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卫一愣,随即正色回道:“皇上亲赐的姻缘,自然不会有假,步小姐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未来王妃,不仅是我家殿下,连皇上皇后都对步小姐赞不绝口。”
“竟然是这样……珺儿这丫头,还真是好运气……”
那妇人喃喃道,随即面上扯出一个极为不自然的笑容,掩饰般地咳嗽了两声。齐氏挽留那两个护卫用饭,二人却坚辞不肯,说只要消息带到,就要回京复命了。
齐氏忙唤了自家外院的管家过来,嘱咐千万要将人好好送出去,随即又拿起步怀珺的信来回足足看了两三遍,越看越心中轻快,到后来甚至一拍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丫头道:“快去后头将我之前吩咐你写的嫁妆单子拿来,看看有什么要再添些的,珺儿如今要当王妃了,这嫁妆定然不能少了!”
那两个妇人对视了一眼,找了个借口便都告退了出来,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正堂的屋子,随即迫不及待地凑到一起低声说起话来。
“大嫂,真没想到,珺儿那丫头竟然能嫁给亲王!”
二舅母应氏有些愤愤地道。她嫁入齐府多年,早就对自己的婆母偏爱女儿和外孙女这件事有些不平,当初步怀珺执意要回京,自己的婆母便预备极为丰厚的一笔盘缠,如今这丫头嫁人,齐氏竟还要预备大手笔的嫁妆出去!
大舅母李氏比起有些憨直的弟妹来说心思更重些,只见她一个眼神便打断了应氏喋喋不休的抱怨,随即将两人的丫头都打发得远了些,才低声道:“珺儿嫁给翊王已经是板上钉钉,老太太要拿嫁妆去贴补,咱们也只能干着急没法子,毕竟府中是老太太当家……不过,珺儿做了王妃,咱们也未必就借不上光,不说别的,我家的涵儿和你家的淑娘,可都满十四岁了……”
看着弟妹脸上总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李氏转身便走,心里的郁气却一时半会儿消散不去。想想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李氏暗暗咬了咬牙,为了女儿的将来,或许成败就将在此一举。
京城入夜已深,祁王府灯火通明,祁王一个人坐在外书房里喝着闷酒。原本随身伺候的几个小厮都被撵了出去站在门外守着,屋子里只留了一个老内侍伺候。
“殿下,宫里的消息传出来了。虽然咱们使了珍婕妤到怡妃那里挑唆,却没想到怡妃非但没上钩,反而对那步氏十分满意的样子,那珍婕妤回来战战兢兢了数日,咱们的人好一阵安抚才放下心来。看来怡妃这条路,咱们是走不通了……”
听了这老内侍的一番话,祁王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半晌恨恨一掼喝空了的酒杯,怒道:“那个姓步的丫头和老三原本就是私相授受,没想到父皇母后竟都不管,连怡妃都不替她儿子想想,摊上这么个出身寻常的王妃,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
那老内侍垂眼又为祁王斟上一杯酒,低声劝道:“殿下无需这样烦心,左右翊王和那丫头的事情已经定下了,殿下不如想一想,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二人大婚之前就能生些嫌隙,如此一来,即便是他们二人成婚,对殿下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了。”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祁王放下酒杯,深深琢磨了片刻,忽然扬首问道:“本王听闻,前几日身怀六甲的岷王妃去了那丫头的宅子看望?”
“正是。”
祁王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祁王府自然也不能落后,你去给王妃传个话,让她挑些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明日便也去会会那个丫头!”
