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召看着火候,说:“不是,昨晚吃了一些药粥,味道很不错,想自己练手做一下。”
这是私下里练习,并不作售卖用。
伙计笑道:“京都居然还有人的药膳能让您觉得好吃,那一定是上品,期待掌柜做出来,让小的们也一饱口福。”
“难着呢,我现在只能琢磨出大概有哪几味药材,剩下的配方得慢慢琢磨。”
伙计见张召一脸眉头紧锁的样子,恭维说:“您一定能做出来。还有,能让您觉得难做的药膳,昨日请您吃的定也不是一般人家。”
他见张召开始下料,不大需要帮忙,便侃起大山来。
“掌柜,上回陛下请您进宫做药膳,您是不是见着那些各地来的仙人们了?”
“哪能啊,我就做个饭,是公公们端上去的。我只是最后被叫过去问了两句话。全程我都没敢抬头,啥也看不见。”
伙计有些遗憾:“那仙人们啥样子,您也没看清了……”
张召其实还是扫了两眼宴会上的仙人们,但他觉得那没什么好形容的。
那些仙人就跟皇帝陛下一样,高高在上,贵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他知道这是伙计想要听到的,就跟茶馆里说书先生口中的仙人一样——超脱于世俗,天生该受人顶礼膜拜。
可张召骤然想起了苏苒之和秦无,这两位并没有前面仙人们那种很强的距离感。超然世外的气质倒是有,却也不算太多。
以至于他最初拜访的时候,只觉得两位仙长只是身份背景特殊的普通人。
但两位仙长在细节处,却又让张召发自内心的尊崇。
不管是他吃下的那一碗粥,还是后面送他的灯笼,全都彰显着仙长们深厚的底蕴和旷达的气度。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张召想。
张召轻咳一声,往灶膛添了把柴火。火光映得他脸上烧红,眼睛极亮,他说:“仙人啊,模样自然及其俊美漂亮,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气质是那种乍一看有点不平凡;细看又是普通人,没有距离感;但最后回过味来悉心品一品,处处行为都有深意。”
伙计嘴巴张大。他读的书不多,听掌柜骤然说这么一大段,反应不上来。
张召说完后,才发现这些跟世俗认为的仙人完全是两个样子。
但世俗的神仙都是编撰出来的,百年也不见得显灵一次。自然就传得神乎其神。
伙计以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完全想象不出掌柜的形容的仙人们,他只能岔开话题,语气惋惜:“只可惜有很多仙长们已经离开京都往回走,我不能拜一拜真的太可惜了。”
“回去了?”张召问,“哪听来的消息,不是还传闻仙人们正在往来赶吗?”
“前面来得早的都回去了,还有那位传闻中的酒仙也走了。”
“你们又要找酒仙师尊啊,他老人家年前就去京都了,还没回来呢。”
天问长山脚下,守山的弟子这么给可宋一行人说。
春光正好,树叶绿莹莹的,透着一股活泼劲儿。
可宋却有些焦头烂额,她们一行人已经在镇子上住了八日。每日想要上山,得到的都是这一句回答。
就算可宋拿出岭南影的信物,还有掌门的亲笔信,那边守山弟子也不见丝毫松口。
“姑娘,自从酒仙师尊名气传出来后,前来拜谒他的人多了去了,比你有毅力的也有很多。你要是买酒或者找外门弟子,我都能给你通传,但酒仙真的不在……你要是不急,还能再等等,酒仙回来,我一定在书院讲课后禀告给他老人家,如何?”
可宋垂着脑袋,应声了。
“多谢你啊,那我明日再来。”
第201章
“等等, 姑娘——”
错落的树荫下,一位年纪颇长的女人手上拎着个盖着布帕的竹篮子下山来。
山下守卫的弟子熟络的打招呼:“沈姑姑,今日怎么下山来?”
“买点东西, 顺便活动下老胳膊老腿。”
沈姑姑笑起来有严重的法令纹, 显得整个人有些严肃。不过她语气还是一如以往的平易近人。
她叫住可宋一行人, “你们可是来自岭南影?”
