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李恪面上虽瞧不出来什么特别的欢喜之色,但对于金堂不必搬走,仍旧住在身边这事儿,最满意的,还是李恪自己。
李恪本就挺喜欢金堂,从他小时候就有意培养他,兼之前些日子听了金堂做的梦后,更觉得金堂是他身边的宝贝。
谢家对于金堂的溺爱,李恪见得多了,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潜移默化的将金堂身上的懒病改了大半,自然不乐意叫金堂离得远了,再回到以前的状态里去。
李恪可没忘了,在金堂的梦里,他可是凭着新科进士的身份站在金銮殿上的。要是金堂不好好学习,那梦真就只是一个梦的话,可怎么是好?
李恪自那日回来之后,可是特意花时间针对金堂做了一个新计划呢。
金堂坐在李恪身边,好端端突然打了个寒战,他还觉得奇怪,他也不冷啊。
等用过饭后,徐氏就回去指挥下人开始收拾东西。因念着还要来过年,徐氏便照着金堂的例,留了不少东西在这边库房里,唯有日常要用的东西,是泰半都带走了的。
徐氏揽了收拾的事,谢父就回去翻搬家的黄道吉日,可巧最近的一个好日子就是明日。
这日子定下来,徐氏就叫人往谢斓那边递了个话,谢斓当场就忙碌起来,早先为新宅子预备下的下人也在一夜之间到岗,只等着明日主家回去。
金堂看没自己什么事儿,干脆学着徐氏,将一些用不着的东西也打包指定要送去。青梅还按着主子的嘱咐收拾了几套金堂平日贯用的换洗衣裳,防着金堂心血来潮也过去住。
金堂要带的东西不多,青梅自个儿就能准备完,何况还有那么多下人帮她呢。
未免金堂觉得无聊,青梅便将昨晚上徐氏给的礼单交到了金堂手上:“这是洛大老爷叫人送来给少爷的,昨晚上少爷歇的早,便没给您拿来,不如您现在瞧瞧?”
金堂接了单子,一样样看下来,发现都是些京城时兴的玩具,不值几个钱,顶多占个新奇。
金堂看完,挑了挑眉,随意点了几个不适合小孩子玩的东西留给自己:“剩下的都送到长平家去,叫她逗孩子玩儿。”
青梅利落的将金堂挑中的东西勾了出来,又问:“那剩下的可要摆出来?”
“不用了,”金堂道,“到时候一并搬到新宅子去,放到新屋。”
金堂看了青梅一眼道:“明儿你带人过去收拾,顺便住两日,和娘身边的姑姑多学两手再回来。”
“是,”青梅应了一声,稍稍想了想,便对这些东西的归置有了数。
毕竟是大哥送来的东西,金堂就算不爱玩,也得做出喜欢的架势。金堂不想将东西摆在面前碍眼,索性拿去新屋。认真论起来,正经那边才是他家,怎么都不能说他不尊重哥哥了。
等用过午饭,小憩一阵,金堂便被青梅喊醒。
李恪看着都走到书房还有些犯困的金堂,好笑的摇了摇头,叫他近前:“可是昨儿没睡好?怎么百日还这样犯困,当心夜里又睡不着。”
李恪说完,又试探性问道:“可是又做梦了?”