☆、第五十五章
自从皇帝下旨,指定京卫指挥使厉戎负责翊王遇袭之事的调查和追踪之后,骆骓与厉戎二人的联系便紧密起来。
这日早朝后,厉戎又一次堂而皇之地走进了翊王府的内书房。
“……殿下,我吩咐手下的人带兵从殿下受袭的官道分头,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追查,至今没什么十分确凿的线索,只是在往西北方向的一个小镇上,打听到了一些东西。”
厉戎身穿一身象征着高级武官的黑色补服,整个人精神奕奕。
“那座小镇曾经在十数日前,来过一个陌生人,那座镇子颇为偏远,镇上也几乎从未来过生人,那日正巧是赶集的日子,因此不少人都记得,一个骑马穿一身黑衣的年轻汉子曾行色匆匆地闯进了镇子里,在镇上的唯一一家酒楼吃了一顿饭,又慌忙打马走了。”
满面谨慎之色的厉戎慢慢地说了这样一番话,随即十分肯定地道:“我手下的人查到之后,仔细地询问了那家酒楼的老板与小二,得到了那人所着的服色和相貌,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殿下,见过那人的都十分肯定地说,那个汉子全然是中原人的长相,绝非什么南海蛮夷。”
骆骓闻言眸色一暗,随即点了点头对厉戎道:“我与那些南海的蛮族交手数年,虽说他们性格凶狠,但是却都心思算不上狠毒,赶在我回京的路上伏击,这种事情他们也定然做不到……厉大人,此事还需你多多出力,替我继续追查下去,若是京卫司人手不够,尽可来翊王府要人!”
厉戎飒爽地一抱拳,随即便告辞出了书房。骆骓吩咐小厮将人好好地送出王府去,自己则坐在红木书案后仔细地思索了片刻,低声吩咐一旁伺候的下人道:“今日修棋可是当值?若是不在前头,就到他府里去把他找来。”
又过了寥寥数日,步宅便迎来了第二位到访的王妃。
这次同样乘着王妃凤轿来访的祁王妃相较于此前的岷王妃,架子大了却不是一星半点。岷王妃那日由着已经怀有身孕且月份偏大,出于谨慎,出门时便带了不少仆妇丫头伺候,然而待到进了步宅的内宅,身边却只带着贴身的两个丫头与两个有经验的妈妈随侍。
然而祁王妃却足足带了十来个丫头,身后又跟着家丁护卫数十人,一时间将步宅的前院挤了个水泄不通。福伯和孙妈妈左右支绌却仍然手忙脚乱,二门上的婆子见势不好,忙撒腿就往后头去了。
步怀珺原本正在屋子里看萱草和落槿两个丫头一边画绣样子一边聊天解闷,谁知没过一会儿屋子里就跑进来了个急得满头大汗的仆妇,上来也不顾行礼,只一迭连声地嚷道:“小姐,不好了!前头祁王的王妃带着不少人来,将咱们宅子都堵上了。”
这颠三倒四的话说得步怀珺和两个丫头都一头雾水,落槿忙道:“妈妈莫急,有话请慢慢说,祁王妃带人堵住了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仆妇定了定神,才屈了屈膝放平了声音道:“小姐,祁王妃现下已经到了前院,只是她带来了不少下人随身伺候,奴婢偷眼看着,少说也有四五十个,都嚷嚷着小姐赶紧出去接驾祁王妃,现下前头一团乱,已经闹腾得不成样子。”
“祁王妃如此治下不严,竟然放任下人在别人的宅子里嚷嚷?”
萱草性子急,闻言便一竖柳眉,说出的话也有些急躁,一旁的落槿慌忙将人劝住,随即回头对步怀珺道:“小姐,既然是王妃降临,您还是要出去将人请进来的,可是看来这位祁王妃与岷王妃大有不同,怕是来者不善,不如奴婢为您换一身能够见客的衣裳?免得被人挑了礼节。”
步怀珺摇了摇头,面色也带了几分不快,直言道:“算了,喜欢挑理的人就让她们挑去,这些人如此无礼,不值得我浪费工夫。落槿,你随我出去见人,萱草,你带着白檀紫茉将东次间收拾收拾,摆上些茶水点心,就拿咱们平时用的那套茶具就好,没得现开库房拿那些好东西。”
“是!”
听了自家小姐这一番话,原本还有些忿忿的萱草怔了一下,随即险些笑出了声,屈了屈膝便出去找白檀了。
回头看向也在偷笑的落槿,步怀珺拂了拂身上那件月白色素绫湘裙的裙摆:“走罢。”
祁王妃原本出身便是定国将军的嫡女,自小也是颇得娇惯,如今嫁给祁王,对自己的身份更添一份骄矜。在步宅前院足足等了一刻钟才见步怀珺带着一个丫头姗姗来迟,身上却是一身丁香配月白的素淡衣裳,连头上都不见什么珠玉首饰,脸上的笑意也是极为浅淡,祁王妃一皱眉,刚想说两句什么,却被身后的一位妈妈拉住了袖子,好容易才劝住了。