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还有人要试镜。后半句她没说，肖婕觉得挂不住脸，手中的水瓶猛地砸在顾意身上，顾意愣了下，监视器那边的江副导和制片人也惊了，连忙跑过来。
“肖老师，知道您的戏好，也知道咱这是试镜，您没用全力去演。这样，您先到休息室休息会儿，等您休息好了，给我们个机会，让我们看看您的实力，怎么样。”
制片人都是人精，说出去的话，听得就让人如沐春风。肖婕没来还想说什么，但一旁的经纪人一见有台阶下，立即就应了。这要真传出去，毁的还是自家艺人的形象。
“小顾导，没事儿吧？”江副导看她揉着手腕，满满一瓶水砸过来，尤其是瓶盖直接砸在骨头上，他快吓死了。顾意倒看着他笑笑，“没事，该下一个了吧？”
小插曲一晃而过，他们继续回到监视器后，制片人推门而入，嘟囔着：“什么人啊，一线的身价，三线的实力，偏偏还是超一线的脾气和架子。顾导没事罢？”
顾意看了眼胳膊上的淤青，摇头，低头看监视器里。
是个她没见到的新人，直到试镜结束，江副导拍了拍顾意，顾意这才回神。
“怎么样？”江副导问。
“量身定做。”顾意半晌说出一句，江副导立即点头，“可问题是……”
“是个新人。”制片人出声。
“简导觉得呢？”制片人突然看向门口处，顾意惊了下，这才看到他手中拿着文件靠在门口处。
带了细边框眼镜，浅色休闲西装。斯文败类，顾意脑中突然有这么一句，江副导啧啧两声，“小顾导，你要咱们简导不做演员是不是可惜了？”
顾意心中默默称是。
“新人有新人得好。”他说出一句。
这就是定了。江副导撞了撞顾意的胳膊，顾意倒吸了口气，惹制片人侧目过来，“真没事？要不要抹点药？”
顾意摇头，“就是有点疼，一会就好了。”
说着，让导演助理去通知其他人散了，如果有意愿试镜女二号的可以继续。
第7章
起初还很顺利，直到看到最后，简单、顾意、制片人都有不同的人选。于是，转战会议室，连上机器。
制片人刚开始还说两句，后来看简单压根没打算跟他讨论他看上的这个，也就不说话了。三个人选成功变为了两个人选。
顾意一向好说话，但遇到原则性问题，坚决不退让；简单更不用说了。本来只有制片人和副导演的会议室里，因为两个人的僵持不下，最终拉来了林总。林总哪管他俩都在坚持什么，他的行事原则就是，导演定，他只管找人去谈价钱。商务是商务，业务是业务，从不混为一谈。
“编剧来了。”有人往会议室里探进个头，一看气氛不对，刚要撤回就被林总抓了回来。
林总：“编剧来了？那正好正好，快请进来，一起商量商量。”
说完，自己麻溜地逃离了现场。制片人嘴角抽了抽，看着编剧进来的目光都带有同情。
好在编剧是个很冷静的人，仔细听完江副导的分析后，看了眼简单，又看了眼顾意，“那什么，我觉得都挺好的。简导觉得林恬可以突破下，顾导觉得范阮阮的气质很合适。我觉得，都挺好的。”
等于，没说。
“我觉得，”顾意还想在坚持下，“范阮阮比较适合。”
“为什么？”简单嗓子更哑了，接过江副导递来的水，喝了几口，看向顾意，“感觉？”
一连两个反问，再加上他一贯的气场，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僵了。
“你们要定晚饭吗？”邱洋探头进来问。
“啊，那什么，不定了不定了，回家。”制片人忙不迭开口，松了口气，乖乖，太吓人了。制片人一开口，江副导也说要回家，于是除了简单和顾意外，众人觉得明天再议。
开玩笑，这样的氛围，再继续下去，他们怕自己心脏受不了。江副导又看了眼还在喝水的简单，想着以前和简导合作的那些副导演心理承受能力是得有多好，突然有些心疼自己……
一看次要人物都撤了，编剧也见缝就溜。
会议室里只有简单和顾意两人，顾意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着水，闷不做声地拎起包就往外走。身后会议室的门响了响，脚步声不急不缓地在她身后。
