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甜(64)

可现在的他,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房内的女人听见声响,似乎醒了过来。

几乎是冲着出来的。

女人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绝望和悲凉,发丝因为刚睡醒而凌乱不堪。

看着眼前的一幕,几乎离被逼疯不远了。

暮深看着女人的眼,失去意识前的一秒对着她笑了:“ 妈,我不疼。 ”

……

那次之后,暮深被送到了医院,郑柔这才知道,暮深已经不是第一次承受暮少容所有的暴力行径了。

“ 爸爸是第几次打你了?为什么不跟妈妈说呢?”

郑柔抚着暮深的发,声音微微发颤。

暮深沉默了半晌,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只是第二次而已。”

想当然地,暮少容在这次事故之后,仍然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他的权利和地位足够形成一个将他保护起来的防护罩,将他所有恶劣行径被掩盖。

他的母亲日渐消瘦,神情郁郁,看向暮少容的眼神却越来越有攻击性。

暮深想,他的母亲似乎也疯了。

“ 爸爸最近心情不好。阿深,这几天带着阿然离爸爸远一点,知道吗?”

暮深问:“ 妈,那你呢?”

郑柔浅笑:“ 别担心,爸爸不会打妈妈的。”

家人之间以爱为名的,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 哥,你为什么会受伤?” 十岁的暮然趴在床边,好奇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看书的暮深。

暮深想了想答:“ 因为太完美没有好下场,所以需要一点残缺的美?”

“ …… 听不懂。”

暮然似乎是想研什么是残缺的美,伸出手想去碰一碰他哥哥腰侧上的刀疤,被猛地拍开了。

“ 就算我们是兄弟你也不能碰,不然我去告诉妈妈你非礼我。”

“ …… 小气!”

暮深挑眉:“ 我就是小气,以后能碰我腰的也只有你未来的嫂嫂。”

“ 哥哥最近好奇怪,妈妈也好奇怪。你们怎么了?” 暮然收回手,不太甘心地控诉了句。

暮深翻页的手一顿,问道:“ 妈妈怎么奇怪了?”

“ 妈妈总是偷偷打电话然后出门,不然就是把爸爸给的钱藏起来,连零食都不给我买了。”

暮深脸上的笑意微敛,看了暮然一眼:“ 本来就不该给你买零食,你都吃多少了?”

“ …… ”

“ 你以后没事不要总跑去爸爸面前,他最近心情不好,懂?”

暮然疑惑了半秒:“ 你怎么跟妈妈说的话一模一样。”

暮深合上书,看着自己还什么都不懂的弟弟,启唇笑了声:“ 刚刚想玩什么?哥哥陪你玩。”

暮然眨了眨眼,不再追问,跟着笑了起来:“ 好!”

后来他们一向柔软的母亲策划了一场车祸,最后和他的父亲死在了一起。

也是那天起,暮然变得寡言清冷。

暮少清说暮然是因为目睹了车祸全过程而造成了心理创伤,治疗了就好了。

他们两兄弟见了两名不同的心理医生。

他们都知道,那场车祸的策划者是他们一向柔软的母亲。

暮少容一直都是个很精明的人,他以为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中。

郑柔人如其名,性子柔弱好掌控得很,他并不放在心上。

可他忘了,为母则刚。

郑柔离不了婚,可她也受不了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活在暮少容的伤害之下。

所以她杀了他。

同时也杀了自己。

……

如果暮少容殴打暮深时他能忍住不出声,或许郑柔就不会崩溃得策划了一场滴水不漏的谋杀。

如果那时他将那声惨叫压回咽喉里,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暮深想,大概还是会的。

只是那个杀人的,大概会变成他,而不是郑柔。

民宿里,手机的默认铃声响起,将暮深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他脸色比刚刚更苍白了,像是做了场噩梦,又像是刚死过一回,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双唇抿得死紧。

他揉着眉心接起电话。

“ 深哥,倪滧不见了。”

初遇

“ 我们在夜市走散了,倪滧打过一通电话给方可禅,可夜市太吵方可禅没注意。”

“ 方可禅拨了两三通回去倪滧都没接。”