“那倒没有,”金堂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只道,“今日中午没睡到平日的时辰,才有些困倦,姐夫你放我呆会儿就好。”
李恪见他又打了个哈欠,索性由着他靠着自己又眯了一小会儿,才叫他起来考教。
这回,睡饱了的金堂没出半点差错,对于李恪的问题也算是对答如流,让李恪十分满意。
等考教完,李恪拿了一本册子出来,递给金堂。
“这是什么?”金堂有些好奇的结果,当面翻开,第一眼,便看到了一道经义题。
取的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题目后面还空了几个字的位置,写了一个‘陆’的字。
金堂随手往后翻了翻,还看到了诸如“叁、柒”之类的标注。
显然,这便是按金堂的要求,编出来的一本册子,后面的数字,则是指这些题目所出现的次数,这一本里,是历年来出现次数较多的经义题。
“这本只是经义?”金堂问。
“你如今还没学文章,这些经义,已经算难了,”李恪道,“这本里头的,先挑你学过的,每十日写上一篇出来,叫潘先生给你改一回,到时候再送来我这里,叫旁人给你再看。”
李恪想了想道:“初时一月得一篇,其后可以慢慢增加,待到你真正考试时,便不会言之无物了。”
一开始听到十日一篇,金堂还有些不大乐意,等听说这十日的只是初稿,后面还要再改,起码一个月才得一篇时,金堂便已经认同了这个做题方式。
李恪见他没有反对,随着正在翻书的金堂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金堂,显然还没发现,自己被姐夫拿捏的死死的。
等金堂翻完手上的册子,李恪又拿了一本出来,这回,是默写的题目了。这一本,是按照四书五经来分类排列的,金堂初学,用这个最合适,等之后学完了四书五经,便要换成全部打散了排序的册子。
金堂一面看,一面赞叹:“姐夫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将册子做得这样详尽。”
“是你的主意好,”李恪顺手翻开孟子篇道,“正好你才学完孟子,这几日你每日来我这里,将这册子做上一页,以后,便换这些册子来考你。”
金堂书背得好,对于打乱了顺序的孟子,半点不慌,何况一页纸的篇幅有限,句子长的两三道题,短的也就四五道题,就算每日做上一页,也花不了多久。
如今才得了新鲜玩意,金堂有些跃跃欲试,虽然李恪说从明日开始,金堂却还是道:“姐夫,要不就从今日开始?反正也花不了多久。”
李恪自然不会去打击金堂的积极性,他没按页数先后,而是随手翻了一页出来,摆到金堂面前,道:“那就做这一页吧。”
金堂脱了鞋,踩着凳子,半趴在桌上,拿着笔去看第一道题目,中间给出的部分是“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得,这可是道让人十分眼熟的题,有些秀才最爱念这个了。
金堂不假思索的写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第二道,则是“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
金堂只扫了一眼,便知道了下句,“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
其后还有三道,虽不如这两句一样有名,金堂依然很快想到了答案。从开始做题,到做完这一页,金堂也不过才花了一盏茶时间。
而花费最大的,其实还是在写字上。有李恪在旁边看着,金堂便一个字一个字的,每一笔都写得很用心。
等再抬头,金堂果然看见了李恪眼中的满意神色,心里也难免得意。
李恪将册子收了起来,又夸了金堂两句,才放他出去。
次日便是搬家的日子,金堂年纪小,又有谢父这个一家之主在呢,便只是被带着走了一圈,又坐上马车跟着回了王府。
因秋闱在即,潘先生给整个东院都放了假,李铮兄弟自然也没回河下村去。
难得三人都在府里,金堂又送了东西来,还恰赶上徐氏等人搬家的时候,长平索性带了儿子回门。
小孩儿如今两岁,在来颍州的路上和金堂玩到了一块儿,如今最喜欢金堂这个小舅爷,连亲舅舅都要靠边站,这回他一来,金堂走到哪里,屁股后头都跟个小尾巴。
金堂看着身后的小肉团子,爱的不行,连走路都比平日慢了一倍多,还时不时回头注意着团子的动向。
平日金堂还要往池塘边或是假山旁走走,这几日带着小团子,是彻底绕着这些地方走了。
长平见了,笑道:“小舅舅这样惯着他,我合该多带他回来玩的。”
“你知道就好,”金堂随手拿了个布老虎叫小团子抱着,才和长平道,“你自个儿在家呆着也没什么大事,平日也多回家走动走动,我娘回府去了,行知他们也常在外念书,姐姐一个人在府里呆着难免孤单,你多来陪陪她。”
这话正说到了谢斓心坎上,等金堂出了门,她难免对长平感慨道:“也不怪我们都宠着他,实在是他也时时记挂着我们,总叫人心里暖呼呼的。”
长平也道:“可不是吗,我们在颍州住了那么多年,也就小舅舅还时时记着我们几个小的,每回的节礼,都能看出是他亲手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