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番外(16)

作者:存活确认/泼莲池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难得开口,又为了这种可大可小的破事,朝中重臣莫不给我几分面子,那祭酒韩大人最终也就被罚俸半年了事。

虽说事后……苏阁老一派觉得这又是我勾结党羽的一大罪证了,害得我挨参了好几本。

至于那韩妹子托他哥哥给我送了半年的手帕扇坠点心等等,那又是另一层意义上的麻烦了。

万幸她没把这事四处张扬,不然官员犯了错,家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跑来王府门前哭,我也是遭不住。

我越想越觉得郁结,就对君兰道:“你别做饭了,今天我们出去吃。”

我带他出了门,本该往东市去的,却不知为何脚步一直往另一方向走,我的折扇一下下敲在手心里,越踱人越少。

君兰忍不住道:“殿下,再走就是西麟街了。”

我才恍然,西麟街都是重臣官员的府邸,我……我怎么跑这来了。

虽然这么想着,却仍是走,直到走到一气派的府邸门前,一抬头,只见那上悬着的“苏”字,我怔了怔。

那日他们走时,苏喻垂首跟在他父亲身后,他说了那样的话,我又惊愕又莫名,一直望住了他,他却径自随他爹行礼,最后伴驾而去,再没看我一眼。

他那样的端方君子,为什么……要说谎。

那之后,他就一直没再来王府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父亲责罚了?亦或是他自己……唉,我也没什么由头去看望他,生怕又给他平添事端。

正思绪飘忽间,苏府朱红的大门开了,几位官员走出来,约莫是苏家的门生故吏,为首那人身穿深红官服,腰间系着黑鞓,系得太紧,显得腰身更清减瘦弱了些,却衬得那人越发清秀俊雅,不是苏喻又是谁?

我正站在苏府门外,躲闪不急,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其他那几个见了我,神色各异,纷纷过来行礼,我却只盯住苏喻,发现他走路间好像有些瘸,我正思忖,他已慢慢走到我面前,也深揖道:“九殿下。”

光天化日,苏府门前,又有一堆旁人在场,我一时拿不准要不要问。

他们穿着朝服,这门前又停着几顶小轿,明显是要进宫的样子。

眼见那几人已经偷偷将目光瞟向君兰,我轻咳一声,道:“本王路过罢了,苏先生请。”

苏喻恭敬又揖,道:“失陪,下官先行一步。”

我点点头,心中正琢磨着他是哪里受伤了,一时走神,折扇在手上转了花儿,向轿子一让。

他怔了一瞬,我也一怔,待反应过来,突然觉得面上发热。

我这爱招摇的毛病改了好多年了,如今早不是毛头小子了,不知道怎么又犯起傻来。

都怪绿雪和君兰,不是他们缠着我要看,我怎么会又转顺手了,一走神就……

苏喻微微垂下脸,又抿了唇角,倒是比刚才生动了。

这次他不再说什么,只垂了首从我眼前过了,迈进轿子。

目送他的轿子走远了,我回身把折扇丢给君兰,道:“拿着玩吧。”

君兰拿着扇子欢天喜地的摆弄,道:“刚才殿下转扇子那下真好看,教教我!”

不提还好,一提我又觉得尴尬,糊弄道:“行了行了,不够丢人的。”

我带着君兰去太白楼吃了饭,就回府了。

掌灯时分,宫内有人来报,说谢明澜召我入宫。

平素来的都是程恩,他与我好歹有着多年交情,总会提点一二,让我有个准备。

但今日来传召的小太监却面生的很,我心中渐渐升起一阵疑惑。

我正要随他去,那小太监却道:“九殿下,陛下叫您换了朝服觐见。”

这大半夜的,换朝服?

不知道我那侄儿又要生什么事。

第5章

若说刚才有三分疑心,这下升到了七分。

我只得进了内堂,让绿雪为我换上玄色朝服,系了玉鞓。穿戴好后,随那公公进宫去了。

行了一路,那小太监将我引到养心殿,他停在殿外,示意我一人进去。

我走到这里,心中虽然疑惑,但却更是坦荡,谢明澜一向是奈何不得我的,于是我便拽着下摆,毫无畏惧地踏进大殿中。

谁知一进门,里面竟然漆黑一片,四下寂然,不闻一声。

仿佛一瞬间我就变得又聋又瞎了。

我心中不屑地想:还会四面八方射来冷箭不成?