“ 我们五个现在在找人,你……”

话还没说完,暮深就将通话切断了。

他脸色比刚刚刚不好看,随便拿了件外套便冲出了门打车。

他知道那个夜市在哪儿,他曾经就住在附近。

夜幕低垂,东临城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笼罩,让所有情况和情绪都雪上加霜。

暮深揉着眉心,一次又一次地拨通倪滧的手机。

……

雷鸣闪电的雨天,大街上空荡荡的,一把紫色的伞承受着风吹雨打,‘缩 ’ 在墙角旁,不知道缩了多久了。

伞是倪滧自带的。

倪滧缩在伞下蹲在地上,将身子卷缩成一颗 ‘球 ’。

她浅蓝色的衬衫有些湿,白色的百褶裙也多了点污渍。

她手里拿着手机,缓缓地叹了口气。

倪滧从咖啡厅走出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她大概猜得出暮少容是个怎么样的人。

可当时她脑子很乱,漫无目的地走,最后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已经迷路了。

她拿出手机正想拨给方可禅,大概是走神走得太严重,手一滑手机就跌到地上,死机了。

其实也正常,她的手机用了四年了,早该到了 ‘退休 ’ 的时候。

可它老人家未免退休得太不是时候了吧!

不幸的事接二连三,倪滧尝试凭记忆想绕出去的时候,偏偏又下雨了。

风刮得起劲,倪滧蹲在原地紧紧抓着伞的手柄,免得那把伞被风刮出去,也怕迷了路自己会越走越远。

倪滧身形瘦小,整个人都掩在了伞底下,从远处看去,根本看不到她的人。

暮深在大雨中狂奔。

他不敢坐车,雨滴打在窗上会让他看不清车外的事物。

他病才刚好,被雨一淋似乎又有病情复燃的意思。

他喉咙发痒,咳了几声,一双眼睛注意着周遭的一切,脚步未曾停止。

空荡荡的街道上,雨下得人都看不清前方的景象,可那面白色墙下的紫伞却尤其明显。

冷峻的少年心下一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他跑到紫伞那儿,伸出手碰了下那把伞。

伞缓缓地往侧边抬了一点。

伞下的倪滧抬起脸,一双杏眼看着那浑身湿透还有些狼狈的少年,两人相顾无言。

倪滧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画面,一个不小心被她遗忘的画面。

……

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刚上高一的倪滧在路上捡了把伞。

那把伞是路旁本来就有的,是把双人伞,莫名奇妙地放在路边。

刚巧这街道也没有什么避雨的地方,倪滧只能暂时借用它来回家。

回家路上,雨声很大,可倪滧却隐约从雨声中捕捉道一声猫的叫声。

很细很小。

面前的雨幕似乎将街道幻化成仙境,朦胧飘渺。

倪滧还没反应过来那声猫叫,一只体型不大脸却非常大的猫便忽地钻进了倪滧的伞底下。

因为淋了雨,猫儿的毛发都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它垂着耳朵站在倪滧的脚边,身上脏兮兮地,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女孩,似乎是在请求。

倪滧看着那只猫,站在原地发怵。

父母不准许她将动物带回家,可就这么抛下这么一只小东西在路上,她又不太狠得下心。

过了半晌,倪滧叹了口气,蹲下身。

暮深走在雨里,像个正在拍电影的男主角。

口罩下,他的嘴角有不太明显的淤青,手背有些血痕却也不怎么明显。

他注意到墙边有把开着的伞,不知为何牢固得很,完全没被风吹走。

暮深走到大黑伞那儿,伸出手抓住那把伞中央的尖尖想把伞扯走,却发现那把伞拔了几下都不为所动。

他放开手,有些纳闷。

这伞不会真是个妖怪吧?

这时伞缓缓地往上抬。

伞下的倪滧和大脸垂耳猫同时抬起脸,一大一小,盯着他。

那是他们的初遇。

第一眼,暮深只觉得倪滧的脸真小啊,小得他似乎一只手就能全挡住。

她的野生眉不经修饰,一双杏眼看着自己眨呀眨地,懵懂又乖巧,像是误入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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