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妈的话说完,惹来一些人齐声的附和。
“是啊,就算只是一个生产社的陌生人都说能帮就帮,更别说还是亲嫂子呢。”
“我家要是有门路的话我二话不说就找人了。”
“就是就是。”
她们齐齐点头,就好像自己说的多有道理一般。
纪榕木着脸看着这群宛若圣母的人,不,不能叫圣母,顶多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纪榕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可惜因为她的年纪小身子矮,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眼神。
听着社员们说的话,纪军勾了勾唇角,对着冷着脸不做声的纪葎道:“是啊,三弟,你嫂子嫁进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念着她为我们纪家做的奉献,帮一把手吧。”
纪军的话,纪榕是完全听不下去了,甚至觉得纪葎站在这里都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那么好的爸爸,怎么会有这么极品的亲戚呢。
纪榕咬了咬嘴唇,刻意在众人面前表现了一把娇小可怜的表情,拽着纪葎的裤腿,瞬间泪眼弯弯,“爸爸,我怕。”
纪榕的动作,成功让一些话被堵在嗓子里的社员找到了出口的机会。
有人看了‘无助’的纪榕一眼,忍不住说话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纪家折腾纪老三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一家人。”
“就是,尤其那纪大妈骂纪老三闺女的时候,可一点亲奶奶的做派都没有,凭什么要求人家就得帮她?”
“凭她脸大呗。”
“有利用价值了是亲弟弟亲儿子,没有利用价值就是垃圾堆里捡来的,这纪家真是我见过最势利眼的了。”
站队不一的两边社员瞬间就吵了起来。
一边说:“纪老三再怎么说也是纪红彩生的,出了这种事情都冷眼旁观,让人寒心。”
另外一边说:“纪红彩磋磨媳妇,虐待孙女,凭什么要求人家以德报怨。”
本来是纪家和纪葎的事情,瞬间发展成为社员们的唇枪舌剑,一发不可收拾。
纪军眼见着本来大好局势被破坏成了这样,一张脸都变得阴沉了下来。
纪榕这下也不嫌弃社员们说话吵人了,一脸乐呵地看热闹。
最后还是纪红彩走了过来,掐着腰指着纪葎,“老三,你就一句话,这事你帮还是不帮。”
吵闹的声音瞬间安静了下来,社员们面面相觑,决定暂时休战,看看情况再说。
这个时候,纪榕稚嫩的话语传了出来,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纪葎,“爸爸,刘叔叔只是一个新警察,他管得了这些吗?榕榕看电影的时候不是都有说用钱打点关系嘛,大伯母要出来是不是也得花钱呀?”
小孩子是天真的,几乎没有人以为她的这句话在刻意指责谁。
纪军却像一下子被人戳住了痛脚,“什么钱,三弟和那警察关系那么好,谈钱多伤感情,你这个小孩子不懂的话就不要乱说,免得让人以为我们家没家教。”
纪红彩也在听到钱的那一刻瞪眼了,“警察同志都没要求,你这丫头信口胡说什么。”
要说纪红彩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那一定是非钱莫属了。
冯有财要求她们家把人捞出来的时候,也是大儿子说起纪葎的那个警察朋友,纪红彩才勉强答应的。
要是要花钱去救人,那她宁愿儿媳妇在里面坐一辈子牢。
这个时候,纪葎终于出声了,他一只手抱着闺女,一只手摸着她的脑袋,“那你的意思,是花钱就不救人?”
纪红彩瞬间被堵得哑口无言,大儿子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被纪红彩拉住了手拽了回来。
本来顾虑着纪葎站在人群外头的冯有财听到这话不乐意了,他昂着脑袋走过来,嘴边还叼着根随地摘的野草,一脸蛮不讲理的模样。
他声音犯冲道:“我不管,花多少钱你们都必须把人弄出来,我姐可是为了纪家才会出去搞投机倒把的,怎么现在被抓了,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当鬼头孙子,你们要是不出面,我就回家让我生产社的人来找你们出面。”
要说起冯家,在他们生产社那绝对是了不得,整个村子几乎都是姓冯的,说起来都沾亲带故,这也就是纪红彩选择退一步的原因。
但是叫纪红彩出钱去派出所赎人?
