不得收回,又不懂能做些别的什么。
地上两个人的影子从脚边短短的阴影到渐渐拉长。
薄兆莛搜肠刮肚活跃气氛:“烧伤科病患伤势那么恐怖,光是看着就发怵,很累吧?”
累吗?
陈纯然思绪不经意间回到医院。
烧伤、烫伤、冻伤,各种病人,救治时很累很疲倦,可看着一个个病患康复,那种满足的心情没有什么可比拟。
她摇了摇头。
又是沉默。
两人电线杆一样矗立着。
晨起的一个老太太经过,自为隐蔽的八卦的目光灼灼打量。
陈纯然瞥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干咳了一声,收回目光。
陈纯然知道小区的老太太背后议论自己,说她是做色情服务的。
也难怪大家会这么想。
三五天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且经常都是三更半夜回,年轻独居,件件桩桩吻合。
不想在楼下站着接受八卦目光洗礼,陈纯然转身上楼。
“陈纯然……”薄兆莛大叫。
——你回家了我怎么办的苦恼表情。
陈纯然踏上楼梯了,扭头望了他一眼,看白痴的眼神。
薄兆莛福至心灵——这是允许他登堂入室了,霎时轻飘飘像喝了酒,还是酒劲强烈,浑身软绵绵飘飘然那种。
陈纯然看着她,眉头舒展,微微一笑。
寒冰解冻,春暖花开,凉浸浸的眸子有了热度。
薄兆莛醉了醺了,心想陈纯然冷冰冰的样子好看,想不到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
猝不及防的变化,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欢喜得灵魂要出窍了,整个人晕晕乎乎,从身到心都是鲜明的愉悦感。
曾把人拒之门外的暗红色的大门打开。
屋里比室外略高的温度,略微有些热,其实也不热,热的是进屋的人怦怦乱跳的心。
两人呆呆站着,把楼下的场景移到室内。
薄兆莛想找些话说,随便说些天气好热了天气预报明天要下雨什么的,无关紧要也行,只要不是这么静。
太静了,静得他一动不敢动,手脚都是多余的,不知搁哪里好。
除了尴尬,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好想做些什么。
心跳如擂鼓,万马奔腾,惊涛拍岸。
不敢做,也不懂。
第47章
石头雕塑一般呆站好久,粥味混着煸炒肉菜的味道传来,薄兆莛从塑像状态中回神,一拍额头,喜滋滋说:“我给你做早餐吃。”
陈纯然空洞洞的厨房数次做不成饭,东西很齐全了,油盐酱醋米面蛋俱全,一周前从超市买的食材还在冰箱里头。
鱿鱼、对虾、青贝、青椒、红椒、香菇等,做海鲜烩饭的食材。
前两回都没做成,薄兆莛对做海鲜烩饭有了阴影。
“早上吃流质食物好,煮个虾仁粥怎么样?”他问,眼巴巴看着陈纯然,深恐下一秒,陈纯然走过来,又说“我还你钱你走吧”。
陈纯然静静地凝视着他,在他又是胆战心惊又是血液沸腾中,轻点了点头。
薄兆莛睁圆眼,生怕自己出现幻觉,抑或迷朦间做了一个美梦。
陈纯然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他,唇角往上挑,笑意越来越深。
薄兆莛像一只蒸熟的虾,脸庞耳朵脖颈,乃至身上看不到的皮肤都红了,扭头,挽起袖子干活。
流水哗哗,淘米下锅,食物解冻,手指修长匀润,小臂肌肉流畅紧致,异常的性感。
陈纯然移开目光,心慌意乱。
水声突地停了,薄兆莛回头,蚊子哼哼的音量,说:“你去歇着吧,可以吃了我喊你。”
陈纯然“嗯”了一声,脚下却没动,目光不自知的迷离。
薄兆莛开水解冻鲜虾的手顿住,松开,缓缓转过身,正对陈纯然。
奶白色橱柜,鲜艳的玫红色衬衫,红彤彤的脸庞,俊美的眉眼,艳色无边。
陈纯然面前突然一暗,薄兆莛走了过来。
他比她高了许多,遮蔽了光线,也遮盖了除了他之外的一切。
“陈纯然,你这样看着我我忍不住。”他低头,苦恼地叫,微微沙哑的嗓子,凑得很近,热热的呼吸喷到她脸颊上。
陈纯然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想后退,离他远远的,却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微微抬头,迎合的姿态。
“陈纯然!”薄兆莛颤声叫。
灼热的鼻息喷到脸上,柔软潮热的两片东西触了上来。
陈纯然短促地喘了一声。
手机突地响了,尖锐的来电铃声剖开几近沸腾的高温空间。
“小然,起来了吗?我过去看你。”郎泽温柔溺爱的声音问。
陈纯然僵了一下,燃烧的血液冷却,心虚慌乱,“还没有。”紧接着又改口:“不是,起床了,只是不在家。”
“不在家就算了,你还好吧?”郎泽问,有些迟疑的口气。
陈纯然有股郎泽知道薄兆莛在她家的错觉,一只手握紧手机,另一只手手指不自觉绞衣角。
“我很好,老师不用担心。”
中气不是很足。
郎泽沉默,许久,低声说:“小然,要保护好自己。”
他真的知道薄兆莛在自己家里?
陈纯然几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往下看。
天边云霞灿烂,太阳整个升出云层,大地清晰明媚,楼下空地三三两两行人,目之所及不见郎泽。
郎泽挂了电话。
陈纯然如释重负。
“朗主任的电话?”薄兆莛酸溜溜问。
陈纯然心不在焉,颠动了会儿手机,推薄兆莛:“你走吧。”
“我还没做好虾仁粥给你吃呢。”薄兆莛冲口而出。
陈纯然手机举在面前,呆愣愣看他。
差不多同样的话他之前也说话。
薄兆莛一语出也想起前事,扯围兜下摆,满脸沮丧:“我以为不做海鲜烩饭就不会被你赶了。”
陈纯然启嘴,“要不别走了”在喉间打转,说不出来。
“我走了。”薄兆莛扯围兜带子,围兜脱下来扔到灶台上,又抓起来收进橱柜里,砂锅里粥汤开了,淡淡的粥香,虾解冻了,水里半蜷着身体,青色的虾壳,薄兆莛瞥一眼,往外走几步又回头,拿起一只虾,缓缓掐头:“你自己弄一下吧,呶,这样,掐掉虾头的时候顺带把虾线扯出来,然后洗一下,滤干水分,料酒姜葱蒜腌上十分钟去腥味……”
啰啰嗦嗦,最开始交待一两句就走的样子,后来说了几近十分钟,示范着掐了好几个虾头,像在交待不懂事的小孩。
陈纯然静静听着,心头温水浸润一般绵软。
郎泽在楼下看到薄兆莛的奔驰车时心头咯噔了一下,抬头看一眼四楼,快步往上奔,越走越慢,到三楼时,脱力停下,扶着扶手怔站了一会儿,给陈纯然打电话。
薄兆莛这时显然就在陈纯然家里。
那个他从十二岁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他从来都有什么说什么,从无隐瞒,这当儿却因为薄兆莛欺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