可宋耷拉下去的眼皮掀起来, 里面重新盈满光, 不住的点头。
旁边的师弟说:“仙长, 我们有岭南影信物,还有掌门亲笔信。”
那信上有踏仙途接近圆满境界的气息,若是给踏仙途境界的修士看,自然能感知到。也会对带着信笺的可宋一行人客气一点。
但岭南影掌门完全没料到可宋一行人在天问长山脚下就被拦下了。
天问长是大门派, 弟子众多,等级森严。
在山下守门的皆是还在炼气期的外门弟子, 自然感知不到这信笺上的强者气息。
更别提自从天问长‘酒仙’之名传出后, 想要上山拜访的百姓络绎不绝。像可宋一样带着‘信物’来的也不少, 刚开始守门弟子拿不准情况, 带上去几位, 被长老发现全都是来打秋风的后, 就告诉他不准再带无关紧要的人上来。
毕竟大安国地大物博, 好些门派都隐在深山中, 真随便编造出来一个‘门派少主’‘门派少掌门’, 普通神仙都看不出来真假。
因此,只能从修为来判断。
若是来人修为高深,守门弟子自然会客气的带上山,请长老出来接待。
但可宋一行人中连一个踏仙途境界的都没有……
守门弟子依从命令将他们拒之门外,也合情合理。
沈姑姑也没到踏仙途境界, 同样感知不到信笺上的踏仙途强者气息。
可她这些年闲了就会去整理藏书阁,在犄角旮旯里的一篇游记上看到过‘岭南影’门派。
至少证明可宋跟那些直接随口编造门派,前来打秋风的人不一样。
“这门派我有点印象,好像在兴阳府境内。”
沈姑姑故意说错,想要试探几分真假。
可宋身后的弟子下意识反驳:“仙长,我们是长川府的岭南影。”
可宋赶紧补充:“我们门派应该跟仙长所知道的岭南影不一样。”
“哦,”沈姑姑见带头的姑娘身上没有丝毫修为,可她身后的三个炼气后期、接近圆满的弟子皆唯她马首是瞻。
这场景让沈姑姑蓦然想起了苒苒。
苒苒同样没有修为,可她却能在比武大会上赢了内门弟子。
那一战后,不少外门弟子都想结识苒苒。
可苒苒那天还没到午时就走了,同样离开的还有秦无。
沈姑姑想,再有两个月就分别四年了。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苒苒和秦无。
有了这层回忆,沈姑姑下意识便觉得这群人不像是说谎,她说:“是我记错了,岭南影确实在长川府。你们来找谁,我可以代为通传。”
守门弟子说:“姑姑,他们找酒仙前辈。”
沈姑姑:“……”她想把上一句话吃回肚子里。酒仙的地位还要在掌门之上,她当真没有通传的资格。
可宋看出了她的为难,赶紧说:“仙长能开口可宋已经很是感激,我们暂时就住在镇子上,还是等酒仙前辈回来,再说拜访之事。”
可宋一抱拳,她后面三个炼气期弟子也跟着抱拳。
守门弟子只觉得这场景古怪,在修行界以武力为尊,没道理一群修为高的反而以普通人马首是瞻。
但这是人家私事,他不便多问。
沈姑姑则从中看出一些门道来,她想了想,说:“酒仙前辈前些日子去了京都,还未归来。你们既然带了门派信物还有掌门书信……我带你们上去吧,大长老应该知道酒仙前辈何时归来。”
她记得当年苒苒走的时候,大长老还挺后悔自己没早早开口要收苒苒为弟子。
现在的可宋在沈姑姑眼中,就像是另一个苒苒。
不过可宋既然能拿到岭南影掌门亲笔信,还有三个师弟护着她,那就代表可宋比苒苒幸运多了,她修行之路顺遂,早早就被发现了天赋。不像苒苒,当初被埋没在外门,硬生生做了三个月杂活儿。
既然如此,沈姑姑也乐得帮他们一把。
沈姑姑继续说:“诸位想要继续在客栈等候也是可以,但我与这位师弟皆属于外门弟子,平日里不大能在酒仙前辈面前说得上话。只有酒仙前辈讲道时,才有机会见他老人家。这样的话,我们能否及时为诸位通传也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