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之多聊了两句,知道船家夫妻是沿途运些果子去府城卖。
这回果子收成一般,正巧空出了一个小舱。
苏苒之和秦无目光一对,便租下了。
这船虽小,但只有四口人的话,倒也清净。
船家见一个小舱住下了俩人,算是弥补了果子收成不好的亏空,笑的眼睛都要眯起来。
“两位的这七天的伙食我们包了,让我婆娘每次多做几碗便是。只是丑话说在前头,咱这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下大雨的时候,咱这船可能有些不稳。但两位客官放心,从上河渡到淮明府这段我少说也走过千百回,绝不可能出问题。”
“好。”
提到下雨,他们一路走来十多天了,还没下过一次雨,苏苒之还挺怀念的。
在船上度过,沿途又不经过别的渡口,基本上都是前两天还有蔬菜吃,后面每一餐尽是鱼。
毕竟在船上抓鱼那是真的方便。
苏苒之总算明白为什么船家说包两人七天伙食,还觉得自己赚到了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船家夫人做的鱼是真的好吃。
苏苒之吃过一次后,在夫人做的时候专门过去帮忙。
她也说明了来意:“可否容我看一下您是如何做鱼的?”她在旁边观摩,能学到几分算自己本事。
船家夫人官话说的不大顺,但苏苒之能听懂个大概。
“您随便看嘞,我这就是咱当地的农家普通做法。还有四天才能靠岸,只能一直吃鱼了。”
苏苒之笑着说,“我帮您处理鱼。”
船家夫人摇摇头:“这都是粗活,您在旁边看着就行,我很快就做好。”
刮鳞片、去内脏和鱼鳔,夫人动作麻利的放些捣碎的果子进鱼腹,腌渍小半个时辰,然后上锅煮。
吃到嘴里的味道居然一点也不腥,仔细回味,还有淡淡的果子香。
秦无刚刚也在旁边看着,见苏苒之吃的开心,自己眉目间也多了几分轻松。
船家平素与人交流的多,官话说的不错。
况且,男人最懂男人,他给秦无挤了挤眼睛,小声说:“客官,刚成亲?”
秦无吃了人家的鱼,自然得有反应,他点点头。
“瞧您对夫人稀罕的,咱一眼就能瞧出来。”
秦无:“……”
正在吃鱼的苏苒之被噎住了,咳了好几下才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他们说话声音虽小,但苏苒之已经引气入体,耳力极好,不想听也得听。
苏苒之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刚准备刷自己的碗,眼前突然一黑。
紧接着,有雨滴洒落在江面的声音出现。
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苒苒:刚想着下雨,就下了。
第43章
“姑娘, ”话一出口,船家夫人自觉叫错了,赶紧改口, “夫人, 别洗了, 进舱来, 这雨有点大, 小心滑倒。”
说着, 她挪动船尾的灶台,往逼仄、狭小的船舱里搬。
船家也拾掇着船头的木凳,同时自己穿好蓑衣。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用麻绳把自己绑起来, 以免船晃时掉下去。
当船家也不容易,一会儿就算是雨大了, 他也得在前面操纵行船方向。
苏苒之闭着眼睛进屋, 把碗稳稳当当的放在储物格里。
船舱内光线昏暗, 船家夫人以为她被雨淋的眼睛眯了起来, 没再多看。
苏苒之说了声:“我先进屋了。”
“嗯, 您快进去, 一会儿可能会很晃, 能睡着还好点。我这里有些果子, 让您夫君给带进去, 若是晕了可以咬两口。”
苏苒之轻声道谢,随后挑开竹帘,低头进了自己的小舱。
她身上一共有三缕功德气息,不出意外,今天应该能望三次气。
至于前几日遇到的鬼仙曲卿曳, 则没有算在功德内。
苏苒之也理解,毕竟自己此前的功德,都是‘改命’获取的。
小狐狸、方沽酒前辈、木文一家,因为她的出现,改变了最开始的命运,所以苏苒之才获得了功德。
她跟鬼仙并没有改命的关系,只是单纯的拿了人家姓名和生辰八字,去求城隍大人办事的。
苏苒之此前吃过被沈姑姑冷不丁叫了一声的亏,现在当机立断的立马回屋。
不想浪费自己望气的机会。
她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控制眼睛,只望自己想望的人的气。”
