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陶佳乳母说,是她家中撺掇,但这也是听了旁人的话,才动了念头,但是小孩子喝了有蒙汗药的奶水,不痴傻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我查了一下,他们家是普通人家,陶佳氏今年才被选中做乳母,日子在这之前十分拮据,自然对这蒙汗药的药效也不甚熟悉。”
她将视线落在陶佳氏身上,“所以啊,我叫人去请皇上了,这时候,梁九功应该派人去找这一家子了吧?”
陶佳氏神色凄楚慌乱,摇摇头,“不是,娘娘,的确是家里人给出的主意,那蒙汗药也是他们递了进来,我叫刘佳保姆下了进去,我当时也疑惑,这样东西是怎么弄来的,医馆都是有记档的,他们只说是从城外的道观中买回来的,但这样,也须得有人指引,我再问,才知道,是他那日出去吃酒,有人偷偷和他说的,可那人容貌平凡,身量一般,已是记不清什么样子了。”
事到如此,已是确定是有人故意的了。
这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了。
“二位主儿,这就是当初奴婢家里那口子和奴婢说的原话,他是个软耳朵,不敢对奴婢有半分的隐瞒,这就是实情了。”
佟贵妃深吸一口气,不耐道:“好了,别哭了,哭的人心烦,知道你夫君耳根子软了,不软也不能随随便便一个陌生人都能撺掇得动他,连问都不问一声旁人。”
陶佳氏又是掩面痛哭,“左邻右舍都知道奴婢入宫做了皇子乳母,风光无限,他若是问了,才会惹一身麻烦。”
佟贵妃一下子被噎住。
“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不然,小心你全家的性命!”
外头传来了梁九功的声音,“皇上驾到——”
康熙看着一院子的人,又看看匆匆迎出来的富察舜华二人,开门见山道:“可审问出什么来了?”
富察舜华叹气,“若是据她所言,那线索都断了。”
“她丈夫酒醉时听旁人所言,告诉他了一个道观的位置,那里提炼蒙汗药等物,道观那种地方,一般也会开炉炼丹什么的,能提炼蒙汗药,妾倒还真不奇怪。”
康熙冷笑:“不论如何,去一趟慎行司是免不了的,梁九功,你将人带走!”
这时候,内务府的管事匆匆上前请罪,“是奴才办事不利,混进来几个害群之马。”
“你是办事不利,这样的蠢货也敢放进来!”
皇室挑选乳母,那是照顾皇子和宗室子弟的,自然要观察其品性,就这样的,竟也通过了选拔,真是匪夷所思。
陶佳氏被人拉出去抓住,慌忙大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皇上,饶了奴婢吧。”
她死死地扣着地面上的石板,却还是被拉走了,“皇上,奴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家那口子还说了,他说,手腕往上,有一个红印子,好像是胎记,有一个半铜钱那么大,那人也就和梁总管一般高,容貌放人群里都认不出来。”
佟贵妃皱眉斥道:“刚刚为何不说?还想着和我们留一手?”
那些太监先将她放开,她爬了过来,满脸是泪,还有一些灰土,“奴婢所言,句句是真,刚刚那个胎记,当时他说,奴婢没放在心上,他这人喝了些黄汤,惯会说胡话的,已经不止一次了。”
富察舜华皱眉,“也就是说,这个线索,也是半真半假?”
康熙神色沉沉,“拖下去!”
又看向那个管事,“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去了他的职务。”
陶佳氏还有刘佳保姆,皆是被带走,临走前还哭嚎不止。
那管事面有菜色,却不敢闹起来,心里悔恨不止,怎么就被这样的蠢货带累了,还不知什么年月能再上来呢。
康熙回首,温声道:“你放心,朕已叫魏珠去寻那乳母的丈夫,若有眉目,定然同你说个明白。”
又看向佟贵妃,“此番你也辛苦了,快回吧,最近瞧你面色不大好,听人说,还一直吃着药调养身子。”
富察舜华心中烦躁,没把这话听进去,回头道:“多谢贵妃此番来为我主持了,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佟贵妃垂首敛目,“这样小的孩子,也有人下得去手,我亦是心中愤怒,小阿哥又是天家血脉,我自然义不容辞。”
她揉揉额头,“皇上,妾被此事刺激得头脑发昏,有些不舒坦,先回去歇着了,妾告退。”
康熙颔首,“梁九功,记得一会儿给贵妃送些补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更,以后就双更就随机了,太累了,尤其是我只有下午和晚上码字,早上还要早起学习考证,撑不住了
台风过境,刮风下雨又停电,OMG……
第78章
“恭送贵妃。”
看着佟贵妃走远了, 富察舜华才闷闷道:“妾想去看看小阿哥,叫太医再瞧瞧,是真的没用掺了蒙汗药的奶水,还是以前就用了, 他还这么小……”
说着说着, 富察舜华的声音就带了哭腔,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 “怎么会有人狠心到如此地步?”
