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模样看着温良无害，荀钦望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眸，自觉鼻酸，还没开口搭话眼睛就红了，强撑着笑意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握住温宁书温热的掌心“没事就好。”
温宁书轻声道：“眼睛怎么红了？谁欺负你？”
荀钦抬手揉了揉泛红的双眼，看着温宁书越平静，他心头肉越是被一把无形的小刀刺得厉害，对他来说温宁书就好像把所有的伤痛暗自埋在心理，所有显露出的温柔只不过是用来强掩伤痛的武器。
他没办法再去问温宁书那天发生了什么，既害怕把温宁书的伤口血淋淋的扒开，又担心这伤掩埋在层层叠叠的伪装下终是发脓溃烂。
荀钦收回手，努力让脸上的笑容灿烂自然：“困了而已。”
温宁书抽出手，手掌杵着床面让自己坐的更正些，右臂稍微牵引疼的温宁书紧了紧眉头，当初被艾文硬生生拉扯右臂移位时疼麻了没什么感觉，反倒醒来后稍稍一动都会疼的厉害。
荀钦急忙搂住温宁书的双肩，落在右臂的手十分小心，视线不安的盯着温宁书发白的侧脸，双唇紧抿成线。
温宁书道：“脸色很差。”
荀钦道：“什么？”
他伸手抚上荀钦的面颊，指端从眼角一路划到颧骨，头疲惫的落在荀钦肩头的晕的厉害，他张张嘴原本想要说什么，靠在荀钦怀里磕的猛烈，原本抚摸着荀钦的手不由攥紧了肩膀上的衣服布料，身体在咳嗽声下颤栗起来。
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氧气面罩上沾染上粉色的泡沫，脸埋在荀钦胸口，咳嗽声下双眼迷离，攥着荀钦衣服的手，力度越来越轻。
见此情况，荀钦急忙按下床铃，不多时医生和护士便赶到病房查看情况，荀钦起身让开，擦过双唇的白色的纸张上沾染上偏粉色的血沫，荀钦盯着那张纸落在垃圾桶内，指尖将掌心扣得更紧，更为揪心。
咳嗽声止住没多久，温宁书再度昏睡过去，一张脸白的吓人，荀钦站在床边盯着温宁书疲惫的神色，杀死艾文的事情的他一刻都无法等待。
这段时间荀钦从未参加过有关于艾文的搜索，偶尔只是听林琛他们聊起几句事情的进展，荀钦不多话，偶尔在旁边听着很少参与其中，哪怕听见艾文再次逃离内心平静且欣喜。
让那蛆虫死在别人手里，根本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入夜，荀钦仍然守在温宁书床边，中途温宁书醒来过，几日没进食，林琛在医院买了一小碗白粥上来，还没喝下多少，温宁书便吐得昏天暗地，眼底淡淡的乌青，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微阖，下眼睫毛沾着细小的水珠，他手指攥着靠近胃部的被褥，绽开一条条褶皱。
之后侧身卷曲在床上缓了两三分钟，还笑着安慰他们没事，额头却蒙上一层的薄汗。
在医院的第十天，温宁书除了摄入了一小杯水外，再没吃其他东西，一整天几乎昏昏沉沉，只是回答的语气和反应比刚醒来时好些。
整个人苍白快要接近透明，病情恶化的程度肉眼可见。
荀钦握着温宁书的掌心，从没想过在温宁书醒来后，看着他因身体而痛苦的模样，会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更让荀钦难熬。
‘啪啪’的响声下，身上画着敕令符的小纸人敲打玻璃。
荀钦打开窗，纸人摇摇晃晃的从窗口进来后，圆圆的手杵着泛黄的瓷砖坐下，外面下着小雨，纸人被染湿些许。
它抬起手在额头上抹着小圆脸上的水痕，歪头看向荀钦手掌拍了拍瓷砖，荀钦拿出符纸结印念咒后，黄符在纸人身上轻擦，坐在窗台上的纸人在幽蓝色的焰火下燃烧起来，不多时留下的身躯上赫然显示出‘平庵路164号。’
……
平庵路164号比想象中偏僻，离医院大概一小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荀钦下车雨水浸湿他的发丝。