秦无帮船家正了船头的方向,也撩开帘子进来。
苏苒之睁开眼瞄过去,入目便是手腕粗细的一缕青气。
因为颜色太青,给苏苒之一种发紫的错觉。
“颜色一可以区分身份,二还能看其命格是否极贵。而‘气’的浓郁程度则是分辨其修为高低的。”
像秦无这样青得发紫,一说明他是修士,二则说明他是贵人命。
至于手腕粗细,那就代表他比上次看到修为更加精进了不少。
苏苒之这下完全可以确认下山并没有影响秦无修行了。
但苏苒之还有点奇怪,如果秦无真的跟原著中写的一样‘踏仙途后三十年飞升’,命格应该及其贵重才是。
不应当只有这么一点紫气。
不过,苏苒之也没纠结太久,左右原著中的情节两年后才会发生。
说不定那会儿秦无命中就有无尽紫气了呢。
人这一辈子,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反而会随着自己的境遇不同而发生微小或者极大的改变。
比如很多农家子,读书考取功名,不就是为了出人头地、直上青云吗?
他们大部分也不是从出生开始就命带文曲星,毕竟也没那么多文曲星的气分下来。
秦无走近小妻子,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苒苒眼睛眨都不带眨的。
他原本知道小妻子不分晴雨,闭目可以视物,便安心许多。
但看她现在这样呆呆的模样,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现在睡一会儿?”秦无把果子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坐在她身边,问到。
现在船已经开始晃了,强行打坐修炼会走火入魔。
苏苒之没坐过船,以她的体质觉得现在晃的程度还行。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她说:“不困,才刚起来没多久。现在能开窗看看吗?”
船舱的木板不怎么隔音,苏苒之和秦无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仅有一墙之隔正在研鱼肉的船家夫人听到了,说:“不能开嘞,不然水会灌进来。”
苏苒之立马说:“哦,好,我不开。”
“这段水路经常都这么晃,断断续续晃了三年了,一两天咱就过去嘞,那时就能开窗了。”
苏苒之拿了一个果子在鼻尖闻闻,立马被酸到眼睛闭了起来。
她顺便估测了一下自己在雨天闭目可见的范围,依然还是方圆一里。
苏苒之见船家夫人遇到这样的场景一点也不紧张,便隔着薄薄一层木墙跟船家夫人聊了起来。
“断断续续,那是分时节晃的,还是没规律晃?”
“这个我没注意,当家的?你说说。”
船家在外面喊道:“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分时节的。每年这时候晃的最频繁,其他时候都是偶尔晃。不过也就近三年才晃,咱也说不清楚。”
苏苒之想,分时节,那应当就是水下有动物了。
也不知道是迁徙还是过江,引起这么大波动。
船家夫人对苏苒之有点刮目相看了。
“您看起来就像贵人,没想到对这些还有研究,果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不过啊,晃了也没事,这段水路最安全,有……护着嘞。”
夫人说着便自动噤声,苏苒之猜她想说的是应该是水神。
做水路生意的人有自己的忌讳,在水面上不提水神及其名讳可能算其中之一。
哪想到她话音刚落,船猛的一偏,左侧高高翘起,外面撑篙的船家要不是把自己绑着,指不定一下就落水了。
秦无反应极快的扣住苏苒之的腰,把她按到在床上。
而苏苒之跟他动作相仿,第一时间都想着护住对方。
两人齐齐倒在床上。
这距离已经超过两人此前最为亲密的界限。
若是按照常理推断,两人应该很有默契的松开对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苏苒之这会儿被自己闭目所见的景象给惊呆了,完全忽视了自己还紧紧抱着秦无这件事。
——水下一条满身焦黑、不知道被什么火烧的,在水里还冒着烟儿的庞然大物缓慢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