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这是什么意思……?”
阿耶没有回答我,复而又问了一遍:“你对萧绥有无男女之情?”
我果断摇头。
焚琴,焚情。我早已想过,男女之情这些虚无渺茫之物,不是我能够奢求、掌握的。
阿耶没有再说话,挥挥手让我走,低头思考着什么。
他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无情道之事,暂且搁置一下。等为父想明白些事情,再做打算。”
我只好无奈地离开,心里把萧绥骂了千百遍。
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他说的。
出了门,我有些无聊,便在草地上躺下。
前世的我,这时候还在和萧绥嬉戏打闹,谁知几月后萧绥修了无情道,性情几乎是大变。原本肆意风流的性子变得沉稳内敛,我问他修无情道的原因,他却始终不答。
我们虽然还是毫无距离,但我却觉得我和他的心越来越远了,我也读不懂他了。我们之间修为的差距也越来越大,虽然还是修为榜的榜一榜二,但我却清楚,我和萧绥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儿时曾经许下的终身他似乎也随之淡忘,我也没有勇气去提,就好像这么做便会玷污了他似的。
他应是云中的皎皎月,枝上的皑皑雪。
我叹了口气,起身,漫步在门派中。
有不少的人认出我,跟我打着招呼,我好脾气的一一回应。
三清派下是三个门派,清风门,清寒门以及清水门。
我的阿耶,是清风门的掌门。
前世的我没有护好清风门,更别提三清派了,不知道前世的萧绥有没有斩除魔族……
不,以他的修为绝对斩除了。
现在的我,身边好友只有萧绥,期璟则是我在给萧绥的庆祝大典上才结识的。
这么一看,我的社交圈全是依附在萧绥之上建立的啊……
这一世绝对不行了。
“阿莞!”熟悉的声音叫我,我回头,紫衣少年落地,向我跑来。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只尴尬地向他问好。
他负剑走在我身边,一路上总是在逗我开心。
他正跟我讲笑话时,我出声打断他:“阿绥,我想修无情道,是不是你跟我阿耶说的?”
他一时愣住,随即讪笑:“阿莞,无情道真的不适合你……”
可我当时的话你听了吗?
我抬头看他,声线平静无波:“阿绥,我已经想好了,要修无情道。”
他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强硬,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垂下眸:“抱歉。我话有点过了。”
毕竟他这时候是我知心好友,我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差了。
春风吹过,我叹了口气,又拉了拉他的手。
“走吧。”
他却一下扣住我的手,我挣了挣,没挣开。
“阿绥,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像过去那样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手不能随便牵了。”
“可是阿莞以前分明说过要做我的娘子,阿莞这是悔了?”清朗的少年音有些委屈。
我哽住,胸口有些刺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上一世求不得的事这一世却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
真是好笑。
“…儿时戏言,怎可当真?再说了,会有比我更加了解你的人出现。阿绥,我不过是你漫长人生中的过客。”我抬眸,看向他俊秀脸庞的目光有些复杂,“至少,当下我不想谈论男女之情。抱歉。”
我强硬地抽走手,留他一人在原地怔神。
☆、004
萧绥在这之后的几周内没有再找过我,或许是我的话伤到了他。
……这样也好。
就不会再动摇我了。
春风微柔,我却又不自觉地想到了萧绥。
我喜欢把以前的萧绥比作是春风。
他是我心底最思慕的一道剪影,是我想说出口却成不了词句的心事,随意的一个动作便能够让我失了措。
他是我少女时光最为绚丽的一道舞影。
所以每当春天款款归时,以前与他的回忆一幕又一幕的在我眼前循环。
我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在上课时走神了。
夫子正好叫到我:“祝莞,你来演示一下。”
什么?我刚才根本没听……
幸好夫子还说了一句:“来演示一下击琴。”
我松了口气,上台放下琴。
击琴,修琴者后期才能够学习的法术之一,要求极高,需要奏琴者在三十秒内毫无间断地拨动琴弦一百五十次。
据说很多琴修都是在这里卡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飞快拨动琴弦,挥出的琴刃砍倒一颗桃花树,我有些尴尬地收了手。
夫子却是赞赏地看了看我:“祝莞弟子已是元婴初期了吧?”
我垂眸,点了点头。
修炼得这么快……全靠的是上辈子的记忆……
夫子挥了挥手,我回到座位上。
我认真听课,虽然这些知识对于现在的我已经无用,但巩固一下还是有益无害的。
放了课,我收拾好课本与琴,将它们放入储物袋内,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意外遇到了萧绥,我看见他,第一反应便是快步离开。
他径直追上,拉住我的手。
我只好干笑:“阿绥,好巧。”
巧个屁,学堂到家里的路就这么一条。
“不巧,我在等你。”他将我拉住,我怎么也挣不开,引来些许人的目光。
“那是萧绥吧……”
“哇,那个修为榜第一?”
“阿绥,有什么事吗?”我收敛神思,开口道。
“…这里不方便说话。”他拉走了我,走进一旁的食肆中。
一盏茶后。
我有些沉默地看着一桌子菜。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吗?”
他好心地询问我。
“不……”
我摇摇头。
菜全是我喜欢吃的,就连不加葱花这种事他也知道。
但是……
“阿绥,我们已经辟谷了。”我抬眸。
虽说以前的我在辟谷后也会吃饭,但今日的萧绥显得很反常。
“辟谷不代表不能吃饭啊。”他将桂花糕拈起,放在我嘴边。
少年玉白的手指托着桂花糕,我犹豫再三,还是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
他看着我,眼底笑意渐盛。
我有些不自在地擦了擦嘴,前一世,我从未和他做过这么亲密的举动……
脸颊有些微烫,我转移了话题:“阿绥,你找我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我一噎:“也不是这样说……我只是…算了。”
我只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热情的你。
他似是注意到我的局促,转移了话题:“镜湖那里……开了满坡的鲜花,你要不要……随我去看看?”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你要是不愿意就……”
“好啊。”
或许是我鬼迷了心窍,对于他的请求,我总归还是……难以拒绝的。
他似是没想到我这么快答应,说话时竟磕巴了一下:“那、那我晚上来找你。你继续吃。”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时还撞了下桌角,闷哼一声,结了账,匆匆走了。
我有些好笑,又看见店小二把找零给了我。
我叹了口气,他走这么急做甚。看了看满桌的菜,我想了想,最终决定打包放入储物袋内。
回到家中,阿耶和阿娘坐在厅中不知在商量着什么,看到我后噤了声,我一脸疑惑。
一片寂静,最后是阿耶先开了口:“莞莞,你当真对萧绥没有男女之情?”
我摇摇头。
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
阿耶有些神色复杂的跟阿娘说了两句,挥挥手让我离开。
我疑惑地进了房,腰间的传讯玉牌很烫,跟炸了一样。
我点开传讯玉牌,瞬间是各种消息。我吓了一跳,凝神看去,原来是……
原来是萧绥喂我桂花糕的图片被拍下来了。
被拍下来了。
……
我浏览着玉牌上的讯息,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不可思议,接着是祝福。
“……”我沉默,然后点了点手指。
【祝莞:是误会。阿绥是我很好的朋友。】
然后我便把玉牌上的信息关了,无视那一堆惊讶感叹和疑惑。
眨眼就到了晚上,萧绥如往常一样敲了敲我的窗,然后翻身进了屋。
月光清冷,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