一只小纸人躲在屋檐下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四周没多少灯光很长时间无人居住，小巷内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尿骚味，肮脏的地面上一脚落下的浅坑都会溅起恶臭污秽的泥泞。
小纸人身体落入水坑湿了大半，双腿黏在地上无法行走，弯着的小手指向左边后，整个身躯倒在雨水里，沦落为一张无用的废纸。
荀钦放轻脚步，在大雨的掩饰下不易听清，直至左边的小巷内雨伞遮掩住两人，随着雨声越来越大，靠在墙面上的男人的轰然倒地，颈动脉残留的血迹染上水坑，艾文在雨伞下擦拭着嘴角，一瞥头撞见站在雨中的荀钦。
艾文的脚将尸体往墙边挪近，目光打量了一圈周围。
“让我猜猜这附近有多少血猎埋伏。”
荀钦根本懒得与之废话，动手速度快让艾文根本来不及反应。
雨伞向天空一翻落在尸体旁，艾文整个人跌入脏污的水洼中，溅起脏污的水洼。
雨越下越大，艾文喘着粗气，都来不及做出反抗的动作，荀钦脚踩上他的咽喉，看着原先玩味嚣张的眼神，此时慌张的看向自己，像极了一只苟延残喘的落水狗。
荀钦倾身拉住艾文的手臂，咔的一声脆响，伴随着艾文的叫声，小巷幽暗的灯光下映出荀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他根本没有一击杀死艾文，反倒像是一只捉住了老鼠的猫，不过他这只猫向来残忍。
五分钟过后，艾文瘫在地上，被硬生生扯断的手臂在水洼里随黑烟消失，眼神惊慌失措的看着荀钦，忍着剧痛依靠着肩膀和后背缓缓向后移动。
“很美味是吗？”荀钦浅笑着蹲在艾文身上，看着他周围围绕的血色，和那张已经无法再保持平静的丑恶嘴脸。
“没有，我没有……啊……”
荀钦踩上艾文的肩头，看着袒露的伤口沾染上脏污的血迹，看着那张脸在疼痛下扭曲，荀钦脸上笑容灿烂：“不急，我们慢慢玩。”
“你…你不能杀我，如果我消失，莱恩克一定会怀疑温，到时候你也不能独善其身，你别忘了，他仍然在逃，迟早会找上你的！”
荀钦不屑的轻笑：“多谢提醒，我可以让你再活久一点。”
活久一些不过是拉长了受折磨的时间。
艾文从被荀钦折磨到咽气整整一个半小时都在经受着非人的待遇，痛苦的折磨中，他才明白当初脖子上帮着项圈铁链的少年，真真实实是一只蚕食骨肉的疯犬。
死去的身躯，在黑夜中化为灰烬，除了地上猫捉老鼠留下的血迹外别无其他，荀钦慢慢的站起身，低头看着沾染上血污的衣服，拿出手机拨打林琛的电话让他过来善后。
林琛道：“荀钦，那个……算了，我马上过来。”
荀钦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深吸了一口气。
艾文死有余辜，成为血族后他手上沾染了太多条人命。
荀钦也只不过是让他死的惨烈了些，让温宁书的痛处在他身上百倍千倍的讨回来，他清楚在杀死艾文的过程中他是什么模样，病态冷漠，手段残忍，完全是个十足的疯子……
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令人作呕的腥味，转过身便见到幽暗的灯光下有人撑着伞，血水顺着水流流过那人的鞋边。
荀钦盯着那双眼皱紧眉头，脚步往后退了两步。
“要去哪？”
“我……你都看见了吧？”荀钦根本没想到白天吃一点东西都能吐得温宁书居然会出现在这，他心虚的咬紧下唇的，前一秒还觉得身上的血迹像是战利品，后一秒就巴不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藏好。
水声在耳边响起，温宁书行走的速度不快，很短的距离他走了快一分钟，散举过荀钦的头顶。
温宁书轻声道：“有没有受伤？”
荀钦摇了摇头握住温宁书的手，指节冰冷的让荀钦心口一紧：“我……”
“拿着伞。”
“啊？嗯。”
温宁书单手拿出纸巾为荀钦擦拭掉脸上的血迹，他笑的温柔，精神看起来比白天好了很多，垂眸看了一眼纸巾上的血迹：“幸好没受伤。”
说完，温宁书走到荀钦身侧牵住荀钦的手往小巷外走，温宁书手心很冷，荀钦举着伞挡住温宁书的头顶，目光紧盯着温宁书的后背，心里有些不大安心。
两人走出巷口，林琛的车就停在路边，上车后，温宁书拿起毛巾为荀钦擦拭掉身上的血污，车厢里仍旧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