她刚刚一直强装镇定, 撑着一口气, 现在终于气散了, 憋不住了。
康熙不由得一阵怜惜心疼,就要揽着她安慰她, 富察舜华却正好向前走, 刚好躲了开。
他的手落了空,整个人一怔,漫不经心地看着富察舜华。
后者有些面无表情,一双清凌凌的凤眸直直看向他, 眼尾上挑,因刚刚哭过, 眼角晕染一抹红色, 似三月桃花氤氲, “皇上, 今日这孩子侥幸逃过此祸, 但妾也着实放心不下,想去瞧瞧。”
她擦擦眼泪,“他起了一身的痱子,想来也难受的厉害, 妾身为母亲,还请您原谅妾心焦,就不招待皇上了,皇上自便。”
说着,便急急忙忙走了出去,直接上了轿撵,奔着阿哥所去了。
康熙本想与她一道,但心中却也有些气闷,在那儿僵着站了一会儿,才吩咐人准备御辇跟上去。
一进了阿哥所,朝里走着,就看到三阿哥四阿哥扒在她儿子那屋子的窗户上,“老四,你说这是干嘛呢?也没听说小弟生病了?”
四阿哥板着脸,但这表情放在小孩子身上便是十足的呆萌,“许是,许是,太医例行检查?”
三阿哥小大人似得点点头,“或许——欸!靖娘娘来了,咱们跟着她进去,她们就不会不叫咱们进去了。”
富察舜华的眼睛已经好了很多,看到四阿哥,虽厌恶她的生母,却也忍不住软了心肠,摸摸他光溜溜的脑袋瓜。
“怎么在这儿站着,来进屋子呀?”
这事儿乌雅家可做不出来,他们家现下自己都是自身难保,再牵扯上这件事,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宫内的乌雅氏也是自顾不暇,她忙着与佟贵妃博弈周旋,定然不肯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断了后路。
且她现在又被敬嫔看得严实,人脉尽失,许多事情都布置不来。
不是她,那又会是谁?
安嫔?还是赫舍里常在?
与她有过过节的,还是大仇的,就剩下这么两个了。
安嫔倒是有能力,但是一直在启祥宫窝着呢,她身边原本的贴身的宫女也被康熙事后打死了,没能力传信出宫,且他们家这时候也不会帮她做这些。
甚至如果她要出手,第一个对付的,不是她,而是戴佳常在。
至于赫舍里常在,她们家的家庭条件就不支持这个,况且赫舍里常在被贬和她并没有直接关系。
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子,太医正收起药箱,“何院使,如何啊?孩子可受了影响?”
何院使摇头道:“所幸小阿哥身上并无药物残留的痕迹,他的确不曾喝过郑佳氏的奶水,倒是万幸了。”
富察舜华一直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大喘着气坐在椅子上,细细抚摸着孩子的小脸。
何院使静悄悄退了出去,给剩余几个乳母诊脉。
这一刻,她终是止不住泪意,又是哭了出来。
三阿哥目光惊奇,四阿哥面色懵懂,“靖娘娘,小弟好好儿的呀,能吃能睡的,为什么要哭呢?”
富察舜华轻轻握着孩子的小手,擦干眼泪,带着鼻音道:“是啊,他好好儿的,所以我哭了。”
两个小孩子更是不懂了。
“人有时候,除了悲伤外,高兴的时候,也会哭的。”
“你们还小,以后就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