于是我又走了两步,停在原地,等看谢明澜要做什么。

黑暗中分不清时辰,我自觉站了约莫盏茶时分,忽见正前方亮起一簇火光。

有人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盏昏暗的灯光。

我将目光移到他面上,乍一瞬间,心中猛地一突,骤然大恸。

那人平素若有八分像他,在这黑暗中,仅在一盏灯的晦暗中,简直变成了十成十。

他端坐在那盏灯后,那微弱的光亮照不进他的眉眼,更是莫测。

我只能感觉到他自黑暗中那道审视的目光,我忙别过目光,只见灯后摆放着一个牌位。

灯影摇曳了一瞬,黑暗中传来一道冰冷彻骨的声音:“跪下。”

方才的坦荡不知哪去了,我连忙一撩下摆,跪在冰凉的大殿中。

这久违的山雨欲来般的恐惧……我既熟悉又陌生,我不自觉颤抖着,就连细汗泌上额头,竟然都不敢去拭。

又过了不知多久,黑暗中那人不疾不徐道:“你做错了一件事,一盏茶时间,你自己说出来。”

我明知道灯后不是那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何此情此景之下,我却不敢似平日对他那般,大咧咧地站起来说“陛下,臣不知,臣死罪”。

我脑中飞快地转过无数思绪,不自觉像曾经面对太子时洵一般,苦苦思忖。

太子时洵御下极严,待我由甚,刚到东宫时,我在外胡闹若是被他知道了,他便如这般让我自己回话。

可是那时我那么顽劣,犯下一二三四条大错小错,我又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哪一件,都说出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曾经年幼天真的我也曾想过死扛着不说,耗到他心软,后来发现我的膝盖没有谢时洵的心肠硬。

不说就跪着想,说了再领罚,之前死扛着那些时辰是一刻也不给我折算的,我后来发现占不到便宜,也就不敢了。

到最后,他只要露出这种眼神淡淡扫过我,我就乖巧跪下,飞快回想三件事。

我最近又惹了什么祸?

他会知道哪些?

我错在何处?

最后一条尤为重要,性命攸关。

记得有一年我与三哥出宫玩耍,去太白楼吃了酒,又与地痞打了一架。

回宫后,一看太子时洵那副样子,我就知道死定了。三哥也怕谢时洵,连东宫的门都不敢进,卡着门槛行了个礼,扭头就走,死道友不死贫道,一句都不敢为我求情。

我认错道:“臣弟不该缠着三哥让他带我出宫。”

太子时洵一戒尺挥下来,才慢条斯理道:“虽不至错,不过既然你认了,罚也就罚了。”

我欲哭无泪的捂着手,又道:“臣弟不该喝酒。”

太子时洵微微挑起眉梢,我见他这样子,心中大悔,他原本不知道我喝酒了的!

我捂着挨了两下的手掌,只得道:“臣弟不该……不该滋事打架。”

谢时洵面色更加冷肃,我手上接连挨了三下后,他道:“事是此事,不过你说的不对。你最好自己想起来。”

那日谢时洵换了藤条,我吓得乱说一通,最后连什么“臣弟不该打太子哥哥的子民”都蹦出来了。但是全错,错了也不白错,错一次挨一下,打得我刻骨铭心。

那日最终我还是没想到原因,被谢时洵一顿好打,最后他才道:“身为贵者却不爱惜自身,任由自己置身险境,大错。”

若是按太子时洵的规矩,就我近年来的所作所为……比起寻错来,倒不如去寻做对了什么来得更快。

谢时洵素来积威甚重,即便明知道此刻在我面前的只是他的灵位,我却仍是不敢直视。

唉……也幸好是灵位,若面前当真坐着的是谢时洵的话,我今日断没有好端端走出去的道理了。

但是……

黑暗中传来道:“人之真心语,无非醉后或梦中,但是……若是你谢时舒的话,恐怕要加上一条……先太子灵前吧?”

我低头道:“是。”

我望着自己撑着地面的指尖,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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