纪红彩又不是傻的,但凡进了监狱里的,送钱就跟无底洞一样,她们家有多少身家来败的。
这样一想,纪红彩梗着脖子就是不肯低头。
纪军眼见着自己亲娘和妻弟又斗起来了,回过头看着纪葎,一字一句道:“三弟,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帮忙?”
纪军的这句话里,饱含着深深的威胁,目光晦暗。
他深吸了口气看着纪葎,他在赌,赌纪葎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根本没有就嫂子的心,一旦纪葎否定,他将有一大堆的话重新将自己的要求提出来。
但纪葎却半点不讲他的眼神放在眼里,直接点头道:“是。”
由始至终,目光冷静,言语清晰,不带一丁点犹豫。
第一百零七章
有一张‘好的不灵坏的灵’的嘴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李创业上午才和纪葎说起冯月红投机倒把的事情,晌午就传来消息说人被抓了。
李创业马不停蹄朝纪葎家的方向赶,他有预感,又能见识到纪家的一场腥风血雨了。
果不其然,平日里没什么人关顾的地方又被社员们围了起来。
人群正中间,纪红彩指着纪葎破口大骂,什么见死不救,什么没好下场,怎么恶毒怎么来。
李创业听得频频皱眉,再看纪葎却一脸不痛不痒,他不得不感慨纪葎的容忍度高。
而另外一边,纪军被纪葎的话噎得不轻,转过头鼓舞社员们对纪葎发起攻击。
李创业的头又疼起来了,“干嘛呢干嘛呢,都缺教训是不是,田里的活干完了?是不是都想被扣工分?”
李创业是不知道纪葎说了些什么惹到纪家母子,但按照他对纪葎的了解,率先挑衅的肯定不是他。
李创业也毫不犹豫地站在了纪葎的面前,“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天天出口就是脏话,国家还出面建设新农村呢,都是被你们这些人败坏了。”
纪军的脸色,也在看见李创业出场的瞬间,完全黑了下来。
要说纪军对李创业有多恨呢?这要是手上有把刀子都恨不得直接往他胸口上戳了。
好不容易社员被纪军卖惨的话给鼓舞得纷纷指责纪葎,李创业一来,瞬间都偃旗息鼓了,就好像刚刚义愤填膺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李创业站在纪军的身前,清了清嗓子,“我不知道你们今天为了什么原因吵起来,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的,那就是我们生产社坚决杜绝用武力解决问题。
平日里你们邻里之间吵上几句我不管,但要是被我发现,谁无缘无故闹事,我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李创业说着话,重点看着纪军,“你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当着我的面说。”
纪军喉咙都哽住了,让他说什么?说纪葎不帮着从派出所捞人?说纪葎见死不救?还是说他带人威胁纪葎呢?
李创业那么维护老三,纪军当然不会以为他真的能主持公道。
纪军和纪红彩都不说话了...
冯有财见没人和他吵,干脆就找李创业要说法了,“你是大队长是吧?我要告这纪家,我姐现在出事了进牢里了,纪家竟然都不想管,这是在害命!”
打从冯有财一开口,纪军就猜到这个人是谁了,皱起了眉头。
纪红彩怎么可能由着冯有财乱说,一巴掌挥过去,“我呸,你姐那是自作孽,活该。”
“大队长你看,这老太婆这时候还敢说这样的话,说不准我姐出去卖东西都是她给逼的,我还听说我姐夫在外面乱搞是吧,是不是让我姐给人腾位置呢。”
这话是冯有财刚刚听旁边的社员里有人多嘴说的,当场没气得跳起来。
“我撕了你的嘴,谁跟你说我害的,你自己在那里天马行空地想,是黑是白由着你说了算吗?”
“死老太婆,你放开我的手,大队长,你都不管管吗?”
纪红彩抓起冯有财的手直接咬了下去,用的力气之大,冯有财的手当场就冒了血沫,她一边用尖尖的牙齿磨着嘴边的血肉,一边嘟囔重复着一句话,“让你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