天已经黑了，顾意正想着是开车回去，还是打车回去。胳膊突然被人碰了碰，刚好是被砸到的地方，更委屈了，名导也不能仗着自己的资质欺负人罢……
“有糖吗？”还是那句。
顾意想说没有，可听着他嗓子哑得厉害，不情愿从兜里掏出给他。
包装很快被撕开，他把糖纸放进兜里，才看向她，“你从前执导电影，善于发现演员身上和角色契合的点。”
他说着，咬碎润喉糖，继续，“这很好，很多导演做不到这点。他们只会找那些表象上契合角色的演员。可顾意——”
他突然不说了，顾意抬眸看他。他笑了下，似乎就等着她的这个动作，“导演要做的，不光是发现演员，顺从演员的特质。还有激发和引导。有时候我们通过外界压力来让演员达到某种濒临崩溃的情绪，很残忍，可这个时候，演员才算是真正进入了角色。演员演得进行投入，观众才能感同身受。”
他靠在身后玻璃门上，咬着糖，像是在跟顾意说，又像是在跟她自己说。顾意有些恍惚。
“导演不光是布景、指导运镜，也是一剂激发剂。”
“你在试图说服我。”顾意看向他，简单站直了些，看着玻璃门内无声问话的邱洋，没理会，回答她，“我在企图和你达成共识。”
他低头，盯着她，“主动权在你，明天再安排两场试镜，我挑片段，你做决定。”
主动权在你，顾意。他说。
他离得很近，近到顾意能看清他瞳孔中的夜灯倒影。细边框眼睛被他摘了下来，随手放到西装外套里，又靠到玻璃门上。
“顾意。”
没等顾意回答他，身旁就多了一个人。
杜悦带着口罩，气冲冲地就要往制作公司进，“邱洋说肖婕动手了，怎么回事？”
顾意吓得一把拉住杜悦，“没事，真没事，就一瓶矿泉水。”
说着，还把袖子捋起来给她看，“你看，就一个印儿，过两天就好了。”
杜悦这才放心，想了想，开始数落，“你一个导演还能被女艺人欺负了？你行不行啊顾意？还不想配助理，那干脆你导戏我都跟着你得了！”
注意到简单还在，顾意尴尬地拉下了外套袖子，扯了扯杜悦，“好了，你不怕被拍到啊，估计明天就有头条，当红女星杜悦试镜落选，夜晚大闹制作公司。”
还挺形象。简单想，没动，想起了今天江副导说肖婕的事儿……
“我还怕拍？什么样的新闻我没上过啊。”杜悦瞪她一眼，“别转移话题。”
“我错了，下回再遇上，我找杯红酒泼回去行吧？”顾意直到她的脾气，吃软不吃硬，顺着说下去，回头看了眼简单，示意先走了。简单点头。
“热水。”杜悦纠正，“红酒也就是一件衣服的事儿，用热水。”
“这有点不好吧……”顾意犹豫了下。
声音越来越远，简单掏出手机才给助理发微信：不用过来了。
太晚了，来回太折腾。
前期筹备之后，他们有一天假期，之后直接飞甘肃。
简单胃疼得实在受不了，就先去了医院。打点滴的小护士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诶？这么巧？没认错人吧？不过看上去脾气不太好……
他被看得奇怪，抬头看了小护士一眼，吓得小护士手中的一次性医用包装顿时掉在了地上。简单嘴唇发白，“有事？”
小护士忙不迭摇头，又换了一下，拆包装、放药、扎针一气呵成，火速离开，然后跟同科室小护士发消息：你猜我见到谁了？今天热一上的导演，人还挺帅，不对，超级帅，就是脾气不好，吓人。
在接下来三十分钟里，路过简单身边的小护士少说也挺有十几个。可这里，加上简单自己，也才有三个在打点滴的病人。
他默然，靠在靠背上休息。手机突然震动，是谢云，“简导，你红了，热一。”
“什么热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谢云吐槽他过时，“就是微博热度第一，你上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